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稍歇,碧空如洗,伤刚刚好,朱植就带队外出打猎。他是知道为什么无论蒙古还是女真人这么注重捕猎,对于天生长在马背上的民族而言,纵马张弓是天生的,汉人后天的军事训练无论如何也达不到这样的能力。所以朱植迷恋射猎,以增强自己的马上能力。
“殿下,快点啊,就你慢,再慢兔子就跑了!”尼玛一马当先,边跑边招呼着朱植。
在树木茂密的森林里,朱植无论怎样策骑都无法追上尼玛,女真人这种天生的本事只能让他望尘兴叹。既然赶不上,就干脆不赶了,信马由缰和白术走在林间小道上。
白术是个环保主义者,天生就对小动物怜香惜玉,本来她来就是为了陪朱植,没想到尼玛又嚷着非得来。此刻见朱植不管尼玛留下来陪着自己,心里就跟喝了蜜似的。
朱植道:“这些天医务营里忙吗?”
白术摇摇头道:“还好,下面的那些医官基本处理也能做得来,除非很复杂的手术。”
朱植道:“小术不必着急,培养人材非一日之功,而且以目前的条件看,可能不要强求上太大的手术。”
白术黯然道:“是啊,这次动了四个截肢手术,有两个伤势太重还是没救过来。”
朱植叹了口气,拍拍她的肩膀,他心里十分清楚这些人都是因为术后并发症而死。只是这些话在不同的时空如何能向白术讲明白呢?朱植心里十分无奈。
隔了半晌,朱植道:“过两日,我就要班师回广宁了,你跟我一起去吧。”原来白术一直驻在辽阳,从来没去过广宁。
白术一脸喜色,刚要答应,可是又想起了什么,嘴一撅道:“跟你去有什么好的,到了广宁,自有别人陪,要我何用。再说,我算什么,不过医官而已。”
朱植微微一笑:“如果给你一个名份,是不是就愿意跟我去了。”
白术脸刷地红了,道:“名份?名份是她的,我能有什么名份。”
朱植看着她的脸上的红霞,心情一阵荡漾,右手伸过去抓住她的左手:“小术,我知道我不能娶你为正房,我也知道做个侧室的确有些委屈你了。可是我是真心喜欢你,从第一天在军营见到你就喜欢上你了,我真的希望能和你在一起生活一辈子。小术,答应我吧。”
白术听着他这一番表白,红霞渲染到脖子根处,低着脑袋不敢抬头,眼睛偷偷打横瞟了朱植一眼,只见他双眼炯炯地盯着自己,白术心中如小鹿乱撞,哪里还有主意。
朱植右手再使一把劲道:“小术,你不反对,我可就当你答应啦。”
白术一甩手,娇嗔道:“谁答应啦,你坏!”两人相视而笑,两颗心交融在一起。
“啾”一声箭响,“夺……嗡……”一支羽箭插在离两人几米远的树干上摇个不停。
正在甜蜜中荡漾的两人被这一箭吓了一跳,循声望去,尼玛俏脸涨得通红,一双凤眼冒着火瞪着两人。显然,刚才两人的卿卿我我被她看了个清楚。
朱植怒道:“尼玛,你干吗,疯了吗?”话音未落,跟在后面的侍卫们已经冲到身边,把朱植围在中间。
尼玛怒道:“你以为我要害你吗?自己看看吧!”尼玛仍掉手里的弓,一夹马肚,从众人身边冲过。
朱植回头一望,只见树干上箭头之下,软绵绵地吊着一条褐色的小蛇,朱植才知道误会了尼玛。再一看,尼玛已经去得远了。朱植正想拨马去追,眼神一晃和白术交织在一起,天啊,又是一双喷火的眼睛,白术脸一寒,拨马便走。是啊,刚才还山盟海誓般表白,现在又想追别的女孩,这叫人家姑娘是什么想法?!
朱植暗叫一声苦也,连忙拍马追了过去,“小术,小术,你听我说。”旁边几名侍卫掩嘴想笑,被小陈子冷眼横住。
春意盎然的日子说过就过,朱植好容易哄好了二女,又已经到了大军开拔回师的日子了。大军在剌鲁修整的过程中,铁铉对各卫进行了整编,利用这次从女真人手里缴获的战马,先是补充了各卫的骑兵缺额,再把沈阳中卫以及东宁卫升格为骑兵卫。
根据计划,现在把沈阳中卫留在剌鲁担任守备,另调辽海卫、沈阳右卫分别往真河、努合里把定辽右卫、广宁中卫替换回来。
布置好一切后,辽东大军裹胁着无数的战利品,浩浩荡荡班师回广宁而去。
……
“承陛下英名,将士用命,大小十战,横扫海西各部,斩首三万,拓地千里,俘获金三万两,牛羊无算……宣陛下圣德于域外,扬大明天威于宇内。儿臣叩上。”回到广宁之后,第一件事自然是上表报功。表功的奏章由杨荣执笔,并请在努合里、真河设立两个新的卫所,用以管理新开拓的土地。
朱植咬咬牙将三万两黄金全部送给朱元璋,还加上上等战马一千匹,献俘五百名。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在这个时候,绝对不能吝啬。这三十万两银子对于任何人都是无法拒绝的诱惑,但越是这个时候,越要谨慎小心,为了这几十万两银子坏了辽东的基业实在因小失大。
朱植从头看完奏章,果然写得花团锦簇,居功而不傲,点点头满意地用上了自己的玉玺。朱植道:“勉仁,还要麻烦你代劳一封家书。”
杨荣点点头,铺好另外一份纸。朱植道:“大概意思是先给皇上、皇太孙、母亲请安,你酌情拟就。另外,主要讲一件事情,嗯,是这样的,就说王府医官白术,济世悬壶,贤良淑德。于公建立军中医制,救死扶伤;于私与本王两情相悦,且救儿臣一命。请皇上赐婚,以白术为辽王侧室。”
朱植一说完,杨荣神情惊讶地看着他。朱植很少看见杨荣这样的神色,莫名道:“怎么,勉仁觉得有什么不妥吗?”
杨荣犹犹豫豫仿佛有话要说,又不好开口,朱植道:“有话就说,勉仁什么时候见外起来。”
杨荣站起来一揖到地道:“殿下,本来这样的家事轮不到属下插嘴,只是,只是在辽东,殿下的家事就是国事,属下有责任说。白医官的确功劳很大,而且与殿下情投意合。但是以白医官的出身,仿佛无法入得了皇家的门槛。此事即使请皇上作主,恐怕皇上也不会同意。还请殿下三思。”
什么意思啊,我又不是娶正房,娶个侧室还要讲究出身!朱植的脸一下子寒冷下来。杨荣知道朱植不爽,又道:“殿下,据属下所知,女真郡主尼玛与殿下也是情投意合,而且她身份不同,如果迎娶她为侧室还可拉拢女真人。望殿下三思!”
朱植一拍桌子,怒道:“勉仁不必说了!白医官我是娶定了,至于尼玛小姐是另一码事。拟奏吧。”
杨荣耿着脖子跪在地上,颤声道:“恕臣不能奉侍。”
朱植气得满面通红,指着杨荣:“你……”
自从跟了朱植以来,杨荣的计策意见朱植从来都是言听计从,现在君臣二人竟然为了此事僵在当场。
隔了半晌,朱植知道无法说服杨荣,只得拂袖而出,怒气冲冲走回后堂,一屁股坐在逍遥椅上。郭秀正在内堂逗着儿子女儿玩,外面早有宫女进来禀报。郭秀连忙走出后堂,见自己丈夫气鼓鼓坐在椅子上摇着扇子。
郭秀忙道:“夫君,是谁气着你了?”
朱植脱口而出道:“杨荣,杨勉仁,最近他脾气也大了,我的话也敢不听。”
郭秀道:“不知是何事让夫君生气?”
朱植刚想脱口而出,可是话到嘴边还是活活吞进了肚子。其实想迎娶白术当侧室的想法,一回到广宁,他就跟郭秀说过。在那个时代,别说皇家,普通人三妻四妾也是寻常,关键是你得养得起。郭秀也是明白人,知道身为辽王娶个侧室是天经地义的事。更何况听朱植说,白术仁心仁术,济世悬壶,还救过朱植一命。郭秀本不是醋坛子,当然不能反对,也点了头。
只是今日朱植竟然为了一个女人跟最宠信的大臣急了眼,如何也不能把这等事跟郭秀说啊,也只能一口忍住了。
郭秀拿过扇子给朱植轻轻摇着,道:“夫君莫急,来,先喝口莲子酸梅汤。”朱植心里有事,囫囵吞枣地把酸梅汤一饮而尽。
抬头一看,郭秀爱惜地给他擦着额头上的汗水,心里一软捉着郭秀的小手道:“秀儿,我要娶白姑娘为侧室,你真的不生气?”
郭秀莞尔一笑,道:“夫君,你是一方藩王,正宫侧室本是皇家的循例。臣妾不是妒妇,而且白姑娘我也看过了,人是不错,娶着她,臣妾高兴才是,怎会生气。”
朱植一听,霍地站了起来,道:“就是,连你都不妒忌,那些外臣怎么就管起闲事来了。适才,我让勉仁拟一个家书,表奏此事。没想到,没想到他竟然以白姑娘出身寒微为由,拒绝替我拟旨!”说着,气得他在堂内走来走去。
郭秀由着朱植在堂内行走,过了半晌,她突然眉头一皱,道:“夫君莫急,臣妾有办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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