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初时显得十分紧张,娇躯不停地颤抖,蓝枫又点起船上一架简易的炭炉,把先前船夫留下的一壶酽茶重又煮得滚烫,倒出一碗捧给少女道“把这个喝了。”
“这是什么”少女吃力地靠着船沿半坐起来,推开盖在身上的蓑衣,有些警觉地问道,“你不是想害我吧”
蓝枫软语解释道“浓茶,能让你舒服一些。”
“谢谢。”少女从蓑衣下伸手接过茶碗,咕嘟咕嘟几口喝净了热茶,朝蓝枫挤出一丝笑容道“真是麻烦你了。”
她喝过热茶,身体似乎果然舒服了一些,面上泛起一丝红晕,有点不好意思地侧扭过身,从怀里摸出一锭银子道“这银子算我报答你的,还请你千万收下。”
“太多了。”蓝枫故作惊慌地道,“这都够小人开一个月的船了。”
“你是好人。”少女又转回头来,看着蓝枫的眼睛笑道,“好人就应该有好报的,不是吗”
蓝枫被她的眼神看得心下一荡,脸上也发起烧来。他吞了口口水,鼓足了勇气问道“敢问姑娘”
“问什么”少女妙目疑惑地看着他。
蓝枫虽明知这不是船夫该问的问题,一咬牙仍再次问道“敢问姑娘芳名。”
“你”少女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慌乱,本能地想随口扯个谎。但她面对蓝枫清澈赤诚的目光,一时竟怎么也编不出这个假名字,沉默半晌终于用细若蚊问呢的声音说道“我叫本雅莉。”
蓝枫听到“本雅莉”这个名字,虽觉得有些奇怪,却也没有多想,笑道“原来是本姑娘”
他刚说到“本姑娘”三个字,立时又觉不对,猛地顿住。本雅莉却已狡黠地笑道“你一个大男人,为何要自称姑娘呢”
蓝枫知道中了她的套,只得尴尬地挠挠头,偷眼再去瞧她,却见她因这一笑,脸上重又现出血色,更显得明艳动人。
他嗅着少女身上隐隐传来的硫磺气息,心中泛起“卿本佳人奈何从贼”的喟叹,暗道云梦会的仓库失火,必然与这个少女脱不开干系。
蓝枫眼中闪过一丝同情,转头望向前方起伏不定的湖面,轻声道“姑娘且请坐好,我们就快到了。”
在洞庭帮的双桅大船“洞庭号”上,风月明听罢风夜菱讲述的事情经过,问蓝桥道“你怎么知道的”
“知道什么”蓝桥被他问得一怔,不知风月明话中所指。
他和白雪音救下风夜菱和李静姝后,因心急赴蓝枫之会,再来不及带二女返回客栈,等她们换上今日购得的新衣,便和白雪音一同赶往与蓝枫约定的码头。
然而到了码头他却看傻了眼,不但云梦会的仓库陷入一片火海,蓝枫更是踪影不见。他知道事情有变,正不知如何是好,风月明和杜家兄弟乘船赶到,一行人遂上了洞庭帮的大船。
见蓝桥出神,风夜菱用手肘轻轻捅了他一下,嗔道“发什么呆呢我哥在问你话哩,你和雪音妹妹怎么找到我们的”
蓝桥这才回过神来答道“是个自称姓项的小哥来报的信,他也没多说什么,只让我们火速赶去。”
“是项逸轩。”李静姝和风夜菱对视一眼,轻声道,“原来他们方才中途离场,是去叫援兵了。”
风夜菱点点头道“这样想来云梦会似乎对我们并没有恶意,至少没有与岳阳水派同流合污。项公子当时骂我们是庸脂俗粉,想必也是为了找借口脱身吧。”
蓝桥想起穹庐天阁里任达说项逸轩曾向李家提亲的话,心道他既有娶李静姝为妻的心思,自不会真当她是庸脂俗粉。
他心里泛起一丝酸意,看了李静姝一眼道“那地方十分隐秘,如非项兄给的消息,我们断无可能这么快就找到。”
风月明接口道“换句话说,岳阳水派只要不是太蠢,也能想到消息是项逸轩又或邵剑透露出去的。”
“他们想到又如何”风夜菱问道,“会从此与云梦会撕破脸为敌吗”
“也许他们已经开始行动了。”蓝桥目光炯炯遥望着云梦会仓库突如其来的大火,“项逸轩搅了他们的好事,他们就烧了云梦会的仓库以示报复。以眼还眼,这理该是他们的作风。”
“蓝枫这小子跑哪去了。”杜隆粗豪的声音从旁传来道,“也不知这场大火是岳阳水派的报复,还是和这小子有关。”
风夜菱担心地道“他若不在的话,我们还要继续行动吗”
“要,当然要。”蓝桥目光掠过在一旁独自凭栏的李静姝,最后落在风夜菱的脸上坚定地道,“敢动我家菱儿,怎能不让他们吃点教训”
“讨厌”风夜菱伸手一拍他的胸口,娇嗔道,“这是意气用事的时候吗静姝姐还在船上呢,你不怕她受了连累”
蓝桥还没说话,李静姝蓦地转过身来道“今天的事都是我不好,要不是我在外面惹是生非,我们也不会被任达他们捉去折辱。现在公子要去寻岳阳水派的晦气,我想要出这口恶气尚求之不得,怎会怕被连累请公子不必担心我,只管去便是,说不定我还能帮上什么忙呢。”
“你”蓝桥迟疑地推敲着措辞道,“你的伤没事吧。”
“不碍事。”李静姝摇摇头,又转回去面向着湖面,幽幽地道,“多谢公子关心,我”
她话还没说完,风月明忽然沉声道“他们来了你们先避到船舱里去。”
蓝桥一惊,转头向湖面看去,就见雨幕中一艘双桅货船已幽灵般驶入了视线。货船的左右两舷上各悬了十二盏明黄的琉璃灯,就好像贵妇身上悬挂的首饰,在这昏黑的雨夜之中格外引人注目。
波涛汹涌的湖水发出咆哮般的隆隆响声,仿佛为两艘船营造出的天然战场。
“准备动手”杜隆登上舰首的平台,大声指挥着船员准备进攻。
数十名洞庭帮水手一齐应喏,全部进入战备状态,风夜菱和李静姝对视一眼,都看到彼此眼中的紧张和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