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天清晨,前来楚府拜访的客人依然不绝,楚质无~:着礼盒悄悄从后门,在仆役们的掩护下,悄悄的走了出去,当街拦了辆车,直奔何府而去,不久之后就到了目的地,付了车资,楚质轻轻拍门。
楚公子来了,请随小的来。何府院子见到来人是楚质,立即露出笑脸,热情敬请他客厅中小坐片刻,奉上茶水之后,马上去禀报何涉了。
楚公子,学士在书房,请您移步。过了片刻,院子匆匆回来说道。
何府的书房,楚质也不陌生,驾轻就熟的顺着回廊走了几步就到了,在书房门窗的镂空处就已经见到何涉正在奋笔疾书,不知是在练字还是在伤画。
书房之门是大开的,只是楚质没有着急进去,害怕打扰了何涉的兴致,而是选择在门外等待,在门外站了片刻,直到见何涉搁下笔,楚质这才连忙走入书房,取起书案旁边的毛巾呈了上去。
来了。何涉接过毛巾,拭了下额面,微笑说道:瞧我这字如何
昨夜因看蜀志,笑曹操孙刘备。用尽机关,徒劳心力,只得三分天地。屈指细寻思,争如共刘伶一醉人世都无百岁。少痴老成悴。只有中间,些子少年,忍把浮名牵系一品与千金,问白如何回避楚质轻声念诵,喃声说道:这是范相公的词。
可解其中之何涉含笑问道。
学士自然明白。楚质恭敬说道,就道何涉不会平白无故让自己看什么字,原来是借机教育自己,范仲淹这词,大意是昨天夜里读三志,不禁笑话起曹操孙权刘备来。他们用尽权谋机巧不过是枉费心力,只闹了个天下鼎足三分的局面。与其像这样瞎折腾,还不如什么也别干,索性和刘伶一块儿喝他个醺醺大醉呢。
人生一世。总没有活到一岁地。小地时候不懂事。老了又衰弱不堪。只有中间一点点青年时代最可宝贵。怎忍心用来追求功名利禄呢就算作到了一品大官百万富翁辞白老年将至地命运
何涉意思非常明白。当然是希望楚质能珍惜少年时地好时光。努力地学习。不要因为功名利禄而耽误了学问上地积累。
以你地聪明才智。自然明白老夫地意思。何涉微笑道:可是知易行难。这词是老夫特意写给你地望你时刻紧记才是。
老师放心。回去之后学生定然将此词糊裱。悬挂在显眼之处便时刻提醒自己。楚质认真说道。当然。知易行难。恐怕连楚质自己也不敢担保是否能按要求做到何涉地意思。
记在心中即可必拘泥于形式。何涉不在意道。反正词已经送出去了。怎么处置他也不想操心理会。
学生心中杂念颇多。害怕一时忘记了。楚质笑道。
滚滚红尘俗世,又有谁能做到心无旁骛。对于楚质的诚实,何涉向来是非常欣赏的闻言轻叹说道:希文何尝不是如此。
不过。何涉脸色一正,认真说道:你要记住为朝廷社稷,下为庶民百姓念再杂,也是正道是为了一已私欲,无论如何的冠冕堂皇,也不能称之为杂念,而是小人奸邪之心。
学生明白,当以范相为榜样,为国谋福,绝不敢为已循私。楚质恭敬说道,反正宋朝推行高官养廉政策,楚质觉得自己没有必要学人家贪污受贿也可以过得很舒服,况且凭自己的本事,想要钱还不容易,怎么会做贪污这种没有技术含量的事情。
希望你莫要忘记今日之言。何涉叹气说道:可惜你在老夫身边日短,老夫还未教授你为人处事的正道,你又要离去了。这就是经师和老师的差别,前都只教经文典籍,而后者却更加注重培养弟子的心性,这才会有师者如父的说法。
老师平日里不是已经言传身授了吗,学生无时不在学习之中。楚质微笑道:况且有些道理不须言传,只能体会才会明白。
景纯啊,老夫这些弟子之中,以你的天赋最高。何涉欣慰笑道。
老师,恕学生斗胆直言,入老师门下许久,却未与诸师兄会面,实在是。楚质吞吞吐吐说道。
呵呵,你又如何知道没有与他们见过何涉捋须轻笑起来,似乎有些小得意。
寻思片刻,不得其解,楚质直接说道:学生糊涂,请老师明示。
时常会面,却不记得,若是让叔平知道,肯定伤心不已。何涉大笑起来。
赵学士是。楚质真有些楞住了,这个真是没有猜测过,毕概总是称呼何涉为学士,从来没有叫过老师,现在想起来,这应该是为了避嫌,毕竟朝廷最忌讳的就是唐朝时的座师关系了。
明白就好,不必明言。微笑了下,何涉轻叹道:老夫诸多弟子之中,也唯有叔平和你在京中,再过不久,你又经离去了。
那学生不走了。犹豫了片刻,楚质咬牙说道:学生向朝廷申请守选,留在京中聆听老师教诲。
申请守选,就是意味着放弃朝廷直接授予的官职,而参加由审官院主持的试,通过之后再授予官职,这也是第五甲进士想做官而必须经过的程序,如果过不了这关,永远只能是个选人。
胡闹。何涉口中斥喝,心中却有些感动,轻声说道:怎能拿自己的前程轻率说笑,逢年过节记得给老夫修书一封即可。
学生年纪尚轻,是不懂为官之道。楚质低声说道:还不如留在老师身边聆听教诲,待学有所成,再为官也不迟。
为官之道,不过是尽忠职,为国为民罢了,又有何难。何涉笑道:况且新及第进士初入官场,都是只予副职,州县之事,自然有正职管理,你赴任之后,须认真体会,一年半载,自然明白该如何为官了。
若是不能胜,岂不是有负朝廷所托。楚质轻声道,上辈子最多也就管个人,如今却要为官一任,以后可能要治理一方,楚质心里还真是没有底气,正是因为有着千年的远见,楚质才清楚,理想与现实往往是有差距的。
就想范仲淹革新的本意好的,而且非常有成效,可惜一样遭遇到失败的命运,如果自己成为某县的知县,手执生杀大权,受到现代观念的影响,根本不考虑实际,自以为是,与王安石一样,认为这样做才是有利于民的,随意布了条政令,可是在执行或者在某方面出了差错,利民不成反而害民,这种事情,无论古今,屡有生,一点也不稀奇。
景纯,多虑了。何涉大笑道:官衙之事,老夫一时半会与你解释不清楚,不过老夫可以明确告诉你,为官是件非常容易的事情,并不复杂,以你的聪明,恐怕只须几日就可以熟悉官衙事务,不用担心是否胜任。
为官自然容易,学生倒不怕,只是不知如何能安民罢了。楚质说道,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似乎宋朝建立之初,就存在农民起义的问题,哪怕是经济文化可以称为盛世的仁宗年间,抛开对外战争的失利不说,国内也不怎么平静。
一些将领或者土司判乱也不提,那纯粹是个人野心问题,可是问题在于,什么样的遭遇才能逼得一帮安份守已的普通农民,走上反抗朝廷的道路,如果是偶尔几起,那只能说是概率问题,可是自宋朝建立到现在,这种事情几乎没有断绝过。
如果运气不好,自己分配的州县,恰巧生这种事情,丢官楚质倒也不在意,最怕因此丢了小命,那可大大不值啦。
自然不清楚质的担忧,何涉笑道:谨守清正二字,自然能安民,其余事情,自然有官衙各司负责。
做官要清廉公正,谁都清楚,在现代有详细的法律法规,绝对不能赖到法律存在漏洞上面,可是古代却不然,一部宋律,里面的法令有的含糊其辞,有的相互重复,有的自相矛盾,有的模棱两可,歧义颇多,一切以官员的评判为准,这样自然避免不了生错判的事情,楚质不相信自己可以时时刻刻做到明察秋毫,没有丝毫差错。
见楚质还有些忧虑之色,何涉笑着说道:景纯,还未为官,岂能胆怯,若是遇到不明之事,难道不懂修书回来吗还有你家中长辈,为官多年,心中自然有一番见解,何不时常求教,再不然老夫虽辞官多年,但尚未糊涂,有些事情还是能提点你的。
老师所言极是,学生受教了。楚质恭敬说道。
可惜不知你将去何地赴任,不然老夫现在就可替你谋划一二。何涉笑道,心中似乎有些微急切,可能是勾起了往日官场生涯的回忆。
期集之日还未结束,朝廷应该还未决定。楚质笑道:反正此事赵师兄肯定比学生了解情况,老师大可问他。
此事他也管不了。何涉笑了下,若有所思道:说到期集,景纯,你可做好了赴琼林宴的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