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一国庆节还有一个周不到的时间,学生的心都在躁动不安,都在期待自己的假期生活,无论他们是准备回家、游玩,还是打算窝在宿舍里打游戏。
对新生而言,整个九月都是过得恍惚而不真实的。军训两个星期,正式上课才一周,而他们忙着认识新同学,搞好宿舍关系,忙着打听学生会和社团。
陆嘉也觉得九月如此之短。他才刚写完企划书。只要没什么追着,陆嘉喜欢完备行事,计划书写的十分详细,一句空话都没有,整个企划只要开启,战线可以迅速拉动下去。
缅怀下前世渴求却不得的心态,陆嘉难得决定来上一堂课。陆嘉没加入任何社团或学生会,和舍友也没有太多往来,一直独来独往,和他一个系的学生都觉得他好像从来没有上过课,也不少学生没见过他。其实陆嘉也是上过课的,不过他没来本系上课而已。这些上课的教师,在陆嘉眼里都是只会纸上谈兵的,照本宣科有何价值?哪怕这种认识很偏颇,陆嘉也仍然固执着认为着。
陆嘉手里有全校的课程表,想起来上课了,找节有意思的课去上,于是他本系的课还没去过,杂七杂八的倒是去过不少,又因为他往往去的早,坐在后面不引人注意。
和狐朋狗友出去玩乐的时候,陆嘉把情况一说,惹来了嘲笑:“那你还选这个专业做什么?”
“装个科班出身呗,反正上哪个专业都一样。”
陆嘉这次混入的是自动控制系的c++程序设计,听着听着,他脑子转开了别的念头。
标准化,机器人。
周和怡。
果然年纪轻轻,该春心浮动。
抓住九月的尾巴,陆嘉腾出空来,开始对肚子饿了重新进行评估。地段不必说,海城大学美食一条街上,只要饭菜味道好,饭点都是爆满的,肚子饿了位置是靠前的阶段,而饭菜滋味不必说,那是杜之萱从国宾大酒店大厨那要来的徒弟,又用她苛刻的(以陆嘉口味为)标准□□了一遍,虽然许多家常菜没有,可这不是缺点,反而是个特色。
陆嘉也打算从这着手,深塑这种特色。
现在店里没有会计,管账算账是杜之萱做的。店里招了六长期工,三个厨师,一个收银员,两个服务生一男一女,又招了两个学生做短期,因为陆嘉都给他们交了五险,所以每个月光人力是一笔支出,再加上房租、转让费、装修等前期投入,学生没有收入,过高消费极少,陆嘉又不愿意在食材和制作上偷工减料,所以靠这家店赚个细水长流可以,但是做大做强,先天条件已经限制住了。
这是陆嘉从杜之萱给他的账本上记录的净利润和支出等数据计算的。想了想,陆嘉干脆加上一笔给身为店主的杜之萱的工资支出,不多,一个月两千块,还正式聘用杜之萱为店长,正儿八经的签了合同,去人社局备案。
这合同和工资在杜之萱这样地位的人中,本来只是个笑话,对杜之萱来说,这两千块她做个头发也做没了,像一滴水一样和没有一样,但是她却特别激动,喜出望外抱住陆嘉又跳又笑的。这是她第一次靠着自己的能力赚钱,自食其力——她也是有工作的人,从此不再是家庭主妇了!
陆文林在一旁很郁闷。他给杜之萱的零花是他的副卡,没有额度随便刷的,往常杜之萱去血拼的时候,他都没见过杜之萱这么高兴过。陆文林私心不愿意杜之萱去给陆嘉忙这个,他觉得这是小打小闹,陆嘉总是要回来继承陆离传媒的,而且这事已经占据了杜之萱很大的精力,经常去店里转转也罢了,还买了很多书在家里看,也常常上搜索相关新闻,很大的占据了两人的共处时间。
可是陆文林却没有任何劝阻的举动,只是默默地看着杜之萱又累又高兴的神情,想,由着她去吧,他妻子是不一样,业余时间拿正经事打发时间呢。
陆文林甚至还生出一番心疼来。作为杜之萱的竹马,陆文林对杜之萱本人的才华和她的家庭情况知之甚多,也记得杜之萱大放光彩,和之后默默无闻,和任何一个贵妇人没什么区别的样子。
十月一假期刚到,陆嘉正打算大展拳脚,结果因为陆文林九月底硬拖着杜之萱去国外提前过假期,而得代替陆文林参加一个葬礼。
陆家人丁单薄,三代单传,陆文林不在,只能陆嘉顶上。陆嘉规规矩矩的穿上正装,驱车前往死者家里。死者是一位民营企业家,家里折腾的不错,客厅东西都搬走后悬挂了遗像,能呆上不少人。此时来参加葬礼的客人,都在旁边坐着等。
陆嘉一眼看到了格格不入的周和怡,站在窗边眺望着风景。陆嘉走过去,也不好露出笑容,只是低声朝他打招呼。
“周先生,真是巧。”
在别人家葬礼说巧不巧的,可真有意思。周和怡瞥了一眼陆嘉,目光在陆嘉英俊刚硬的脸上顿了顿,想起了关于这位陆家少爷的传闻。
陆嘉既没事业,也没惹过祸,更是基本不在圈子里出现,可是隐隐约约的传闻仍然没断过。成绩好,拿过好多次全国类的大奖,还代表国家去国际参赛过,拿了一个物理竞赛的金牌,此外热衷于运动,登山潜水划艇等样样精通,成年后还考了多个相关技能证书,放置在城郊马场的英纯血马莉莉安拿过上一届的速度冠军。
周和怡能知道这些,还是因为他的母亲和陆嘉的母亲杜之萱有些偶尔的来往,杜之萱是个儿控,聊起天来三句不离陆嘉,惹得周和怡都知道几句。
但即使是这样,周和怡也瞧不上陆嘉。
不过,周和怡迅速的改正了这句话。
他瞧不上大部分人,陆嘉只是其中之一。
周和怡默默表达的排斥气场毫无保留的传达到陆嘉这里。可如果陆嘉真能知情识趣,那才叫变天呐。陆嘉硬是站在周和怡身边,留着两拳的距离,乍一看他们关系还多好似得,周和怡又不好往旁边挪,总觉得像是示弱似得,只能憋着气。
陆嘉却在想死者的事。
这位李先生生前发家的手段不太光明,他是靠偷沙起家的,所以许多人都暗着瞧不起他。李先生先是买通了基层所的人,趁着夜晚来河道偷沙,一车是两千块,成本只有人力和油钱,赚钱速度很快,积累了些身家后手段更是高杆,说是做河道清淤的公益事业,一年给当地政府送个几百万,自己两个月能回本,之后做起了造船生意,虽然不能和大主拼,可是站在下游,吞进去的利益也可观,到这几年,表面上倒是受到了尊重,不然也不会在他的葬礼上,迎来了不少政府官员。
比如那边坐着的一位陆嘉认识,前世为了一块打算兴建院线的地打过交道的,国土局的局长,此刻正面带哀容着呢。
陆嘉嗤笑一声,和周和怡搭话。
“周先生,你听的李先生去世的版本,是怎样的?”
周和怡盯着远方的云,假装身边这个也是死人。
“哎,也是我不对,像周先生这样的人物,怎么能对这些八卦感兴趣呢,不过我还真想对您讲讲。我听说啊,周先生上周做了个梦,梦到祖坟上的那棵树不好,所以这不年不节的,非要跑到祖坟旁,想摇掉那棵树,结果摇着摇着,树一点事都没有呢,自己却倒下了,送到医院不行了,可不是应着他那个梦,那棵树不好嘛。”
陆嘉讲得可不是自己编的,因为陆文林是听李先生亲口说得这个梦。陆文林说,那天李先生说,第二天非得回去不可,陆文林也没当回事,那天带着杜之萱出国了,结果次日从朋友那得知此事,感觉自己的小心肝都动了动,才忙不慌的让陆嘉代他来看看。
周和怡耳朵动了动,心里不屑的说着迷信,又怀疑陆嘉是在骗他,因为他没听过这事。可是陆嘉说话的时候故意压低了声音,阴阳顿挫的,在隔壁停着遗体的地方又显得阴森森的,好像是真的……
等着葬礼进行到遗像前敬礼时,李太太扑上去抱着遗像下停着的棺材大哭,喊道:“老李啊,你怎么想不开,说了别让你管那棵树,你非去动,你让我们怎么办啊!”
周和怡忍住了去看站在旁边的陆嘉的欲|望,站得更端正了些,鞠躬都要更用力。
葬礼结束,周和怡快速甩来陆嘉回到公寓,总觉得心里毛毛的,大半晚上也没睡着,终于睡着,也梦到了一棵树,栽在他床前,把他惊醒了,额头上都沁出了冷汗。
这下,周和怡是恨得陆嘉牙痒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