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战一刀攻来,攻势可谓凌厉至极。蓝桥既不可强行招架硬撄其锋,又来不及闪躲,对攻更是慢了一分。情急之下他就地一滚,向后翻滚而去。
此时左战的刀气已将蓝桥完全锁定,手中的星陨战刀与他人刀合一,如影随形般向蓝桥疾追而去。
本来追在蓝桥身后的祖图此时见蓝桥朝自己倒翻回来也是大喜,双手亮出短刺便往蓝桥腰间扎去。蓝桥心道一声来得好,蓦地探出双手,出其不意抓住祖图的双足,一用力竟把他如炮弹一般朝另一方向的左战投掷过去。
左战万无一失的一刀眼见得手,蓝桥不死也必重伤,却不料被祖图的身体封死线路。他虽恨得牙痒痒,却也只得无奈敛去刀光,收力和祖图在空中撞个满怀。
这时黄孤沙又已赶到,蓝桥知道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夜空剑再出一剑将其迫退,一转身冲出仓库大门。
他本以为仓库外必然布满了蓬莱阁的虾兵蟹将,定睛一看却只有寥寥十几人,且守备松散,只站在院门附近装腔作势。蓝桥展开身法跳上房檐,借着大雪的掩护轻而易举地寻到个空当,突围而出。
蓬莱阁倾巢而出,主力却不在青州城。是陈玉衡骗了他,还是左战骗了陈玉衡?陈玉倩此时又身在何处?
蓝桥本是一头雾水,到逃出青州城被城外的雪风一吹,脑海中却忽然闪过一道电光,同时浑身冷汗直流。左战利用陈玉衡诱自己到青州城,背后实是有两个目的:一个或许是为了左战的私人仇怨,要趁此机会一雪上次被自己击败的耻辱,二则是为了配合一直不曾露面的蓬莱阁主左刀,来一招声东击西,让左刀好接近他真正的目的地——六长山城!
可想而知,当陈玉衡这番模样闯入山城求助的时候,蓬莱阁大举入侵青州帮的消息会不胫而走。这会给山城的守护者一个错误的假象,认为蓬莱阁是冲着青州帮来的,不会惹到自己头上。陈玉倩落在左战手上或许不假,他乔楮声名不显于江湖,左刀自是不会把他放在眼里,所以并没有留下更多的人手在青州帮设伏,只任由左战对付自己。
若他所料不错,此时蓬莱阁的主力正在左刀的率领之下进攻六长山城。他们利用陈玉倩姊弟做幌子,不仅把自己远远调离,更重要是骗得他们山城上下放松警惕,以为和青州帮争夺辽东马场才是左刀的目标。
左刀的目的也显而易见,现在文昌侯府已沦为叛党,出手对付不但无罪,反而有功。而一旦左刀消灭了文昌侯府,青州帮也再无法在山东立足,届时不仅辽东马场,甚至整个渤海湾的海运生意都将被蓬莱阁收入囊中。
好一条釜底抽薪的毒计!
左刀的蓬莱阁规模极大,在成立之初便有上百之众,后来成为了琼楼会的分舵,又扩大至七八百人,其中更不乏祖图黄孤沙这类重金吸纳过来的绿林豪杰。而山城内除了许杨的巡卫队有数十名会功夫的好手,便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幼妇孺,若真被左刀攻破山城,后果不堪设想。
他必须立即赶回山城去,刻不容缓!
心念及此,蓝桥运起他的独门轻功飞星流火,箭矢一般往视线尽头的西山方向疾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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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刀攻进山城的时候,风夜菱正在和夏霜学炖鸡汤。
既然答应了乔楮再做给他喝,她身为堂堂大小姐,总不能为此小事食言。一碗颜色清亮的鸡汤盛出来,碗边热气腾腾,屋内香气四溢,风夜菱端到夏霜面前道:“尝尝看,这回有没有进步了?”
“能得我们小姐如此上心,那乔楮真有福气。”夏霜娇笑着接过汤碗道,“小姐从来没做过这样的事,该不会是看上他了吧?”
“这话可不能乱说。”风夜菱手叉纤腰,笑嗔道:“霜儿你别忘了,如果有一天我真的嫁人,你也要一并陪嫁过去的。你和乔楮那么不对付,当心以后吃亏。”
夏霜梗着脖子道:“谁怕他呀?将来他若敢欺负小姐,我肯定要他好看!”
风夜菱却神色一黯,道:“只可惜此事却不由我自己做主。且不说乔楮一介江湖游侠,和我门不当户不对,我出身侯府,更是生来便被父亲和别人定下亲事,和他注定无缘……”
她话未说完,就听“当当当”一阵刺耳的警钟连响,不禁色变道:“不好,山城出事了!”
风夜菱一把推开石屋的房门,快步走到门外,凭栏远眺。她这石屋位于整个山城的顶层,视野极好,可以看到山城的大门和几段主要山路上的情况。
此时是未初时分,只见漫天大雪之下,蓬莱阁约莫六百多人突然出现在山城门口,为首的左刀更是极为高大魁梧。山城在门口的哨卫只有十余人,他们甚至还没来得及摆出有效的防御阵型就被一马当先的左刀如砍瓜切菜般一一打倒。伴随着城门洞开,蓬莱阁一众人等蜂拥而入。
风夜菱眉头紧锁,眼睁睁看着脚下这一切发生,却偏偏毫无办法。她身旁的夏霜同样看得面色惨白,不知如何面对即将转变的命运。
首先出来迎战的是许杨,他带了一众巡卫队的手下在山城的第二层摆开阵势,试图依靠山城底层到第二层之间的狭窄路口抵挡敌人。许杨人虽显得枯槁干瘦,武器却是一把厚体重剑,使起来虎虎生风,寻常敌人轻易不敢近身。
但这却仍不被左刀放在眼里,他身为风云榜上的宗师级高手,手持一把墨黑色的长刀,一下子就撞进许杨的剑影里。刀剑几下对碰,真气激荡之声响彻整个山城,震得在顶层观战的夏霜都不禁捂紧了耳朵。
左刀手持“幻墨”宝刀,攻势极为凌厉,眼看许杨渐落下风,云河挺身而出。他的兵刃是一对双剑,手上剑光连闪虚虚实实,从侧面向左刀猛攻过去。
“好!”夏霜拍手叫道,“有许卫长和云总屯长一齐出手,我们二打一,那左刀只怕要打不过了。”
风夜菱斜了她一眼,没有答话。她心里清楚,高手对决并不同于街头斗殴,如果许杨云河与左刀的差距太大,就算是二打一也胜算不大。
果然就见左刀一声长啸,本来砍向许杨的一刀忽然凭空转向,闪电般朝云河击去。云河猝不及防,双剑十字型封在胸前,与左刀刀剑交击,被震得连退五步。
蓬莱阁众人见左刀以一敌二依然悍勇至此不禁士气大振,开始逐渐利用人数上的优势压制巡卫队的反抗。左刀在许杨和云河的夹击间依然游刃有余进退有据,虽一时无法冲脱两人的包夹,却也丝毫不落下风。
这时巡卫队的数十名战士已再无力压制蓬莱阁其他凶徒,只得眼睁睁看着他们在山城内疾奔厮打,如同得胜的侵略者般占据山城的各处险要。
风夜菱看到这里不禁哀叹大势已去。她想起今早随陈玉衡下山的乔楮,不知此时若是他在这里,战局会不会发生不可思议的变化。
大概不会吧,风夜菱无奈地摇摇头,左刀强横至此,他纵使回来也不过枉自送了性命罢了。
那就不要回来了,乔楮,有多远便跑多远吧。
风夜菱默然走回石屋,不久就听“咣当”一声巨响,石屋的大门被人用脚踹开,两个面色狰狞的凶恶大汉踏着积雪昂然闯入,哈哈大笑道:“原来在这里,小妞生得真是标致,比画上的美人更是好看!”
夏霜声色俱厉地骂道:“哪里来的混账东西,竟敢乱闯先帝亲封的文昌侯府?”
左首一个二百多斤的大胖子绕了个圈,眼睛丝毫不眨地端详着强自镇定的风夜菱,啧啧称奇道:“什么狗屁文昌侯,你们小侯爷助纣为虐党附燕逆,你们便是罪涉谋反的钦犯,死到临头了还不讨饶?”
另一个龇着黄牙的猥琐瘦汉则更不客气,大刀吓唬似的朝夏霜比划了一下,大咧咧端起桌上那碗风夜菱试做的鸡汤喝了,大笑道:“香!没想到跑到这冰天雪地的山城里来还有鸡汤喝。”说着他又拿出一条漆黑的厚重镣铐,在风夜菱眼前晃了晃,“阁主有命,将侯府上下人等锁拿至京城交由皇上发落。”
“不许你们动我家小姐!”夏霜见他要用镣铐锁人,猛地扑到他腿上扭打,却被他不耐烦地踢开。
风夜菱冷冷地道:“蓬莱阁左刀是么?哼,我们堂堂先帝爷御封的文昌侯府,就算我们是钦犯要拿人,也需地方官宣读圣旨执行,不是山东巡抚好歹也得是山东布政使或按察使,哪里轮得到你们这对猪狗?”
那两人听她辱骂自己是猪狗,再联想到自己的尊容登时大怒。胖子喝道:“小婊|子猖狂得紧,看来是想吃点苦头。”他用力在风夜菱的膝窝处一踹,登时把风夜菱踹得跪倒在地。风夜菱痛得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依然挺直了腰杆面不改色。
“小姐,我们和他们拼了!”夏霜看得睚眦欲裂,抄起一根晾衣杆,在一旁恶狠狠地盯着胖瘦二人。
风夜菱眼珠一转,突然纵身而起,探手想去取案板上的的菜刀,却不料那大胖子更快一步,抢先夺过菜刀,反手架在风夜菱天鹅般纤长的颈上:“别动!这么娇滴滴的一个小美人,若是不小心划伤那可就太遗憾了。”
这时那瘦汉再不客气,把沉重的镣铐锁死在风夜菱一对纤细的脚踝上。又掏出另外一条细一点的,把夏霜也一并锁了,最后还趁机在风夜菱的屁股上掐了一把。
风夜菱恨得凤目圆睁,只是如今自己主婢被制,强行反抗只会徒然受辱。她暗中掂量脚镣的重量,大概在三十多斤,这对寻常女孩子来说或许会重到腿都抬不起来,对自幼修习上乘内功的风夜菱却压力不大。
那胖子似有点鄙视瘦子趁机揩油的行为,皱眉道:“阁主明言交代,只要她们不反抗,不可折辱于她们。只待阁主他们那边事情一了,就把她们押往京城。”
“我知道。”瘦汉悻悻应了。他在石屋里转了一圈,确认没有藏人和别的出口以后,和胖子两人回到门口守着。
两人挎刀负剑守在门口,眼睛却不住在风夜菱身上扫来扫去。左右无事,那瘦汉挑话道:“谋反是大罪,要诛九族的,可惜这么漂亮的小姑娘,刑场上杀了真是暴殄天物。”
胖子上下打量着风夜菱道:“听说这小妞是什么鬼的天下第一美人。或许皇上见而爱之,想留在身边伺候也未可知呢。”
瘦子故作恍然似的嘿然道:“那我们可千万不敢得罪了她,回头要是她再当上个娘娘什么的,再来寻我们报仇,岂非大大的不妙?”
风夜菱主婢听他们两人有一搭无一搭的聊天,间或肆无忌惮地出言奚落自己,却只是敢怒不敢言。这般一直待到暮色降临,忽然房门一开,又一个蓬莱阁服饰的汉子匆匆进来,从怀里摸出两个白面馍道:“来,一人一个,新做出来的。”
门外的风雪比上午更大,迷迷茫茫什么都看不真切,甚至就连后进来那人的脸上也多半被雪覆盖。
“别的不说,这山城的厨房肯定是先给咱占领了。”胖子笑着吃起一个,“饿死我了,怎么才来?”
瘦汉因先喝过鸡汤,不像胖子那么急,接过馍小口吃着,随口问道:“外面什么情况?”
“大获全胜。”后来那人道,“阁主大展神威,侯府毫无反抗之力,山城被我们轻松掌控,只等明日天一亮,便把人犯押下山去。”
瘦汉点点头,不再理他,又和胖汉随口闲扯起来。送馍的人本来正要出门,却忽然一转身,双手如鹰爪般从后钳住两人的脖子。两人连叫都没来及叫一声,就被那人拖入门外黑乎乎的狂风暴雪里。
风夜菱从那人说第一句话就已认出了他,只是怕坏他好事才强行忍住,此时见胖瘦二汉被他解决,再掩饰不住心中的激动,压着声音唤道:“乔楮!”
那人从外回来,反手关上房门,匆匆抹开脸上覆盖的雪,正是蓝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