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失忆了?忘记了元笙?”
上官赫点了点头,“是啊,忘记了。从此以后,也没有人敢在他的面前提到这个人。这个人就真的好像没有存在过。”
“所以白希言的冷漠,是在惧怕。”
“人都是有软肋的,夫子曾说过,希言就是太重感情。”
“所以你想要为他报仇,杀了祁文松?”
“可没办法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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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马车里,就听巽离还在那抱怨呢。
“我这一把老骨头,再被你这么这折腾下去就离死不远了。”
慕长安瞟了他一眼,“老头,不好这么咒自己,万一哪天灵验了呢?
陌胥居然先笑了出来,那张严肃的脸配上这样的表情,还真有点穿错鞋的感觉。
“臭丫头,就你咒我才会灵验。”
慕长安有事求他,当然不会太过欺负人。
“老头,到了那里你就帮忙把受伤的人治好就可以了,如果有人捣乱大叔你就出手不必留情。”
这样尽心尽力的维护华天剑宗?
“丫头,听你这意思是不打算出面了?”
“现在还不是时候。”
巽离捏着两绺胡须笑了,“丫头,你是欠了华天剑宗多少人情债啊?”
慕长安只说了俩字:“多了。他们救过我两次,其中一次,就是我腰间被刺中那两刀。”
“这事华天剑宗也在场?”
“还有天机堂的人。”
“天机堂,那些不人不鬼的东西,没想到什么事他们都要掺合一脚。不过丫头,就华天剑宗现在的情况,你这样做,恐怕会惹怒几方大势力。你就不怕帮了他们,你会惹来麻烦?”
“我只知道,有人帮了我,我就要知道感恩。人生来就是要学会处理麻烦,就算你不惹麻烦,怎么知道麻烦不会找上门呢?”
马车驶出皇都城近郊,慕长安就听见一片哀嚎声?
撩起帘子向外看了一眼,却发现城门两边除了官道,竟然也是流民?
“这里怎么会有流民?流民不是应该在燕域的守护结界外面吗?”
看着一辆华丽的马车从城内驶出,很多流民都涌了上来,多是乞讨和哀求,幸好慕梵派了十几个侍卫跟随,将这些人挡在外侧。
“姑娘有所不知,现今不仅九域多战乱,就是十国内乱也频发。燕域特别,既是九域,又是十国。皇都城算是九域,而除此之外这燕域就属于十国范畴。各地藩王各有封地,内乱也是时不时的会发生。这些都是燕域中的流民,和外面的那些流民还不一样,他们怎么说也属于燕域的百姓。”
赶车的是慕梵的近身侍卫,所以理应由他回答。
只不过他说这话还真是够奇怪的,慕长安就没有听过流民还分个身份的?
“燕域的这位皇帝采用的是制衡之术,为了平衡各方势力,任由他们内乱。只要不威胁他的地位,他都缩头不出。”巽离这话带着几分嘲讽,一旁的侍卫听了眉头微微皱了皱,不过还是识相的闭上了嘴巴。
慕长安:“可这么多流民滞留在这里,就没人管?”
那侍卫无奈的摇了摇头,“就是因为有人管,他们才会待在这里。因为灵试的原因,皇都城中不能出现任何流民,所以那些官员就将这些人聚集在这里,每天都会送一些稀粥过来,也算能有个水饱。”
慕长安往窗外看了看,这些流民之中也有一些十二三岁的孩子?
“我看这里也有一些十二三岁的孩子,难道他们不参加灵试吗?”
那侍卫似乎有些意外的回头看了慕长安一眼,心里想着:这姑娘还真是够单纯的,还会关心这里的孩子能不能参加灵试?
“除了九域子弟有指定参加的名额之外,不是所有人都可以参加。”
“难道不是满十三岁就可以领一个名额的吗?”
0122
不是说只要年满十三岁的孩子都可以的吗?
“想要获取资格必须有下属州郡派发的令牌才可以,可不是每个人都可以领到这样的令牌。毕竟令牌……也是有限的。”
那侍卫的回答很委婉,可是却说出了一种极为分明的阶级等级。
而在慕长安听来,却更多的是一种深思。
阶级等级无论在任何年代都存在,可唯一能将这个等级打破的方法就是:要么你成为其中的一员,要么你就是定制新规的人。
“再说了,这些孩子连吃饱饭都难,又没有什么功底,就算参加了灵试也是通过不了的。姑娘,前面就是华天剑宗现在住的破庙了,虽然从外面看破旧了一点,可里面是经过修葺的,也是十分干净。”
慕长安听着,视线不经意的看向车外,这些流民除了被驱赶的,还有一些三五成群的坐在一起,目光木讷望了过来。
也许是被生活磨的,他们的眼中少了那份生的气息,沉闷的就像失去灵魂的躯壳。
“姑娘,已经到了,马车不能再上前了。”
巽离率先下了马车,看了一眼马车前面拦道的东西,张口喊道:“陌老头赶紧下来,到你出手的时候了。”
“怎么了?”
慕长安跳下马车随口问了一句。
“是结界。”
巽离指了指前面地上插着的几把剑刃,“这是剑宗惯用的结界,利用气韵幻化出细小的匕首。根据阵型插入地面,从而布下结界。普通人擅自闯入,必死。不过冲破了结界,那布下结界的人就会有所感知,便会做好迎战的准备。”
“陌大叔,你有把握吗?”
陌胥没有回答,右手只是轻轻抬起,一道强劲的灵力直接贯穿了结界,简单粗暴的硬生生的撕开了一道口子,“进去吧。”
慕长安眨了眨眼睛,这也太快了吧?
而周遭被结界隔绝在外的流民看见这一幕,那木讷的眼瞳中闪过了一种奇异的光芒。
更有甚者直接跪倒在地,竟然朝着陌胥开始磕起头来?
太夸张了吧?
慕长安这下真是被吓了一跳,她看着自己前面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动作迟缓的朝自己的方向磕头,她下意识的躲到了巽离的身后。
“老头,这,这是怎么回事?”
难得看见她这种慌张的样子,巽离摸了摸胡子笑道:“怕什么?”
“他们为什么要跪我们?”
说实话,这种看了一眼就下跪的阶级观念,她还真是不适应。
“他们都是一些普通人,距离武者的境界更是遥不可及。所以他们这样做,只是给予强者最挚诚的礼遇。”
“那也不用下跪吧?这会不会折寿?”
“丫头,一名武灵强者对他们来说,可是一种很可怕的存在。知道三宗为什么约束门下所有弟子不能干预九域之事和十国争端吗?强者一旦出手,所造成的威胁,轻者流离失所,家园被毁,重者极有可能屠了这一城百姓,左右一国的兴衰。这些人对我们磕头,既是礼遇,也是哀求。杀他们犹如碾死一只蚂蚁一般简单,所以他们也是在求我们手下留情,求一处安身立命之所罢了。”
慕长安有些愣神的站在原地,所以刚刚陌胥露的那一手,是被他们当成了“强盗”吗?
“来者何人?”
庙门打开,几个身穿华天剑宗服饰的弟子鱼贯而出。
只是这些弟子的额头都戴着一条淡青色抹额,看着他们的目光中也是带着很深的警惕。而且还有几个人的脸上都已经挂了彩,只是这些弟子中竟然没有一个是慕长安认识的?
“华天剑宗什么时候多了拔剑接的客人的规矩了?”巽离看着那已经出鞘的一柄柄长剑,眉头跟着皱了起来。
出来的这些弟子看着都很年轻,而且好像没有太多的经验,特别是看见巽离和陌胥一时间也分不清是敌是友,持剑的手也是尴尬的停在了那里,不知道该怎么做。
“哎呦。”巽离不由的发出一声感叹,“怎么说华天剑宗也是剑宗前三的门派,如今被欺负成这熊样,也是让老头我开了眼界。”
“请问阁下是谁?如若是我华天剑宗故友,我们必会撤去结界以礼相迎,实在不必劳动几位毁了这结界。”
“那这么说到是我们的不对了?”巽离奚落的开口,指着地上那几把小剑不屑的说:“就这么个东西也叫结界?随手一拽就破了,这还赖我们了?难不成是我们力气太大了?”
慕长安无奈的看了巽离一眼,“老头,够了,别忘了我们是来干什么的。”
巽离不情愿的闭上了嘴巴,慕长安上前了几步,隔着面纱向对面的人微微颔首,“几位师兄,我曾受华天剑宗恩惠,如今再来燕域得知华天剑宗的境遇,心下很是担心,所以特来拜访。我们并无恶意,只是我身边这位爷爷是一名医师,得知能下有人受到重伤,不知道可否帮衬一二?”
华天剑宗的弟子一听面上都露出了一抹惊讶,这段时间他们的境遇很难。这门派看上去和睦,可不过是做做表面的样子。
一旦遇到事了,个个都跑的远远的,不捧高踩低,就已经算是很好的结果了。
如慕长安这般还记得报答的,实在太过难得。
领头的弟子明显松了一口气,这种时候他们生怕再来一些找事的,或者仇家。
“姑娘的好意我们心领了,只是姑娘实在不该在这个时候出手,我们华天剑宗在燕域受到排挤,处境艰难,如果姑娘跟我们有所牵扯势必会被连累。姑娘的一番好意,我们心领了,可是师长说过我们不能在别人其他无辜的人了。”
听着这番话,慕长安的心有些发酸。
天机堂,将军府……
要说连累,也是她连累了他们才对。
“华天剑宗算是一股清流,门中尚崇礼、讲法度,剑宗大多以剑术高低为衡量标准,可他们在考核中却还要考仁义礼智信,其中规矩也是多的吓人。整个宗门的气氛古板沉闷不说,还特别守旧。但不得不说,这门下弟子倒是被教导的十分有理,没看见吗?都被欺负成这样了,还想着不连累别人呢。等着他们师长病死了,我倒是想看看这几个榆木脑袋能不能开窍。”
巽离这话说的不遮不掩,而且声音恰恰好能让周围的人都听见。
那几个华天剑宗的弟子从来都是受到严苛的礼教,脸皮薄,顿时被他说得脸色白一阵红一阵。
“几位师兄,就让我带来的人进去看看吧。我既然敢来这里,就已经打听事情的来龙去脉。我虽然是一介女流,但也知道受人点滴之恩,当涌泉相报。如果华天剑宗没有如此遭遇,那时我登门只是锦上添花而已。而且我相信华天剑宗门第清誉,断不会是暗箭伤人的那些鼠辈。总有一天这些污名会被清洗干净,而那些罪有应得的人也会遭到报应。可在此之前,我愿与诸君同行,风雨无阻。”
女人纤瘦的身姿站在他们的面前,虽然看不见她的模样,可她的身后却有一抹正午阳光落在肩头。
那单薄的身影令人有些恍惚,隐约之间,那些话、这个人,竟有一种说不出的厚重和震撼。
长剑入鞘,几名弟子同时收剑行礼,“姑娘一番话,让我等汗颜,竟是我们小瞧了姑娘的气度。请进。”
巽离看着已经被让开的大门,摸着胡子奸诈的笑了出来,低声跟慕长安耳语,“我说什么来着?一群榆木脑袋,这样就被你这几句话就给忽悠了。你要真是一个坏蛋,就凭这几句话就能让我打入敌军内部,然后我再露一手,这些人都得被我毒死。”
慕长安明知道他看不见自己的表情,可还是忍不住白了这老头一眼。
“你进去之后一定要尽全力的救治他们,需要什么名贵的药材和丹药就告诉我。”
“告诉你?难不成你还有什么好东西没有拿出来?”巽离直接就朝她的手镯看了过去,现在他真是眼馋她手镯里的东西。
慕长安双手握紧,豪不犹豫的说:“无论你需要什么,我会不惜一切代价救他们。”
“啧啧啧,看来你这人情债欠的可是有点儿大呀。”巽离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既然如此,你不想跟我进去看看吗?”
慕长安微微摇头,“现在还不是时候。再见他们的时候,我要堂堂正正的出现在他们的面前。今日他们所受的耻辱,他日我通通都要讨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