横弋郊区二层楼房。
三个小年轻迈步进了堂前,上到二楼。走前面的矮个子推开一间卧室的门。卧室里黑漆漆的。矮个子顺手开了灯。
就见卧室里空荡荡的,没有床铺,也没有橱柜。窗玻璃是关着的,布帘也拉上了。曹忠河与余婆婆双手双脚都被棕绳绑紧了,坐在两个斜对的角落里。嘴里面塞着一条毛巾。
看见三个人进去,两个人都显得激动,眼睛散发出惊恐的神色。
三个人径直走到曹忠河面前,高个子将塞在曹忠河嘴里的毛巾扯掉。
曹忠河大口地喘了口气,动了动僵化的身子,冲三个人央求道:“水,能给口水喝吗?”
“给你尿喝,你喝不?”高个子道。
曹忠河咽了口口水,用舌头舔了舔干渴的嘴唇,“你们一定是找错人了。我们没得罪你们。”
“你们没得罪我们,你儿子曹正轩也没得罪我们,但有人花钱请我们找你们,我们有办法吗?呵呵。”
“你们这么抓我们,虐待我们,是犯法的。”
斜对角的余婆婆发出呜呜的声音,不断地点头。
高个子在曹忠河头上粗暴地拍了一下,“他妈的,老子是怕犯法的人吗?要想吃,想喝,行,你们实话实说就行。”
“你们问什么我说什么。”曹忠河连忙表态。他一个流浪汉出身,什么样的训斥和白眼都遭遇过,最懂得如何苟延残喘。
“你不是说你在横弋待过三十多年吗?你本是阳江人,那我问你,你为什么来横弋?”
“这个……跟你们抓我有关系吗?”曹忠河问道。
“让你回答你就回答!”矮个子一脚踢在曹忠河的大腿上。
“哎呦,小伙子,你别动手啊,”曹忠河皱眉道,“我说我说。是,是我喜欢的女人跟人家跑了,我受不了刺激就瞎跑,就跑你们横弋来了。”
“那他妈你这个儿子怎么蹦出来的?”
“我儿子,”曹忠河怔住,内心涌起一阵强烈的恐惧感,只是看惯了冷眼的曹忠河很善于掩饰自己的内心,立即眨了眨眼睛,笑道,“你们还小,没接触过女人,所以不清楚。我儿子当然是女人肚子里生出来的。”
“你放屁!”中等个子叫道,“你刚才不是说你喜欢的女人跟人跑了吗?”
“我喜欢的女人跟人家跑了。那是阳江的女人。我来横弋这么多年,就不碰女人了?”曹忠河依旧笑着反问道。
“难道是这个女人吗?”矮个子问道。
“在车上我就跟你们说过了。他不是我老婆,是我家的烧饭阿姨,我让你们放了她,你们不同意。”
“那你老婆呢?”中等个子问道。
“跑了。”
“又跑了?”高等个子在曹忠河脑袋上狠狠地来了一下,“你他妈胡诌也胡诌得像一点。”
“真的跑了,”曹忠河忍着痛道,“我这种流浪汉是能留得住女人的人吗?吃,吃不饱,住,没地方住,当然要跑啊。”
“那,怎么会跟你生儿子?”矮个子问道。
“这是男人和女人之间的事情,”曹忠河看向矮个子,“女人上了你的手,就没办法了不是?”
“你别跟我们瞎扯,”高个子在曹忠河面前蹲下来,“他妈的老子要是不了解一点会来问你这个问题吗?这儿子根本就不是你亲生的,而是你捡来的!”
曹忠河眼睛睁大,“小伙子,这话,这话是不能乱说的。儿子会是捡来的?你是你爸妈捡来的吗?”
“啪”!
高个子一巴掌打在曹忠河脸上,曹忠河的脸当即一个巴掌印。
斜对角的余婆婆又一次挣扎,好像这个巴掌打在她脸上。
“年轻人,妈的我都可以做你爷爷了,你能不能积一点的德?”曹忠河恍如变了个人,恶狠狠地说道。他只能以这种方式来掩饰他内心的慌乱和恐惧。
二十多年了,一直平平静静地将儿子抚养长大,以为再也不会有什么意外发生,哪里料到,在儿子大学毕业的第一年,就有人找上了门。
曹忠河显然将这三个年轻人看成是曹正轩亲生父母亲派来的人!
“我说了,”高个子出手抓住曹忠河的嘴巴,将曹忠河的嘴巴捏的扁扁的,“我需要的是实话实说!你不会还期望我叫你一声爷爷吧?说!你这个儿子是谁送给你抚养的?”
曹忠河一甩头,撇开高个子的手,大声说道:“我不说了是我跟女人生的吗?!”
“那我再告诉你,就在你捡到儿子的当天晚上,妇幼保健院就死了一个孕妇,医生从那个孕妇肚子里抱出来的婴儿却不见了!”高个子凭着他的想象诈道。
“呃。”曹忠河蒙住。
二十三年前的夜晚,不,应该是凌晨,因为抱着婴儿冲回他那个破破烂烂的单车棚里没过多久,天就大亮了,那个凌晨的每一幕曹忠河至今都记得非常清楚。
下着雨。说不清楚下了多长时间的雨了。曹忠河蜷缩在一个店铺的门口似睡非睡,总是因为冷而醒过来。恍恍惚惚之间就感觉有人在叫他,推他。他醒过来便看见一个穿着白色制服的护士,护士手里抱着一个婴儿。
从此他的人生就发生了彻底的改变。
“怎么?不说话了?是不是被我说中了?”
高个子的声音让曹忠河从回忆中回到现实。“我说小伙子,你们是不是神经搭错了?什么死了的孕妇?什么剖腹产?跟我儿子有关吗?要不要我去把我那死女人找回来?”
“行啊,”高个子反应极快地道,“对了,不用你去找,我们去找就行。你告诉我们,你那女人在哪里?叫什么名字?”
“叫燕子。我只知道她叫燕子,”曹忠河眨了眨眼睛道,心里头更加慌乱了,但流浪汉的生活锤炼里头遇事不惊的性格,“妈的生了我儿子没过多久就过不下去,就又跑了。二十多年了,也没有出现过。”
“你他妈不是说你去找回来吗?”性格暴躁的矮个子再次踢出了一脚。
曹忠河立马躺地上打滚,嘴里叫着,“哎呦,哎呦,真要打死人了。”
高个子抓住曹忠河的衣领将曹正轩拉起来,“你装什么装?!是装不下去了,对不?那就一五一十地说出来。”
“我装你妈个头!”
曹忠河直接用头去撞击高个子的头,高个子不提防,便被撞了个正着。卧室里发出清脆的声音。
“我艹!”高个子疼得大叫一声,松开曹忠河的衣领,一拳就蒙在了曹忠河的脸上。
曹忠河顺势再次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