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桥无暇去想凌羽飞为何出现在此处,就见花语夕摘下蒙眼的布条,微一裣衽,妙目向他转过来道:“请这位公子上台。”
见众人或羡慕或嫉妒的目光都看向自己,蓝桥心知此时若是离开,必被多疑的花语夕留意。他和柳月遥对视一眼,把用破布包裹的流光剑交给她,然后走上方台。
“现在四位公子都上台了,就请奴家的侍女点心先介绍一下游戏规则。”花语夕飘然退后两步,俏立在方台的正中央。
蓝桥怕花语夕对自己的目光起疑,故意避免看她,目光扫过同样目不斜视的凌羽飞,又投向这个游戏的其余两位参与者。
最先上台的中年汉子半秃着头顶,还挺着着个大肚子,正有些贪婪地盯视着花语夕。他把眼前的美女从头看到脚,又从脚看回到头,嘴里咂着口水,似乎怎么也看不够似的。
蓝桥看着恶心,又瞟向那位连夺前六日打赏榜首的王公子,却见这王公子身材瘦小,眉目干净秀气,与那中年汉子简直天壤之别。
他再仔细一看,不禁更是莞尔,原来这“王公子”竟也是自己认识的人,女扮男装的王小弯。
花语夕当然也早认出这位追随她多年的崇拜者,和她微一对视,两人都是会心一笑。
这时点心上台,收去四人手里的花球,看了眼花语夕,又有些害怕地看了眼站在远处的柳月遥,挺起腰脆生生地道:“这游戏的名字叫做掌上起舞,请四位公子伸出双手,掌心向上。”
蓝桥等人依言照做,点心接着道:“等下花大家会表演一段歌舞,全程脚不沾地,只会在四位公子的八只手掌上落足。还请各位公子务要用些力气,别叫花大家摔下来。”
台下众人一听是如此香艳的游戏,不但可以和花语夕近距离接触,更能触碰到她白玉般的赤足,立时哗然起来,目不转睛地盯视着台上。
凌羽飞却托起下颌,皱眉道:“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点心解释道,“花大家此前都是赤足献艺,应该还没有人见过她穿鞋的样子吧?现在奴家会发给每位公子一双花大家合脚的绣鞋,在花大家献舞的过程中,谁先把绣鞋穿到她的脚上,就算赢了。”
说罢她就从宽大的衣袖中摸出四双小巧的绣鞋,交到蓝桥等人的手里。
那中年汉子追问道:“赢了有什么彩头?”
点心尚未接话,花语夕已盈盈笑道:“最先为奴家穿上鞋子的公子,奴家可在不离开舞台和众人视线的前提下,任意答应他一件事。”
凌羽飞目光灼灼地道:“什么事都可以?”
“什么事都可以。”花语夕故意装作不认识他,淡淡地道,“只要奴家做得到的话。”
“那快开始吧。”凌羽飞边说边摸出一双胶皮手套,抖开后套在手上。
这双手套不但十分破旧,且满是抓痕,看起来惨不忍睹,显然是他训练小灰所用,此时戴上,便是表明他不想趁机占花语夕便宜的心思。
蓝桥没有手套,只得心中苦笑。这样对比下来,凌羽飞道德高尚,自己岂非就成了爱揩油占便宜的好色之徒?他想起在济南时,花语夕也曾跳进他的掌心,现在旧事即将重演,他回忆起那时心中的旖旎,不禁脸上发烫。
花语夕却敏感地捕捉到他的神色变化,娇笑着道:“这位公子害羞了呢。”
蓝桥来不及辩白否认,木台角落的两位少女已奏起清乐,花语夕随乐而舞,陡地一个旋身,已飞上了半空。
一条鲜艳的彩绫悬于方台上空,其左右系在两侧回廊的柱子上,如倒挂的彩虹般横跨天井。方才蓝桥因注意力都放在花语夕身上,并未留意这条装饰性的彩绫。此时只见花语夕纤足一勾,双腿微一交错,已稳稳地站到那彩绫之上。
众人见她身轻如燕,又是一阵喝彩,台上那中年汉子更是看得眼睛都直了,几乎目不转睛地盯视着她。
花语夕在彩绫上从容转了个圈,忽又腰肢后弓,双手从背后抓住彩绫,整个人在空中形成一个优美的圆弧,把玲珑浮突的身体曲线展现得淋漓尽致,宛若游戏花丛的美艳蝴蝶。
待重新伸展娇躯,她又在彩绫上悠然踱了几步,朗声唱道:“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
这首《春江花月夜》本为唐朝诗人张若虚所作,被誉为诗中之诗。因其声名太盛,也广泛流传于青楼画舫之间,几乎人人会唱,对熟悉风月场的宾客看说更是毫不陌生。
但同样的曲调从花语夕的樱唇中吐出,却别有一种化腐朽为神奇,改俗套为清雅的匠心。
她的声线干净得不含一丝杂质,清丽甜美,与她超凡脱俗的舞姿融合一处,难分彼此。
虽只短短一句,众人却已都看呆了眼,木雕泥塑般仰望着身在半空的花语夕。
花语夕再一旋身,轻笑一声道:“奴家要下来了,公子留意咯。”说罢身子一扭,已飘然落下。
她身子下落之时,草绿色的裙摆如大伞一般绽开,露出玉琢般无瑕的长腿和赤足,华美至无以复加,衬裙却仍紧紧贴在身上,没有走漏春光之虞。
中年汉子抢先跑到花语夕身形的正下方,双手向前探出,把绣鞋端端正正地摆在掌心里,似乎是想花语夕落到他手上的时候,双脚直接踩进鞋里。
“哎呦!”就在花语夕赤足踩上那汉子手掌的一瞬间,那人一声惨叫,同时脚下一个趔趄,险些直接摔倒。
台下观众见他出丑,登时一阵哄笑,花语夕却似早料到他会如此不堪般衣袖一振,身形再度飘起,没有飞上彩绫,而是径直往蓝桥所在的方向落去。
月光从天井的正上方照下来,花语夕身在空中衣袂飞扬,接着唱道:“滟滟随波千万里,何处春江无月明!”
蓝桥虽是误接花球,赶鸭子上架般参与到这游戏中,此时却也真想赢下这游戏了。
如果他能第一个为花语夕穿上绣鞋,按照规则,花语夕要在台上答应他一件事。那么即使他当场向她询问李静姝的下落,似乎也并不不妥。
就算花语夕不对他这个戴着面具的“陌生人”说实话,他也总能从她的神色中得到些启发,聊胜于无。
想到这里,他暗暗提聚功力,同时单手摊开,另一手拿着那对绣鞋,等待花语夕的“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