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惊如潮水肆荡全身,令夜间浸透的凉意仿若尖锐的冰溜子直插人心,月凌轩极力压制住心口翻涌的浪涛,朝着她霍然开口:“怎么可能?”他眸中荡出碎影千波:“……当初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其他人面色沉重,街道处静水空明,但每个人心头都积层厚厚的浓云阴翳。
“千百年以前,我身为巫部公主,父王病逝后,本该继承王位的皇兄莫林槿被大将军巫傲狠诬陷惨死……”莫林鸩羽玫瑰红的小嘴轻动,衬着她有种幽诡艳丽的气质,她回忆起过去的往事,心中蔓延起可怕到极致的怨念与杀意,“巫傲狠凭借着权势很快便掌控了整个巫部,而我趁乱逃出部落……”
夕阳暮色,破壁残垣,苍茫的血河浸染了整个皇城,饿殍满地,枯骨沉尸,空气中弥漫着战火的硝烟。
莫林蕴一席天水碧罗裙,裙边绣着十字蔷薇花,繁复花枝,色泽绮丽似血。她站在高处的沙丘上,眺望整个破败的皇城,任由裙裾肆意飘荡。她的脸上是冻结灵魂的冰冷,刺入骨髓的极致怨恨,无穷无尽的杀意。
“要复仇么?”
“要!”她抬起头,愤恨与怨怒终其一生不会消弭,她咬牙切齿,似是对身后之人毫无怀疑,“本公主发誓,誓要将巫傲狠碎骨焚尸,以其血肉祭我兄长在天之灵!”
身后之人被黑斗篷覆身,兜帽沉沉的压着,看不清他的整张脸,只听得那嗓音轻磁中带着足以摧灭天地的危险气息:“很好~”
…………
……
“这便是叫做骑刃王的东西?”莫林蕴冰冷濯然的眼眸细细打量着面前的庞然巨物,桀骜的将双臂环搭在胸前,“我从未见到过,这东西倒是很像军队的投石车。”
“那是因为世人还未真正懂它。”黑衣人的笑意清冷疏落,似是沁入骨缝中的冰寒:“每辆骑刃王都有属于它自己的名字,这辆便是叫蔷薇骑。”
翡翠色的装甲外壁光滑如镜,佐以艳红蔷薇的雕饰,墨沉如绿的下盘有银枝绿叶的雕纹。荆棘刃以十字墓碑为模型,顾名思义战刃周边缠绕蔷薇及荆棘条,花开刺目殷红,如血腥坟墓的葬歌。
莫林蕴扭头,星眸寒光四射,迟疑的问道:“它真的能帮助我复仇?”
黑衣人淡漠的语气似是死神般阴寒,目光停驻在她身上:“可能……但也许不可能。”
“什么意思?!”她心神陡然一凛。
“公主不必担忧~”黑衣人表情未变,如冰封之湖般毫无波澜,只是淡淡低沉的笑,“你要做的这件事的确会有多种可能,但复仇之人都是很固执的,尽管你会知道,但你也不会选择其他的道路,所以这个答案很重要吗?”
“……你说的没错,我现在的执念就是想杀死巫傲狠。”莫林蕴微微颔首,鞘翅微震带动着身体跃上去,空中冷风扑过荷叶般的裙裾,如春日停在湖面轻点的碧色蜻蜓的薄翅,她坐在驾驶舱内,因其年代的原因,还未产生数据化的智能荧屏,而用其切割雕琢的透明水晶石作为类似挡风玻璃的物件。水晶相当于钢锉一般坚硬,也就能够保护住车手不被对方的气浪所伤。
黑衣人选择了空旷的废弃场所,以砖瓦为简易化的平台,莫林蕴在里面练习蔷薇骑,周而复始,日复一日。
…………
……
多日——
身边人微眯着双眸,细碎的光凝在眼波欲横的双眸内,旖旎烂漫的海棠花般的宫廷裙装从如墨的斗篷尾部漏了少许,“看来小公主怕是能够经得住这场试炼了,这已经很多天了,也没有像其他蔷薇骑的驾驶者那样……承受不了圣遗物的辐射力量而死。”
黑衣人嗓音凉如初雪,目光辗转于不远处的蔷薇骑,轻笑道:“圣遗物完整性越高,其能力越强。我选择的还是相对于完整的圣遗物,自然承担它力量的体质也就越不好找。”
“这计划的过程很久远,属下担心,如果这项计划,万一选定的这些人有所察觉?”
“你说得对,秘密不可能永远不被戳破~”黑衣人羽睫微垂,意味深长的道,“不过能够抗拒得了这种力量的人又有多少?只要他们渴求力量,还用神圣骑刃王进行战斗,我的计划便能永久继续下去。”
…………
……
“奥义·遗世~花殊!!!”
花瀑掠动,荆棘刃在滔天火海划出似水般的青痕,发出的撕空声如同地狱哀嚎般森然。
“啊!啊!”盾甲长枪配置的卫兵惊恐骇然的跌倒在地上,面对着这个从未见过的庞然大物,身体剧烈的发抖,完全站不起来。
他们的长枪在面对这个怪物一样的机甲车毫无作用,它的外壳如金刚石一般的坚硬。
“这是什么破铜烂铁,竟然连几百卫兵都阻止不了?!”巫傲狠脸色灰败的从宫殿里出来,燃烧的烈火下,他的吼叫马上被呛人的烟雾所阻断。
“巫傲狠!”
巫傲狠的出现一下子令莫林蕴的心魂震荡,她全身释放着浓烈的怨恨,弑兄之仇,祸乱之恨令其瞳光折射出无尽的冰冷。
“这声音?是蕴公主啊~”巫傲狠眸中也是凶光浮现,毫无惧怕这未知的事物,含着暴虐嘲弄的道,“这可是找你几个月了啊,如今你倒是自投罗网。”
莫林蕴怨念极深,恨意使贝齿都不断发抖:“你杀我皇兄,祸乱巫部,我定要将你碎尸万段!”
“呵,那是他无能,如若他是励精图治,能够将巫部发扬光大的君主,我必然忠心耿耿。”巫傲狠笑色疯狂,语气狂妄,“但如今他软弱,要知道在如今战乱年代,巫部这渺小如蚂蚁般的部族如何能在乱世中生存下去,怕是悉数年间便被其他强大的部族吞并,他如此安享其成,是想今后到达兵临城下的境况吗?我如此做法,只是为了防止那一天的到达罢了!”
“……”莫林蕴覆满皓华清光的小脸冰冷无暇且妖异诡艳,她心中锥心刺骨的仇怨冲天,“你……该……死……”
“葬……生……领……域!!”
蔷薇骑气势陡然攀升,荆棘刃释放出青痕幽光,如柔长的锦缎般,伴随着花瀑飘落,那原本玫粉色的花瓣逐渐枯萎干瘪,青色屏障蔓延扩散,似倒扣的巨碗将整个天际笼入其中。
“这是什么!”巫傲狠眼神颤栗,面前不可思议的场面似是如坠噩梦。
葬生领域内目光所及的生机植物全部干瘪枯萎,化成能量星点灌入蔷薇骑内,似是汲取生命般的残酷景象。蔷薇骑释放出更加浓郁的翡翠光芒,盘旋的气浪冷如刀锋,横扫而出的风刃令周围的参天古树拦腰切断,断裂面光滑如镜。
“快拦住它!”巫傲狠惊恐万分,挥手命令一干人挡在他面前。
盾牌组成的坚固壁垒挡在巫傲狠面前,他狂妄可怖的面容稍见得意。
蔷薇骑似猛虎疾掠,刃尖闪烁着冷银光泽,化为暴动的青痕,朝着那组成的盾甲壁垒横冲而去。
盾牌四分五裂,如同脆弱的玻璃一般,被战刃轻易割成两半,紧接着是卫兵的血腥气息以及那彻骨惨叫,如同锥子一般刺入其他人的心脏与耳膜,无端更添加了他们心中的恐惧,不知道是怎样的噩梦。
“受死吧!”莫林蕴眸中恨光及烈,小脸狰狞扭曲,毫无停留,操纵蔷薇骑朝巫傲狠迎面爆射而去,花瀑激荡,所过之物,生灵生机全无,化为一片荒芜。
青痕爆闪,空间漩涡被卷动发出尖锐的嘶鸣,伴随着血光爆洒,将花瀑染成猩红之色,分外诡艳。巫傲狠身躯似是被劈开的竹子一般,被分隔的四分五裂,刹那的死亡让他甚至连撕心裂肺的惨叫都做不到,缺口被荆棘刃碰触,葬生领域内将皮肉生机都汲取殆尽,很快化为枯骨。只有那滚动的头颅,到了稍远些的地方,那双目圆瞪,凸出的眼球似是彰显着之前的绝望以及恐惧。
“将军!”其余人恐惧的匍匐在地,心中泛起滔天巨浪,蔷薇骑那浸染血色的战刃如月下杀神,刺及骨髓的怨恨令整个空间都在颤栗。
沉云压抑,有寒鸦停息在老瘪的枯枝下,黑衣人站定在山崖边缘,眺望着远处那抹青痕残光,血色瞳光几近冷漠:“我倒十分惊讶于莫林蕴的天赋,短短时间内将蔷薇骑的力量发挥到这个地步。”
“终于找齐了最后一位,计划可以实施了。”女人颊生面靥,映的粉霜涂白的脸万分凄幽诡艳,她嗓音幽幽,“在此恭喜主上。”
“……”黑衣人眸间闪烁着幽异的光影,冷寂道,“先等一下,我对巫傲狠很感兴趣。”
“主上这是要让他加入组织?”女人唇如枫叶般血红欲滴,妖魅诡谲,她万分嘲讽,“不过是一个部族的叛徒,加入组织难保他今后不会同样做出背叛之事。”
“他不会。”黑衣人决然摇头,血瞳浸染夜色郁郁的寒芒,“巫傲狠并不是有天生的反骨,他不过是不甘于屈服一个软弱无能之辈,而我……绝不会令他有这个念头……”
…………
……
虽然击杀了巫傲狠,但面对如豺狼虎豹一般的其余部族,莫林蕴自知没有那个能力能够在战乱年代维持住巫部的发展,索性带着仅剩的族人出了皇城,在黑衣人的建议下,寻找新的生存空间。
最终选定了部族之间的边境危险地带,常年的恶劣环境导致很少人聚集,也就成为如今战乱纷争和领土争夺问题的避难所,因其庇佑了他们的生命,便称其名为圣域。
“竟然拥有神圣骑刃王的还有其他人?”莫林蕴眸中惊诧似惊浪席卷,面对同样聚集在这里的其余五个部族,暗暗惊疑。
“之后圣域你们六个部落平均分割,从此圣域便作为战争年代最后的净土。”黑衣人嗓音轻磁带着摄人般的冷寒,从斗篷内掏出一块泛着瑰丽色芒的小块矿石,“这个名叫圣遗物,是神圣骑刃王制作之后余下的小块矿石,就让它永久的做为圣物,保佑圣域吧。”
…………
……
莫林鸩羽依旧直视着他们,语调清晰而缓慢:“之后圣域便分割了六大板块,而从那天开始,我的身体出现了十分奇妙的变化。”
古沙昊天思忖着接话道:“是圣脉……?”
“没错。”莫林鸩羽森寒冷笑,“我的身体也在频繁发出奥义化招式情况下衰败的明显,而当我发觉皇嫂诞生出的侄儿与我有同样的眼眸的时候,我才明白,这是一种永久的诅咒,我们便是圣遗物选择的活祭品。”
“奥义化招式本质上就是瞬间释放神圣骑刃王超越界限的力量,但爆发出的强大力量令车手肉体承受不了冲击,才导致衰败甚至寿命缩短的现状。”圣甲薇兰凝眸深思,迟疑道,“既然发现了,那为什么当初不把六芒星石丢掉呢?”
紫云金甲微微侧首看向她,这时候他才明白,为什么薇兰不让自己使用奥义化招式了。
“……没用的,无论它在哪里。更何况,神圣骑刃王也有同样的圣遗物材质,而且圣域族人绝大多数将它看做圣物,我们是不可能这样做的。”
仿若一瓢冷水澎湃击下,令众人心中彻骨冷寂,亦是沉默无言。
“不管如何,那个黑衣人如此费尽心思的目的究竟为何,这一点我们还未知。”古沙昊天神色多了几分凛冽威凌,“那个黑衣人到底是什么人?”
“我也不知道,他跟他的下属从来都是穿那种裹得严实的黑斗篷。”莫林鸩羽星眸犹如寒夜般冷冽,她回忆起之前的事情,环胸冷哼的道,“不过他似乎年龄不大,还是个少年,身高比我如今的身体也就高了半头。”
她似乎想到了什么,微微正色道。
“似乎有一次,我不经意间,听到了他那名属下称呼他为……我主该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