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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零四章:弘皙乃废太子的嫡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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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正病重,京城血雨腥风四起,朝中忽起“立嫡立长”之风,杀了个弘历措手不及。我偶然听十四提起,心里还很纳闷,雍正嫡妻乌拉那拉氏死去已有多年,嫡子弘晖长到七八岁也死了,哪里来的“立嫡”之说?再说弘晖死后,弘时算是长子,但他早已是弘历的手下败将,如何又有“立长”之风?我想破脑袋没个头绪,还是十四道:“他们要立弘皙做太子。”

弘皙?

嫁与皇室几十年,我竟没见过。

十四剥着新贡的小金橘,一口一个,好不惬意。他道:“弘皙乃废太子的嫡子,早年亦有人以弘皙颇贤为由,请先帝复立胤礽为皇太子。”

我嗯了一声,手里绞着绦子,道:“弘历打算如何处置?”

十四丢开橘皮,定定看了我片刻,道:“你怎么就认定了弘历?当年爷认定了八哥,结果惨得很!”多少年过去,他终于肯承认自己在这场夺嫡阴谋中输了。

说完,又把剥干净的橘肉喂进我嘴里。

橘肉甜多过于酸,汁多味美,不愧是熹妃特地命内务府送来的。我笑道:“我可是一开始就站在四爷一边,是你不听我的劝。自己的亲哥哥不帮着,非要帮八爷,我还纳闷呢。”

十四撇嘴:“爷们间的事,你不明白。”又叹:“不知皇上的病情如何了。”

我见他满脸愁色,不由停下手中动作,道:“可写了折子给弘历?”提及弘历,十四气不打一处,道:“和他老子的性子一模一样,阴险狡诈,当面一套背着一套。”

都说性格决定命运,所以十四才没能当上皇帝,虽然当年他最得圣宠。

我朝外喊道:“来人。”一个小丫头进来,福身问:“福晋有何吩咐?”我把绦子用针线盒装好,道:“先收到柜子里,再跟白芷说一声,让她替我去看看玟秋和孩子,就说天转凉了,可要小心着给孩子添减衣裳。”小丫头应了声“是”,拿了针线盒去了。

十四起了身,出门往外,道:“明日爷去一趟行宫,我就不信有人敢拦我。”

他的性子耿直,待人情真意切,曾为了八爷连自己亲哥哥都可弃之不顾,如今为了亲哥哥,自然也可将未来的皇帝不放在眼里。我想要拦他,一时没有好法子,便道:“不如先让我同熹妃说一说。现在朝廷上人人自危,生怕被弘历嫉恨,你也该避开些...”

张芳芳立在廊下道:“主子,文渊阁大学士马奇大人求见。”

回京两年,除了弘历与吉兰泰曾到府拜访,还没有外人敢名正言顺的来拜见十四,毕竟十四依然是圈禁之身,没有爵位,亦没有官职傍身。

趁着十四发愣的一会子,我从柜中取出他许久没穿过的宝蓝色袍子,道:“他既敢来见你,你还怕见他不成?”十四低声道:“胤礽在太子位时,马奇曾是他的老师。如今眼巴巴的赶来,实在令人疑惑。”我伺候他宽衣穿戴,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既然来了,你且听他说说是怎么回事。反正这次你听我的...”又特地压了压声音道:“反正咱们在弘历一边。”

十四拧着脖颈下的扣子,眼睛望着窗外,沉思未语。

他去了外头,我闲着无事,让人把阿醒唤来说话。阿醒最近心情不大好,连与我下棋都心不在焉,被我吃去一大片黑子。我知道她忧心吉兰泰的事,便道:“咱们女人天生倚仗男人,并没大错。但没有男人,也未必一定过得不好。你还年轻,该多出去走动走动,或许会遇见比吉兰泰更好的人也说不定呢。”

吉兰泰回蒙古已经有一年多了,我不得不往差的方面想。

阿醒落下一颗死棋,眉梢微垂,幽幽道:“除了吉兰泰,我谁都不嫁。”

我直言道:“如果他在蒙古已经娶妻生子了呢?”

阿醒猛然抬头,眼神惊惧道:“不可能!”又急切道:“额娘,你是不是听见什么流言蜚语了?告诉我!是不是吉兰泰有消息了?”看她如此模样,我又心疼又不舍。

我握了握她的手,笑道:“我没有听见任何消息,就这么一说罢了。”

阿醒哦了一声,恹恹沉默不语。

夜里十四回到西小院,吃了膳什么话不说就往书房里写信,我担心他受人蛊惑,念起与雍正的旧仇,要与弘历对着干,便故意端茶送到他面前,问:“给谁写信呢?”

无论朝中大事,还是家中琐事,只要我问,他从不瞒我。

他手上比划不停,道:“爷给弘历写封折子,叫他提防着文渊阁众臣。”我舒了口气,心道只要他不与弘历对立,其他都是浮云,毕竟现在已经是在眼节骨上了。

雍正熬过了这个冬天,也熬不过明年冬天了。

十四的折子是半夜送出去的,翌日午时就有回信。十四吃了膳,穿戴好了,便要骑马去行宫。此时虽已入冬,但天气尚暖,并未有大风大雪天气。我给十四穿了件薄薄的小袄子,重新梳了长辫,里外替他打扮了一番,方送他出门。丁巍没法跟着去,比起十四的安全,十四更怕府里有所万一。毕竟时局动荡,他又不在家里,实在不能掉以轻心。

我想起当年时时刻刻随在十四身侧的阿南,如果有她在,我应该会安心许多。

十四一去四五天,半点音讯都没有,阿醒怕我孤单,都搬到西小院住。一夜之间,天气骤然变冷,日日冷风细雨,寒彻透骨。

我禁不住自责道:“你阿玛出去时,应当给他多带几件衣裳,他的身子已不似年轻时硬朗,上回受寒,吃了十几副方子才痊愈。丁巍也没跟着去,身边只一个张芳芳...”

阿醒拨弄着银炭火,嗤笑道:“阿玛什么世面没见过,又不是三岁小儿,还能被冻着不成?”外头有小丫头惊叫,四处呼唤:“姐姐,下雪了,下雪了...”我推开窗一看,果然是下雪了,冷风从窗外吹进了,剐得脸疼。

我更加担心了。

康儿忽从书房里窜出来,话也不说就往外跑。我看他急急忙忙的,便追在后头道:“去哪里?”康儿双手往后一藏,腆着脸道:“我怕婉儿手凉,给她送个手炉子。”

我道:“你哪来的手炉子?”

家里的东西瓶瓶罐罐,哪怕是扇子、剪刀都有专门的丫头保管,谁丢了东西,可是要受罚了。所以府上一切的来往事务,都有专人记载,这样一个大家子才不至于乱。

康儿已经立到了雪里,道:“是我自己的。”

他对府上的规矩还是不大习惯,我不忍心怪罪他,只好道:“让你的丫头告诉掌事缘由,省得白白挨训。”康儿怔了怔,半响才反应过来,几步跑回屋中,无精打采道:“算了,我不送了。”阿醒插嘴道:“你想送就送,你是主子,不必总为着丫头们想。”

康儿道:“如果别人看见婉儿用主子的东西,少不得又要闲话。”他耷拉着脑袋进了书房,阿醒朝我一笑,道:“小家伙还挺会关心人的。”

我“呸”了一声,道:“不关心娘亲冷不冷,倒关心个厨房的丫头,不是气我吗?”

阿醒笑道:“额娘吃醋啦~”

又过了一两日,雪越下越大,庭院里积了厚厚一层雪。还不见十四回府,我已经不是单单怕他着凉这么简单了,更担心他是不是遇到什么坏事,是不是和弘历意见不合,是不是冲撞了熹妃,是不是闯进大殿探望雍正惹了弘历生气...越想就越是担心。

简直愁得茶饭不思。

这日大雪纷纷,阿醒从花园里折了几枝梅花,养在瓶子里让我赏梅。我哪有心思啊,只是陪她窝在炕上,念叨道:“咱们暖烘烘的在这赏花,不知你阿玛可否有炭可烤。”

阿醒笑道:“额娘真是小瞧阿玛的能耐。”又道:“你别太担心,指不定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话没说完,果见白芷笑眯眯掀帘,道:“福晋,爷已经到大门口了。”

我一坐而起,趿了鞋,随手披了件杏色绣花的斗篷,伞也不撑,便往雪里走去。白芷撑了伞连忙跟随,到底出了西小院才看见十四。

他依旧穿着去时的深灰绣金长袍,外面裹了件月白暗纹的狐毛披风,见了我,先是一愣,笑道:“本想给你一个惊喜。”待走到面前,才柔声细语道:“冷不冷?”

我放下连日来的焦躁,几乎想哭了,道:“为何不给我写信?”

十四道:“皇上病发,我忙得脚不沾地,弘历又日夜要与我论政,爷实在抽不出闲空。爷总共才出去七八日,你就如此不放心吗?”

我皱眉道:“出去一日都不放心。”

十四无奈一笑,又重复道:“冷吗?”我摇头,问他:“你冷不冷?”十四亦道:“不冷,熹妃让内务府寻了几件弘历的旧衣给我。”他笑着笑着,双手拉着披风,大大的张开了手臂,我心尖上一暖,往他披风里一扑,紧紧的抱住他的腰,只觉好温暖。(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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