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儿怎么没见到春儿, 还有……舅母?”商量完正事后, 翠莺想躺下来了,想起了刚刚没见到赵春和丁氏,就问了起来。
赵强扶着翠莺躺下, 听她问起,就随口问道:“春儿在家里待了没多久, 早两个月就回去了,至于舅母, 听娘说最近常不在家, 应该是去香儿那了吧。”
这么一听,翠莺到比原来更加安心了,家里少些人, 尤其是那些爱搅和的人, 就能少点闹腾,可以安生一些。赵强就她躺好了, 起身将搬回来的东西一件件归置回去, 翠莺就有一搭没一搭地同他聊着话,聊着聊着眼皮就往下直掉,打起了瞌睡来,慢慢地就睡着了。
好半天没人回话,赵强就扭头过来, 这才发现翠莺睡着了,于是过去将盖着的凉被掖好,收拾东西也放轻了手脚, 免得吵醒她。
翠莺这一觉睡得很沉,到很晚才转醒,睁开眼时,窗外的天空已经黑透了,炕对面的桌上,点着昏黄的油灯,赵强正俯身在桌边,拿着剪子裁剪布料。
翠莺扭头看过去,赵强背对着她,微弱的光线投在他的身侧,让整个背影陷入黑暗里,周身却被光影清晰勾勒出来,翠莺没有出声,就这么默默看着他的背影,忽然感觉好安心。
赵强剪好一块布料,把它搁在一边的长板凳上,捏了捏有些酸的后劲,随后扭头看过来,就发现翠莺睁着眼看他,不知什么时候醒来了,忙搁下剪子走了过去。
“醒了,饿了吧,我这就去厨房,把饭菜热热,很快就可以吃了。”说完见她想起身,就扶着她坐起来,并拿枕头给她垫背,等她坐好后,就匆匆出了屋,往前头厨房去了。
翠莺待在屋里,看着桌上铺着的布料,干脆就爬下炕,走到桌边坐下,拿起赵强刚刚搁下的剪子,继续剪布料,约莫过了两刻钟不到,传来了院门被推开发出的吱呀声,翠莺忙放回剪子,重新回到炕上,她是怕赵强见了,又该念叨她了。
“媳妇,吃饭了,今儿娘特意拿了腊肉,去跟村里的胡老七换了条活鱼回来,你没起来吃饭,鱼和汤就给你留了一大碗,娘说你喜欢吃鱼,让你多吃点。”赵强捧着装鱼的碗推门进来,嘴里说着话,就将碗搁在桌上的空处,将桌子上的布料收拢了起来,放到箱背上,然后过来扶着翠莺起来,坐到桌边去,之后转身去厨房装饭了。
回来时,除了糙米饭,赵强还捧了一碗炒豆干进来,这也是翠莺平日爱吃的,翠莺睡了这么久,肚子还真挺饿了,接过赵强手上的碗筷,就埋头吃了起来,等米饭都下肚了,赵强又让她把剩下的鱼吃了,于是她拿着瓷勺喝起鱼汤来。
喝了几口,翠莺想到啥,扭头看向那些布料,就问道:“你咋这会又想起剪布料了?”
“你不是说要雇散工嘛,我晓得你舍不下生意,你要是不做到,肯定不会安心,既然迟早得再做起来,不如趁早,我多做些,你也可以省些力气。”赵强一边收着空碗,一边回道。
赵强心里头再不放心,也拗不过翠莺去,只能自己先她一步动起来,这样她才能放心,翠莺放下瓷勺,扭头看着赵强,只觉满嘴的鱼香都透出了甜味,心里很受用,自个的男人,无论啥时候,都是这么疼着她。
翠莺甜滋滋地把鱼都吃下了肚,赵强去厨房把碗筷都收拾了,回屋后继续剪布料,一边和翠莺商量雇散工的事,翠莺因睡了一觉,这会醒得很,一时再睡不着,说话说得兴起,不过没过多久,赵强就把东西收了,硬是让她歇下,情愿熄了灯,躺炕上陪她聊天,这样总归能省些力气。
两人絮絮叨叨讲了好久,赵强渐渐起了困,一个劲地打盹,翠莺不忍心他熬夜陪着,就歇了话,躺着不动慢慢也入了睡。
翌日起来,翠莺就让赵强去同叶氏说,让她帮着寻媳妇、婆子们,问问她们是否愿意打散工赚钱,毕竟叶氏在林家村也住了十多年,认识的媳妇、婆子自然比家里其他人要多。
这边赵强刚应下,还没来得及去找叶氏,叶氏反而先过来了,拿了切碎拌好的鸡饲料,进院放在鸡舍外边,之后开打开鸡栏,将关着的鸡都放出来,看着它们啄食后,才转身进翠莺他们屋里来。
“娘,你咋这么早过来?”赵强正准备出屋,迎头碰到叶氏进来,就问了一声。
叶氏往后指了指,笑道:“还不是那些鸡,每天我一早都会过来喂它们吃的,来都来了,就想着进来看看翠莺。”
翠莺忙撑着坐起来,笑道:“娘,过来坐。”
叶氏几步走到炕边坐下,叶氏既然过来了,赵强就没再出屋,转身在板凳上坐下,开口道:“娘,正好,我也有事要找你。”
“啥事?”叶氏扭头看他,问道。
“是这样的,咱们在镇上做的生意,上趟我不是同你提过,如今翠莺怀了身子,肯定是不能劳累了,可生意又耽搁不得,所以翠莺想劳娘在村里问问,看有没有哪家的媳妇、婆子愿意来帮手,做做这些针线活,咱们会算钱给她们的。” 赵强把事情简单说了说。
上几次赵强回来时,叶氏就听他提过生意的事,而且上趟还塞了钱给她,说是生意挺不错,叶氏心里当然是很乐呵的,一心盼着他们的生意能火红,昨儿赵强说翠莺怀上了,想要搬回来时,叶氏心里还想过,这生意该咋办,要是丢了,很是可惜,如今听赵强这么一提,自然是极乐意帮这忙的。
“这有啥难的,吃了早饭我就挨个去问,这会离庄稼收成的日子还远,地里的活没那么忙,那些媳妇、婆子们多少能挤出空来,能赚几个钱帮补家里,肯定会乐意的。”叶氏当即就答应了下来,笑呵呵说道。
“我也是这个意思,要是张罗起来,咱们的生意就不会耽搁下来,村子里的媳妇、婆子们也能有一点进项,对两边都好。”翠莺见叶氏面上很高兴,就也凑了几句。
“嗯嗯,老大家的说得对,那我就不耽误了,这就去做早饭,待会吃完就去问,你只管放心歇着,这事我会办来的。”叶氏说着就站了起来,又吩咐了几句让她小心身子的话,就转身出了屋,赵强也一道跟了出去,送了叶氏出门,就回头去旁边屋里捧水过来,好让翠莺漱洗。
等两人都漱洗好了,赵强就去前边,装了叶氏做好的早饭回屋,打算同翠莺一道在屋里吃,并把妞妞也抱了过来,免得翠莺心里惦记着。
这事叶氏到是很上心,真的一吃完早饭,连碗筷都没收拾,就出门去了,趁着大家都没去地里时,挨家挨户窜门子,劝说人家过来做活。
在叶氏连日奔走下,事情很快在林家村传开了,不管是出于好奇,还是为了赚钱,总之聚集了很多媳妇、婆子们过来,赵家一时变得热闹了起来。
人一多,屋里自然挤不下,翠莺就再不能在屋里待着,赵强只能白天连着半夜,赶出了一张靠椅,虽然没有木工做得美观,垫上枕头,靠着到也还舒服。
翠莺之后就靠着靠椅,在院子里接待这些媳妇、婆子们,不管人多人少,翠莺都不能就这么让她们拿布料做,要是那样,还不知道要遭多少料子,所以,但凡有人过来,有意思想要做这活的,她都让她们把最近缝过的衣物、料子拿来,让她看过,要是手艺粗劣的,那自然是不能用的。
就这么几天下来,原本蜂拥而来的媳妇、婆子们,到去了大半,留下来的十几个,都是活比较细腻的,翠莺这才放心拿出布料,慢慢地教给她们如何缝制绢花。
做绢花的人,到真不算难找,毕竟农村里的人,从头到脚的衣服鞋袜几乎都是自己动手缝制的,多少都有点功底的,几日下来就找出十几个出挑的,绢花不用愁了,难就难在绣花上,绢花不用绣,可其他货全都得绣,农村里绣花这种活做得极少,毕竟家里地里都得忙,又不是闺阁千金,哪有那闲工夫,而且乡下人的衣服也大多朴素,几乎都没什么绣花的,这么一来,要在农村里找绣技好的人,就很难了。
翠莺心里也有数,自个动不了手,要寻人又难寻,一时到有些焦急,就让赵强又找来了叶氏,想再托她帮忙,“娘,你能不能帮忙寻寻,看咱们村里,或者旁的村里,可有绣活做得好的,我这还缺绣花的。”
叶氏端板凳在翠莺身边坐着,听她一说,就寻思起来,想了半天,到没想起来有谁绣技好的,于是就道:“咱们乡下人,很少有人碰这些个活,我一时也想不起来,要不这样,我再出去帮你问问,看村子里的人,可有好介绍。”
“嗳,谢谢娘,这回多亏你帮忙了。”翠莺当即笑着多谢叶氏,叶氏直道她客气了,说了几句就不再耽搁,站起身去了。
叶氏又是满村窜门,把要找绣娘的事跟村里的媳妇、婆子都说了一遍,村里一时又热闹起来,到是有几个介绍过来,翠莺都一一细看了她们的绣活,从中到选出两个还不错的,少是少了点,可聊胜于无,再说村里这么多张嘴,往后应该还会有人介绍过来的。
既然得了人,翠莺就拉开了架势,把东西都准备上了,针头线脑、布料啥的都不说了,光板凳连借带做的,集了二十几张过来,让过来做活的媳妇、婆子们有地方坐,还有篾竹篮,也同样人手一只,好让她们放针线和布料,免得弄脏,等东西都准备齐全,又尽心教导了好几日,终于慢慢上了轨道。
人多还真是力量大,到了第十日,第一批绢花就做出来了,翠莺当即就让赵强全装了,借来牛车赶到镇上,送去给艳花楼和倚翠楼。
从晌午赵强出门开始,翠莺整颗心就提了起来,很是忐忑不安,心里头担心这批散工做的货,能不能得到认同,艳花楼和倚翠楼会不会把货收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