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城内狭小,军营驻地有限,我等两千多人马涌入,占民房定然不少。各部人马若在城内长期,训练、治安驻扎皆是问题,今日上午属下见各部将士带着兵器,成群结队的到处游玩,易吓着市井小民,不利于人心安定。我部多数人马已经在城外择地驻扎,还请大头领决断,是否这几日将其余各部人马依次撤出城外驻扎?属下以为今后各部将士还是轮流休沐入城为好。”
“你有此心,甚好甚好!就依你所言。”刘正风道。刘正风斟酌后觉得言之有理,各部多驻扎在城内,确实是不便,尤其不利于自己掌控,城内只需留驻自己嫡系一部即可。
刘启、秦占山、万金海等见于志龙连续禀告数件事,最后竟然提到各部出城驻扎,心内都是不愿,不过于志龙已经调出己部大部,而且刘正风也支持,大家不好出言反对,毕竟于志龙的夺城功劳摆在这里,没有他提前筹划和出力,大家伙可能早就败亡在山里了!
“大当家的,估计这几日鞑子的兵马也不会赶过来,就让儿郎们先在城内多乐乐吧,过几日再撤出不迟?”万金海瓮声瓮气道。
“是啊,弟兄们这些日子可是累的不轻,是得放松放松几日才是,否则,单单发些赏银之类未必能令下面满意,这人心散了队伍不好带啊。”夏侯恩跟着道。
于世昌犹豫一会儿,慢慢插话道:“弟兄们这几日兴致正高,若是很快撤至城外驻扎,怕是凉了大家伙的心,不妨每日多派斥候,查探南北的动静,早作预警,过两日再让弟兄们出城。”随后一些大小头领多是附和万金海之言。
刘正风见多数头领意见如此,爽快道:“大家辛苦一场,不玩乐一番是说不过去,那就这样,各部可自行安排,城内玩乐三日,三日后都出城驻扎!于小哥有此忧虑也是为兄弟们好,总不能拿下一个安身之地,最后反倒是住不了人!至于于小哥说的开放城门,今儿是不行了,待明日对鞑子家宅挨个搜查后再做定夺!他们吸了这么多年的民血,是到了给他们放血的时候了。于小哥,此事还得让那谢林出个引路的差役,再给个名单,明日也好一一拘拿!至于城内富户,他们谄媚鞑子朝廷,也不是什么好货,也得表示表示不是?”
“是这个理。”诸头领纷纷点头喜道。
这件事是于海、刘正风等头领每次夺占村寨必做的,毕竟他们身上的油水最丰,有了这些缴获,就不至于强征下层民众而造成其生活无以为继的结果。
于志龙、赵石知道此为惯例,故没有阻止。不过于志龙心内对谢林如何罗列城内大户的名单倒是还有些小心思,只待此次会后再找谢林吩咐。
“这次请各位兄弟来,主要趁着这次大胜,请大家好好聚一聚。赖于海大哥在天之灵,刘某有幸能忝为大当家的,托各位兄弟支持,才有了今日,各位的分赏今日下午就已经开始划归各部,刘某就在此设宴,各位兄弟开怀畅饮,今日不醉不归!”刘正风喜气洋洋道。
“乞蔑儿狗官宅里可是有不少好东西,今儿已经由刘大哥分给了各部,于小哥这几次功劳最大,刘大哥自然给的分量最重,这里我等就先恭贺于小哥了!”刘启笑眯眯的拱手做了个揖。“其宅里还有不少艳婢,俊俏的侍女,回头刘某自会
一一给各位兄弟奉上!”
刘启首先大声恭贺,这次他与秦占山到底私扣了多少,众人其实并不知晓,不过倘若交出大部财物,由刘正风一一分配,大家都能获利不菲,事后的怨言自然不会过重。
“来来来,大当家的已经在后面备好了酒菜,兄弟们,咱们乐呵乐呵去!”秦占山站起来,先请刘正风当先,后面的大小头领则喜笑颜开的跟着。
酒席上,众人推杯换盏,吆五喝六。今日刘正风将大量金银丝帛一一分拨至各部,丰富的赏赐乐得众人合不拢嘴。大家都是粗鲁汉子,话题中关于妇人的荤话渐渐多了起来。不少人纷纷询问刘启究竟在乞蔑儿宅里得了多少妇人,倘若少了,可是不够分的。心思长远的已经在盘算今后在城里买房置地,娶个婆娘,好好过日子了。
席上刘正风和于志龙成了众人敬酒的主要对象。刘正风身为大当家的,是来者不拒,酒到杯干。于志龙可是尚年轻,酒量尚浅,十几盅后已是脸色红润,眼光有些迷离。赵石身为副职,见状上前挡了不少。
刘启、秦占山虽与众人觥著交错,眼光却常常暗自打量于志龙,见其脸色欢畅中隐隐杂有一丝不奈,他俩心中有事,疑神疑鬼,总觉得这种神色似乎是暗中针对自己,两人强颜欢笑,想多与于志龙碰几杯,但是很快就被赵石出面挡下,两人愈发心内不安。
其实于志龙倒是没有过多考虑这两人暗中所做之事,只是酒过数巡不止,这席上的时间拖得未免过长,他心里还有事,适才刘正风的安排也多少令他不悦。众人渐渐放浪形骸,言语越发粗鄙不堪。最后刘启提议又召来十几个侍女陪酒,借着荡漾的酒意,有的人就开始动手动脚,若不是刘正风还坐在首座,恐怕有人就已经忍耐不住了!
于志龙觉得越发无趣,现在自己手上的事可说是千头万绪,实在不愿继续耽搁。看看天色已晚,室内已经掌灯,遂向刘正风告了个罪,叫着赵石起身出来,出了房听得后面有人跟着,回身看,正是于世昌。
于世昌虽与于志龙不对付,却也同样不喜这种场合。
因自己与于兰之事,于志龙主动回头向于世昌打招呼,于世昌淡淡回礼,推说自己量浅,解溲去也。
晓得于世昌秉性和念头,于志龙微微叹口气,孙兴在外见到于志龙和赵石出来,上前请示,于志龙不愿继续在此逗留,叫着亲卫等人一起回转县衙。
众人回到县衙,方学已经在此等候,按照于志龙的吩咐,方学这几日主要是查阅县里各项账册,询问当地物产、人户、田亩、水利等事,尽快熟悉此地的逐项管理,毕竟今后不可能完全信任谢林等元廷旧人,大事方针必须是自己说了算。
接过浸湿的汗巾,仔细擦了擦脸,再大口喝了几杯热茶,感觉酒意稍稍清醒了些,于志龙则命赵石将所有被拘的违令士卒分别押送至其所属各家头领,赵石领令而去,于志龙再令人召谢林前来,准备有事吩咐。
坐下长出了一口气,于志龙定睛一看,一人立在方学身后,不发一言,却是百户明雄。遂大声问道:“明大人可有何事需要于某决断。”
听到于志龙发问,明雄赶紧上前一步,躬身施礼道:“有劳大人费心,小人今日能够保的夫妻平安
,全赖大人照拂周全,若蒙大人不弃,今后明雄愿为大人执鞭坠马,军旗所指,皆为属下冲锋所向!”
于志龙大喜,自座上起来,亲自搀扶他,道:“今日某得明英雄相助,如伐木得利斧,猎虎配劲弩。小子愚鲁,今后还请明英雄不吝赐教!”
“大人言重了,若非士杰带话点醒,明某不过是一甘于投靠鞑子朝廷的鹰犬,糊涂如此,生有何益?明雄今后有幸能追随大人左右,幸甚幸甚!”
“昨夜一战,属下未能与大人分忧,心内着实惭愧。大人还托方学兄弟特备厚礼至家中慰问,允许明某在家中照料拙荆,属下感激莫名!”明雄再拜,不禁滴泪交加。“些许小事,何须挂怀?今后仰仗明英雄甚多,未来征战之路多艰险,你我兄弟还需努力!”
“不消大人吩咐,属下必将披肝沥胆!”
“甚好,取酒来,某与明英雄共饮一大杯!”
亲卫自后面取来一壶酒,方学亲自斟上两杯酒,奉上。于志龙与明雄自取一杯,明雄高举过头,躬身拜了两拜,见于志龙饮下,才一干而尽。
于志龙心中高兴,再令满上两杯,与孙兴、方学和明雄再饮了一杯,才尽兴。
放下酒杯,明雄请道:“大人,属下此来一表谢意外,二来还有一个不情之请,恳请大人应允。”
“哦,你我兄弟,尽可道来。”
明雄踌躇了一会儿道:“昨日属下回营地召集旧部,有近半下属因糊涂未随我起事,战后一并做了俘虏。现在战事已毕,小人妄自猜测大人将在此地招兵买马,遂今日再次劝说彼等,这些人当时虽未响应,可也没有参与拦阻,现在彼等见大势所趋,已愿归附。因为属下与彼等相熟日久,敢请大人准许属下继续收归在属下指挥。”
“哦,自该如此!你们彼此熟识,归在一起,今后便于配合,我早已有言,明大人的部属安排完全由明大人自主,我绝不会多言。况且当日我已许下诺言,只要明英雄投靠,自当擢为副千户。”
“属下未尽寸功,怎当得如此高位,万万不可,恳请大人收回成命!”明雄大惊,连连拒绝。现在于志龙也不过是千户,赵石也不过是副千户,明雄一来就位比赵石,他深恐树大招风,惹人嫉恨。
“当日已经明言,怎好收回,无妨。”但是明雄坚决不纳,于志龙一时亦是无法。
方学在旁劝道:“大人惜才之心,众人知之。明英雄刚刚归附,确实是功劳不显,骤登高位,易招人非议,对大人,对明英雄,都不甚妥,属下以为明英雄可重用,但一时实不宜授予高职。”
赵石亦道:“明英雄大才,大人可重用之,如今我部即将开始步骑编训、操练,正是用人之际。不如暂授明雄我部昭信校尉之职,实领百户,可好?”
依照元廷军制,昭信校尉是正六品勋阶,授予下万户府镇抚司镇抚、下千户所副千户、各都转运盐使司判官、上州同知、军民屯田总管府同知、农政司农丞等。
百户所百户、典军司典军、大都留守司都事、大都河道提举司副提举、万户府经历、下百户所百户、儒学提举司副提举等职可授予修武校尉、敦武校尉,这是从七品了,与昭信校尉差了两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