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马王口中叼着酒碗一仰脖,将酒送入嘴里,然后嘴一甩,漂亮的青瓷酒碗落地开花。小马王哈哈大笑:“痛快,痛快,好久没这样痛快地喝酒了。”大树上鸣蝉还在柔弱地叫着,树底下横七竖八躺着几名军官,众人面前的酒缸横七竖八地躺着五六个。
这棵树下的年轻军官们掌握着辽东一半的军事力量,除了小马王,还有楚智、瞿卿兄弟、庄得、苏杰。这些人共同的特点是他们都是跟随辽王就藩的护卫旧将,也就是辽东军中辽王的嫡系部众。他们之中只有一人是例外,就是喀吞,他厚着脸皮,死活要跟着来。
六月底,第二军“辽西”推进到山海关附近,与关宁军进行了一场大规模的军事演习,也是为了检验两军经过半年整训之后的成果。作为关宁军主将,小马王出面邀请这些当年出自羽林右卫的老弟兄吃饭,中饭过后,大家喝得不过瘾,又抱上几坛子酒来到树荫之下边喝边聊。
这些年来,老弟兄们升官的升官,各守一方,聚在一起的时候少之又少,这样难得的机会,让大家十分开心。酒量稍逊的苏杰最早倒下,正在树干旁睡得鼾声如雷。其他几人也是醉醺醺的,大声说笑。
小马王道:“不容易,不容易啊!这么多年了咱们这些兄弟竟然都还能坐在这里吃酒,没少一个……哦,还多了一个兄弟。这多不容易。”
瞿卿酒量渊博,点着头道:“是啊,特别是我,那年编到宁藩手下,真以为这辈子也不可能和大家相聚了。”
小马王道:“所以,要感谢燕逆,感谢他给了我们聚会的机会。哈哈,不然我们还得是天各一方,庄得、苏杰守在北方,瞿卿兄弟在大宁。来,还有酒吗,大家都满上啊,再干一杯。”
楚智摆了摆手,道:“好了,好了,差不多了,我看咱们别喝了,聊聊天吧。”
虽然小马王官职已经比楚智高了,但从前小马王就佩服楚智的武艺,见他发话,也不再勉强,道:“好,呵呵,楚大哥说不喝就不喝了。”
楚智道:“唉,想起当年和殿下在京城的日子,那是何等舒服,喝酒射猎,逍遥自在啊。”
在这些人中又分成不同的等级,瞿家兄弟,小马王,楚智是最早跟辽王玩在一起的人。庄得、苏杰都是后来才逐渐成为朱植的亲信,所以说起这些时,这两人并不说话只在那里听着。
小马王道:“是啊,咱们兄弟都是跟着殿下从死人堆里钻出来的,有如今的风光全靠殿下恩典。所以今日,我王琙不但是想跟大家叙叙兄弟之情,还有一件事要说。”
喀吞听着他们说起当年的感情,脸上尽是羡慕之情,他自从入了辽东军就在楚智手下,早把楚智当成大哥,一心就想接近他们这个圈子,倒不是为了能攀上辽王的嫡系,只是觉得这些兄弟都比较年轻,志趣相投。他立刻道:“王大哥,你有什么话就说,需要兄弟的时候,只管言语。”
小马王道:“好,有喀兄弟这话就好。刚才我说了,咱们今日的富贵全靠殿下恩典。现在殿下正是需要咱们的时候,王琙希望诸位老兄弟能够齐心协力帮助殿下成就大业。”
瞿卿道:“老王,你说这话就见外了,在座诸位兄弟,哪个不以殿下马首是瞻?”说着诸人纷纷点头称是。
小马王道:“呵呵,的确是兄弟我的不是,说这话的确有些见外。只是多年不见了,兄弟还是想跟大家掏掏这心窝子。以我的估计,这次是要和燕逆见真章了。辽西军来了关宁估计是不会回头了。”
一听到有仗可打,喀吞就来劲,道:“王大哥,是不是听到什么风声了?是不是又要入关作战?”
小马王道:“具体计划还没看到,只是昨日参加了形势研判会,会上铁长史报告了南边的消息。上个月朝廷五十万大军兵败河北,损失相当惨重,听说京营里的精锐全军覆没。一些京营中的老朋友也阵没了。想必兄弟们也都听说了吧。”众人纷纷点头。
楚智道:“如果是这样,看来辽西军真的要留下了。朝廷那边看样子顶不住了,需要咱们出马。”
小马王道:“是啊,我看参谋部那边肯定在拟定相关的计划,短则半月,长则一个月,关宁、辽西两军必然入关作战。我想这次是与燕逆的决战了,真不知道咱们弟兄有几个人能在下一次聚会中一起喝酒。”
瞿优道:“王哥,你别这么说,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当兵的马革裹尸很正常的事。”
小马王微微一笑道:“小瞿兄弟说得很对。但我今天在这里还要说一件事。大家觉得殿下对朝廷是什么态度?”这个事非同小可,谈论到了朝政,显然不是他们这些军汉们应该涉猎的。
楚智道:“小马王,你是怎样看的?”
小马王道:“殿下这么多年来在辽东爱国爱民,兴兵革,除贪弊。辽东百姓安居乐业。可是朝廷里偏偏有那么些沽名钓誉之徒,看殿下不顺眼,三番四次找殿下麻烦,欲除之而后快。兄弟们想过吗,如果灭了燕王,朝廷鸟尽弓藏,回过头又收拾殿下,那该如何是好?”众人没有想到小马王提出这样一个问题,大家沉默着没有话说。
过了一会,庄得开腔了:“我的命是殿下给的,如果没有殿下,蓝逆那会我就授首了。所以只要殿下一生令下,让我砍谁,我就砍谁。”庄得是个粗人,说话直白,言语间杀气大盛。
喀吞也道:“庄大哥说得是,我喀吞这条命也交给辽王殿下,你去砍谁一定要叫上老喀。”他这么一说,大家呵呵一笑。既然两人说开了,大家七嘴八舌纷纷表示愿为鞍前马后。
瞿卿年纪最大,比较沉稳,并不急着说话,等大家说完了才慢慢道:“靖难之役,已经形成三方角逐,殿下、燕逆还有朝廷。朝廷经过几轮惨败,实力折损很大,已经很难主导局势。燕逆在与朝廷的战争中不断壮大,已经兵强马壮。朝廷此时必然倚重殿下平乱。我看殿下的所为应该已有安排。记得杨大人说过一句话,任何政治上的交锋都以实力为后盾。所以我等只需要忠实执行殿下命令,以手下军力为殿下的强力后助……他日逐鹿中原也未可知。”瞿卿最后一句逐鹿中原,野心跃然言语之间。
小马王点头道:“瞿大哥说得对,今日有兄弟们的表态就够了。我想我们兄弟今日可撮土为香,结为异性兄弟,大家同福同难,共保辽王逐鹿中原。”
……
春夏两季燕军凌厉的攻势终于在坚城济南面前消退了。十万燕军围攻济南前后两月,损兵折将近万,仍然无法打开济南的城门。当第一场秋雨撒下来的时候,道衍和尚向朱棣建议,“师老矣,请班师。”朱棣虽然愤恨,但也知道失去了锐气,再攻无益。七月底,燕军将鲁北府县抢了个干净,徐徐朝北退去。
魏公徐辉祖与燕军前后脚到达济南,在燕军被撤之后,徐辉祖、吴杰率军在后跟随。八月初收复德州。徐辉祖在德州誓师,济南保卫战的胜利以及德州的收复为讨逆军获得了难得喘息机会。
徐辉祖组织前线军事会议,确定防守为上的战略,以德州拱卫山东,以真定拱卫河南,这两城为防线的基座,河间府为枪头,三城组成三角配置。以勇将平安守备河间,自己坐镇德州,吴杰驻守真定。徐辉祖通过济南之战看清楚了燕军攻坚能力的弱点,严令各军不可轻出,只许据城死守。
杨靖、杨荣押送银饷抵达辽东,并不去广宁,朱植迎于山海关。杨靖在山海关宣慰各部,视察关防,对于辽东军雄壮的军容,钦差甚喜。结束前线事务,杨靖与燕王辞别,在杨荣陪同下移驻广宁,钦差稍事休息便开始了在辽东的视察,计划用两个月时间走遍辽东地面,鼓励民心士气。
七月十五,朱植派出广宁右卫,向冀东平原大肆渗透。对于出现在滦州附近越来越多的辽东侦骑,房胜忧心忡忡。从六月开始,山海关就集结了辽东军十一个卫,斥候的回报让房胜触目惊心,辽东六大主力合伙在此,此外两个女真卫,沈阳中卫这些精锐的骑兵卫也都来了。虽然从其他途径得到的情报说辽东军在整顿半年之后,集结在山海关进行演习。可是傻子都知道,这十一个卫的虎狼之师决不会仅在此摆摆花架子,西进冀东是迟早的事。
房胜掂量着自己这三卫人马,无论如何都无法抵挡,被迫遣使入北平求援。朱棣以兵马疲惫为由,不予援兵,命房胜加紧修葺城墙,积聚粮草,等待辽东军随时可能发起的进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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