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敢杀我。”花语夕夷然不惧,淡定自若地道,“别忘了这是在马谷山,除非你想从这‘区区’四千人的营寨里打出去。”
“笑话,不就是识破了那杯下了春心散的酒吗?有什么好得意的?”张仲杰扬起头,似乎想重新占据帐内气势的上风,恶狠狠地道:“等我点了你的穴道,你还不是要任我摆布。”
“你要是有那个把握,早就直接动手了,又何必选择下药?”花语夕的话像剑一样刺破张仲杰的恫吓,“我知道论武功我差你很远,但只要我大喊一声,楚水军的战士立时就会蜂拥而至,就算你最终还是能把我打倒,但燕王进攻在即,大帅怕不是要治你个扰乱军心之罪?”
她的目光仿佛能看透张仲杰的内心,紧接着又道:“你就是因为没把握在我喊出声之前把我完全制住,所以才给我下药,想让他们认为我是被你的真情打动,自愿献身给你。”
张仲杰担心的事被花语夕一语道破,出手也不是,不出手也不是,一时间怔在原地,竟不知如何是好。
他前日收到盛庸的密令,命他驻在乐安的第五军于明日一早参与对青州山城发动的总攻,盛庸位于济阳的中军和屯兵利津的蓝西野部也会参与,再加上临淄的陈晖部和莱州的何福部,参与此次会战的总兵力将达到二十万以上。
密令中虽未明说,但既然盛庸的中军和蓝西野都去了青州,马谷山那一侧自然不会再有人支援。
张仲杰立时醒悟,盛庸已改变策略,不再拒朱棣大军于马谷山外,而是想集中力量先歼灭青州山城,然后再背依山城,掉回头来和朱棣决战。
楚水军设在马谷山下的营盘只是为了拖延朱棣进军的速度,或许一个时辰,或许两个时辰。他们心中抱有“援军会来”的信念,一定会坚守到底,直至最后的一兵一卒。
而朱棣在突破马谷山防线后,必然会和盛庸在山东境内展开一场盛况空前的大决战。
张仲杰直觉认为,盛庸更改后的战术似乎不如原先直接在马谷山阻击朱棣稳妥,但军令既已下达,他也自然不能抗命。
他同时想到,如此一来,固守在马谷山的楚水军便成了孤军,很可能全军覆没,而他追求了很久,一直想要得到的花语夕,很可能也会在这一战里玉殒香消。
想到花语夕,张仲杰的心便又热起来。
她的生命或许只剩下一天,若再不能将她占有,他将永远失去机会。
张仲杰不敢告诉花语夕真相,也不敢把她偷偷带走,因为此事一旦发生,楚水军的士气肯定受到影响,从而无法完成“阻击朱棣顽抗到底”的任务。
朱棣在马谷山每多耽搁一刻,他们的主力大军便有多一刻的时间进攻山城。
而盛庸如果秋后算账,知道知道朱棣提前赶到的事和他张仲杰有关,必会拿他明正军法。
张仲杰虽然好色,终究不敢拿自己的前程开玩笑。
想来想去,他只想到给花语夕下药,然后和她在帐内享***愉这一种得到她可能。
至不济被她识破,也顶多给她臭骂一顿,不会影响大局。
然而张仲杰怎么也没想到,花语夕竟从自己给她下药的这件小事,把全盘的大局推想个捌玖不离十。
此事一旦传扬出去,楚水军军心动摇,明天还怎么阻拦朱棣的大军?
张仲杰的神色阴晴不定,心底浮现过一种又一种的可能。
花语夕说得不错,就算他现在练了四象无极功力大进,却仍没有十足把握在花语夕大声喊叫引起注意之前将她彻底制住。
他没有把握,却不得不行险一试,以弥补他因为愚蠢和低估花语夕才智酿所成的大错。
“嘿,小姐真是机智,咱们有话好好说嘛。”张仲杰嘿嘿假笑,试图分散花语夕的注意力,同时双臂微张,暗中提聚功力。
他必须一出手就击中花语夕的咽喉,让她叫不出声。若能成功,那接下来对这美女要杀要辱,都任他选择了。
“没时间和你废话!”花语夕蹙眉道,“让开!”
她嘴上说不怕张仲杰,其实内心也不像表面那般强硬。如果贸然大叫引来其他人,只怕会激怒张仲杰,使后者不计代价地抢先将她杀死又或绑走,其结果同样是她不愿面对的。
二人一时陷入僵局,只有彼此的呼吸声在这散着少女幽香的小帐内清晰可闻。
张仲杰功力提升至巅峰,五指张开,正准备用在神女楼对付蓝桥时用过的“气丝”勒住花语夕的喉咙,忽听一声轻笑,紧接着帐帘掀起,一个人钻进帐来。
赫然竟真是蓝桥。
“张兄别来无恙。”蓝桥洒然一笑,看向花语夕道,“花儿见了家主,怎么也不知道行礼?”
张仲杰不知道蓝桥为何也会出现在此,惊得合不拢嘴,几乎想揉揉眼睛,确认来者真的是他。
花语夕同样感到惊讶,不过更多的却是惊喜。她强忍住热泪想要涌出的激动,屈膝敛衽,盈盈笑道:“奴婢给公子请安。”
“忒没规矩。”蓝桥瞪她一眼道,“先出去吧,等我和张兄聊过再找你算账。”
花语夕知道蓝桥故意这么说,是想让她先脱离险境,但她同时也知道张仲杰的厉害,知道以蓝桥在京城时的水平,单打独斗难以胜过张仲杰,便咬着嘴唇道:“请公子恕罪,奴婢不走。”她同时以眼神示意蓝桥,表示要和他联手对付张仲杰。
现在蓝桥出现,花语夕虽不担心在喊人过来之前被张仲杰制住,却更不敢扬声。因为楚水军的战士们一旦闻讯过来,肯定要优先擒拿蓝桥这“真正的敌人”,而非张仲杰这“半个自己人”。
蓝桥见花语夕不肯走,骂道:“你现在连家主的话也不听吗?难道迷上这小白脸了?”
“奴婢不敢。”花语夕走向远离帐帘的位置,以表示自己不肯离开的决心,“奴婢既说过要侍奉公子左右,那便任由公子打骂,也断然是不肯走的。”
“这样如何?”张仲杰的心里同样打着算盘,不想蓝桥真的和花语夕联手对付自己,便故意激他道,“咱哥俩先比划比划,谁赢了,这个女人就归谁。”
“呸,公子别听他的。”花语夕怕蓝桥和张仲杰单挑吃亏,抢着道:“我本就是公子的人,无论输赢都是。”
“那可不一定哦。”张仲杰嘴角逸出一丝残忍的微笑,故意放轻声音,仿佛对花语夕耳语:“他若一不个小心,忽然死掉了,你自然就是我的。”
“别做梦了。”花语夕目光不屑地从张仲杰身上扫过,最后落在蓝桥身上,坚定而又决绝地道:“他死,我也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