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息过后,布莱因告别迪克城主,搭乘马车继续前往南国的王城。
因为距离尚远,夜间便要在沿途的城暂住一晚,于是在傍晚前,抵达了下一座城。
可这座城中的情景却看得他不寒而栗。
以大约处于城中心的一条长街道为界限,这条街将整座城分割开,东西各为不同世界。
东,欣欣向荣,一片和谐安详,行人商贩纵横街巷,炊烟在房屋上空缭绕升腾,隐约能闻到淡淡的饭香。
西,废墟残骸,满目黑炭焦土,全是燃烧殆尽的痕迹,似乎有场凶猛大火将这里的一切全部烧毁,任何东西都不曾留下。
感受不到任何温度,就像狂欢过后的冷寂,没有余火亦没有浓烟,看样子这场大火早就结束,已经消散了不短的时间。
长街的东西两侧截然不同,一面是被火摧毁的死寂之地,一面是人来人往的勃勃生机。
与这座城的城主一起行走在路上,布莱因指着西边遍地的残骸问道:“那边......是怎么回事?”
“还未开始复建,不过预计半月之内可以开工。”城主神色坦然,平静的说道。
布莱因又问:“可是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般模样?”
“都是可恶的丧尸。”城主有些愤怒又十分无奈。
布莱因略显惊愕:“丧尸?”
那边的火灾原来是丧尸导致的?
“没错,”城主说起丧尸来恨意都写在了脸上“当时西城突然出现丧尸,也不知是如何进入城内,导致西城区出现大范围丧尸瘟疫感染。”
“好在我当机立断,”说这话时,城主脸上露出些许自豪“以这条诺尔街为界,所有士兵守在街道,阻止丧尸瘟疫向东蔓延。”
“这个命令非常的及时,也因为我这座城和别处的城有些不同,非圆非方,而是长形,诺尔街恰好是最短分隔线,守在这里兵力完全足够;之后便一把火将西城的丧尸全部处理干净。”
布莱因问:“火是你放的?”
“当时的情况而言,放火是最简单,也是最有效的办法,”城主道“可以不费吹灰之力的将丧尸全部杀掉,又不会带来任何风险,相比整座城都被丧尸侵占,只毁掉半座城完全可以接受。”
布莱因沉默无言,而城主继续自豪的说道:“非有魄力者可是做不出这个决策,这命令救下了城中的大半居民,当时城门处的丧尸瘟疫检测装置也被我拆了搬来,只要非丧尸模样,并且确认未携带瘟疫的城西居民,便允许穿过此街,进入东城。”
“可那些躲在某处,或是被丧尸困在某处的西城居民呢?岂不是也要和丧尸一起被大火......”
“殿下有更好的办法吗?”城主反问“半城丧尸如此大的隐患,稍有差池就将会为整座城带来无法挽回的灾难,为了整座城的安危,抛弃掉一部分只是有可能存活下来的人,绝对值得。”
......绝对值得?
布莱因一路失神的返回住所,在逐渐暗淡的夕阳余晖中,心不在焉扫视过周围一切,行人纷纷赶回家中,正是西城的惨状才让他们可以安然无恙的活在东城,城主烧毁半座城的决定不可谓不狠心,但也正是此决定让这座城在丧尸危机中存活了下来。
突然回想起迪克城主所言的‘不好说’三个字,之后再如何追问他都是摇头不语,这种事若是放在迪克城,他会如何做决定?
布莱因沉思着,第二天清晨天色刚亮,他便走出了住所。
并未急着朝王城赶路,而是再次走向了诺尔街,他要借着晨光再看一眼这里,他想要再次感受城主的决然。
沿途已经能看到有商贩出来,推着推车停在各个街边,偶尔有行人路过,或在推车前停驻片刻。
而诺尔街一个商贩都没有,整条街冷冷清清,也不见任何行人。
毕竟这里可以说是生与死的交界线,西边全是灰烬残骸,来这里没有任何意义,而且经过丧尸一事,城中居民都会潜意识的远离这里吧。
布莱因从诺尔街的一端缓缓行至另一端,将整条街踏过一遍,然后折回继续行走,目光不停左右环顾,从焦黑色转移到城区,再从城区转移到焦黑的灰烬上。
叹息间,忽然见一位老伯吃力的推着车来到诺尔街,他的推车上居然满是鲜花。
十分寂静的街道上,他推着推车吱吱呀呀来到一面墙壁边,将推车随意的停住,随后自己也顺势坐在车边,背靠墙壁,略微仰头扭了扭脖子,然后便整个人蜷缩在那里几乎一动不动,眼睛始终望着西边,也就是那满地的焦黑色。
“大叔,”布莱因走上前问道“你在这里卖花吗?”
老伯转过目光望了他一眼,点点头。
“能卖的出去吗?我看这里一个人都没有。”
老伯摇头,没说话,却是收回了目光,然后接着望向远方。
而布莱因没明白他摇头是什么意思,是代表的确卖不出去,还是不同意布莱因的观点,或者他根本就不在乎这些?
见他一直在望着远方,布莱因也朝着他目光的方向望去,依旧是焦黑的灰烬与残破的废墟,满是大火燃烧过后的痕迹,没有任何特殊的地方。
“看着就让人感到难过呢,”布莱因叹了口气,准备离开这里,顺便对老伯建议道“大叔,建议你还是换个地方卖花比较好,在那边复建之前,这条街恐怕不会有人来了。”
老伯突然开口道:“卖不出去就卖不出去吧,剩下全都留给我的妻子。”
声音有些低沉沙哑,说话语气却是十分的平淡。
“你的妻子?”布莱因很是不解,他听不懂老伯话中的逻辑。
老伯只说了这一句,之后便不再言语,就只是蜷缩在墙边,静静的望着远方,望着那些灰烬废墟。
再次随他的目光望去,布莱因恍然大悟,顿时惊讶的望着远方,那场大火......他突然懂了,也明白了老伯的话是什么意思。
“你......恨放火之人吗?”这句话问的很犹豫。
老伯沉默不语,布莱因停留片刻后,也默默的离开了这里。
乘坐上马车,他将继续他的行程,下一站,王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