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儿一步一步地走着,不知道是有心还是无意,并不觉得颠簸。
月亮被乌云半掩着,只能发出阴晦的光,但在我的眼里却是那么地美丽,没有了月亮,星星更亮了,我能看到很多很多,他们洒满了天际,或近或远。
我难以抑制住内心那份奇怪的冲动,渐渐地伸出手搂住了那位大人的腰,他依旧带着那张冷峻的脸,没有拒绝我的侵入。
我害怕他有什么抵触,马上就松开了。
马儿啊马儿,请你再走得慢一点,再慢一点。
我有些难过,嗜咬着下嘴唇。
“可以的吧.....应该。”
我再次搂住了他,轻轻地触碰,怕弄疼他。逐渐地,我放大了胆子,把头靠在他宽大的背上,隔着有点质硬的军服,我感受到了他肉体的温热,我听到了“砰砰砰”的心跳声,那平缓的、富有韵律的声音像星星坠落,一颗、两颗,漫天都是,它们划过天际,从这边的远方,到那边的尽头。
好美啊,这个场景,这份心情。
这对我来说无疑是完美的礼物,人类的身体真的好温暖,这份情感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我蹭着他的背,感到了从未达到的满足,抬起头看着漫天繁星,我想让它们也能看见。
忽然,夜空中,一条黑线闪现,如同一道闪电,那估计是我的错觉吧,我用力地眨了一下眼睛,希望等一下它们就消失了。
但等着我的——是漫天的黑线,它们杂乱、互相缠扰,像一张脸,面目狰狞。
有什么液体滴在了我的脸上,我用手指拨开,隐约之间,我好像拒绝着去思考这是什么东西。
强烈的呕吐感悄然而至,如同有东西在全力挤着胃中的东西。
我慌慌张张地松开了手,刚才美好的情感尽数消失。
可能这就是命运吧,就像太阳见不到月亮,白天见不到黑夜,他们生来就是背道而驰的,即使互相追赶,也只能是可望不可即。
难道就要这样放弃了吗?
“夕颜。”
我感受到了强烈的刺激,只因他唤了我的名。
“已经有雨点了,我们再加快一些吧。”
我抑制不住地紧紧拥住他。
“不用了,这样就行。”
我努力地感受着,一会就行,我要把这份感觉记下来。
期待着不要到达,但距离确实在拉长,转眼间,我们已经到了立着许多木桩的森林边界了。
我不顾他的言语依旧搂住他,不放手。
“再往里走,我给你看一样东西,好不好?”
我看着我的眼睛,那一秒我就知道他是拗不过我的,我们继续走了起来。
他接受着我肆无忌惮地依赖。
一点光,黄色而幽深,像地上的星星。
两点光,辉映而独立,如镜后的倒映。
遍地光,连续而浮游,似梦中的憧憬。
那是千千万万的萤火虫。
我是知道的,它们一直在这里,我一直陪着它们,顺着这些提灯幽灵的方向前进。
他有点为此感到意外,我偷偷地开心。
一些荧光围了上来,在马儿的身边翩跹,马也不惊,只是慢慢地走。
我无论如何都想告诉他一句话。
话到嘴边,我缓缓闭上了眼睛。
这样就好了。
......
他将我送到了树屋,我与他挥手告别,看着他的离去的身影,我很惊讶我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但我知道,过不了多久,我就会开始难过。
不一会儿,路的那边,我看见了归来的大家的身影,我高高地举起手跟他们打招呼,而且提醒自己“一定要好好珍惜才行。”
到底我还有多少时间呢?
看起来,宿舍里的大家,因为那位教官的训练,身体十分疲倦的样子,特别是莫兹,看起来很辛苦的样子,不过我必须和阳装出一副很重的样子也是一件累人的事情。
回到树屋后大家随便吃了一点东西后就各自回去睡了。
睡觉这件稀松平常的事对我来说,反而是一种“奢望”,我害怕睡眠本身、又害怕因为沉浸在那份温存的幸福和面对终将到来的痛苦中无法入眠而痛苦,所以我不堪地从里面逃脱出来,站到萤火虫中间,看着它们,许久。
“啊,好想睡觉啊。”这么想着。“好想变得......和你们一样啊。”
泪水不断地涌出来,顺着脸颊往下坠,我能清楚地感知到它的存在,因而兴奋到不能自已,看啊,我在哭诶!
“爱”这种东西大概是慢性毒药吧,一点一点地侵入,我浑然不知,却享受其中,但等这份爱一旦抽离,它的反噬汹涌如排山倒海,让我痛苦难耐,我希望入眠,却不希望做梦,乞求的是一段空白的时间,甚至有时会想如果不会醒来就好了,因为那痛苦可能会在你睁开眼睛的一瞬间,接续撕咬昨晚留下的伤口。
我无法释怀,但我确实拥有解药。时间,无论你赞成还是反对,它都是唯一的解药,如同瘾君子被锁在黑屋内,整日以头抢地,一年过去后,只要他不再沾上毒瘾,那疼痛会渐渐消退。
只要到了那一刻,我就能够解放了、永远地、不留灰烬的。
萤火虫的金色光辉中,一团黑影逐渐显现,从一个点不断放大、放大,像一个胚胎,从初生的婴儿,逐渐长大、长大,但可惜的是,这种东西不可能成为人。
它张大了嘴巴,露出了尖利的牙齿,沾满唾液的舌头吐了出来,它伸出了手,缓缓往上指着我身后的木屋,我的目光随着他的指引看了过去。
“现在,不是你来的时候。”
它用力甩着头,狂躁地把收回的手握成双拳,猛地指着我,用沙哑的声音说道。
“进......攻......”
“你会死的。”
我警告它,闭上眼睛,等到我再次睁开魔眼的时候,它已经消失不见了。
“让..人类....面对恶魔吧。”
特洛米真是一个美丽的城镇啊,繁忙的集市人山人海、清澈的河水甘甜无比、酒吧里的人欢声笑语、时不时能够看到天空中飞翔的小风筝......
难道不幸永远不能终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