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念崖。
一道鸿沟为天堑,万丈深渊临崖壁。
虽然已入夏头,可还是打着春尾。
这正午是的温度,正如烈日暖阳,可早晚却还是让人多少感到几分凉意。
至于在这崖上,地势偏高,风尤为的大,这温度自然也就降不下来。
早晚还会有霜降。
从山下一路行来,还能看见这崖上刚刚冒春的绿植上,挂着一层白霜。
哪怕打了露珠,也还带着一股润凉。
“喂,白希言,吃饭了。”
拎着一个食盒走上来,可是得用一把子力气呢。
把食盒放到一旁,上官赫苦逼的跌坐在那有些稀微黄的草地上,也顾不上自己的那身衣服,喘着粗气,就差没吐舌头了。
这要是吐了舌头,活脱一副狼狗样儿。
只是他扯着嗓门叫了两声,可那立在崖边的小木屋里,竟然没人出来?
上官赫不禁皱了皱眉,又等了一会儿——
”喂,白希言,你不会死里面了吧?你赶紧给我出来。”
上官赫有些忐忑的朝旁边的界碑看了一眼,只要这碑不倒,他就不能越过这界碑往前一步,除非他也吃饱了撑的没事干,准备来这里思过。
怎么还没声音?
这家伙不会是真的出事了吧?
他知道白希言这家伙的脾气倔,虽然这人鲜少在外人面前展露一丝情绪,可他们怎么也算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同门,有着同生死共患难的经历,所以这家伙有多倔,他还是知道的。
一连五天不吃不喝,就是铁打的人也受不了啊。
这不,他亲自上山给这位“大爷”送温暖来了。
可这一句话不应是几个意思?
这要是真在里面作死犯倔,他倒也不担心。
但别真的死在里面。
这到底是闹什么呢?
从闽州六郡回来,这家伙就去夫子那里去复命了。
可谁知夫子还没说什么呢,白希言就跟一直在后山锦池旁钓鱼的老陌头打了起来。
葳蕤书院的后山弟子,哪有不知道陌老头的性子?
那是遇到劈山填海的动静,都打不出一个屁来的瘸腿牢头。
而且从他进书院后山起,除了晨起带着个小马扎到池边钓鱼,烤鱼,吃鱼,晚上回房间睡觉,就没见过他干过别的正经事?
哪怕是身为书院院首的夫子,都没有他活的这么清闲。
可偏偏吾夫子还下了严令,后山弟子要对他恭敬,不得有一丝懈怠。
无论吩咐什么都要听从,俨然让他活成了这书院里的“活祖宗”。
不过这老头倒是有自知之明,虽然夫子对他礼遇有加,但他却不得寸进尺。
除了日常的起居生活会让人帮忙收拾之外,就没有啥其他的要求。
连一天三餐,他也不用人专门做,因为他只吃自己钓的鱼。
只看这一点,上官赫就挺佩服这老头的。
因为要是让他常年如一日的一天三顿鱼,他非吃吐了不可。
可就是这样一个人,如果他不吱声,别人都会很容易忽略他,甚至把他当成一个雕塑放在池边的一个老头,竟然跟白希言动手了。
要不是他亲眼看见这老头一瘸一拐但招式速度丝毫不减,对着白希言一顿猛打的样子,他甚至都会怀疑,自己是在做梦,或者是掉进了一个幻境当中。
直到白希言被这老头一脚踢翻在地,上官赫小腿一抽筋,差点就给跪了。
从他们进入葳蕤书院那一天开始,他们这些初级小豆丁就听过关于书院后山的许多传闻,奇人异事更不在话下。
不过当他们真正的进入后山学艺之时,那感觉犹如飘在云端,如同一脚迈入了非凡之地。
想着都是些神仙画画那种虚无缥缈的神迹。
可事实却是,他们这些凡人,就算遇见了神仙,也学不到那些出神入化的神迹——
因为他们不配。
起码上官赫是这么认为的。
别的不说,就说一个武林高手就在他们身边钓鱼,一天擦肩不下几十遍,一年擦肩上万遍,他们这些人是眼瞎了吗?愣是回眸不见金镶玉,只看眼前狗屎金啊?
而这个时候上官赫才想到,曾在这个老陌头进入书院后山的那日起,只有白希言说过四个字:此人不凡。
由此可见,他这个凡人和白希言那个天才之间,还是有着质的差别。
起码白希言的眼神就比他好。
只是这白希言被那老陌头打了一顿之后,就自贬来了这伏念崖思过,连个原因都不说,弄的上官赫的心里直痒痒。
虽然看着“好学生”白希言被罚,是一件挺有趣,挺开心的事情。
可这其中的原因,他才更为好奇。
所以等了五天之后,他这才自告奋勇的上山给他送饭,将那几个送饭的小豆丁们给换了下去。
那几个小子对他也是感恩戴德,要知道每次他们几个把饭从山下是怎么提上来,又怎么提下去的时候,那一脸的沮丧可是发自内心的。
派给他们的事情没有做好,依照书院的规矩,可是要挨罚的。
一般情况下,白希言是鲜少会为难人的。
如今这做派,不是犯了他那倔劲儿又是怎么回事呢?
“白希言,你要是没死就给老子出来,别在里面装死。我可告诉你,这两天京都里可是出了不少事,难道你就不想听听?你现在算是无事一身轻,猫在这山顶当闲人。本少爷却是一双腿差点跑断了。”
上官赫喊完,小木屋里还是没有任何声音传出来。
白希言这家伙,不会真要在里面吹灯拔蜡了吧?
思来想去,上官赫那眼瞳滴溜溜的转了一圈又一圈——
得嘞。
这可是你逼我的。
上官赫咬了咬唇角,突然扬声说道:“你再不出来,乔家那朵霸王花可就要死了啊。当初在闽州你可是救过她的,你现在就看着她一条小命,这么完蛋了?白希言,我这可不是在吓唬你。你要是现在下山去镇北将军府门前看看,灯笼挂白,这白幡也都摆出来了。看着也就是这几天的事了。”
“咣当”一声响,那一直门窗紧闭的木屋,总算是被人从里面打开了房门。
一道熟悉的身影,从里面迈步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