衙差和家奴们吃饱喝足后,令人敲响锣,催促苦力放下饭碗,赶紧开工。家奴们纷纷起身呵斥各队劳力,对那些动作迟缓的就是一顿皮鞭。现在工期紧,每日多干半个时辰也是好的。
因为艳阳高照,衙差们懒得再爬到山头上警戒,除了安排几个人上去找个巨石后面的阴凉处外,多数衙差散在了山坡中央,分别寻个树荫处或聚在一起侃大山,或偷觑衙头进了棚屋,自己也找个干净地方躺下小眯一会儿。
一时间这片山谷逐渐喧闹起来,叮叮当当的开凿声,运石料的号子声再次传遍了山谷。
过了不到两柱香的时间,潘头突然感觉小腹一阵阵绞痛,肚子里面传来咕噜咕噜的声音,凭着经验是肠胃不舒服,潘头本来躲在一块凸起的巨石阴影里,摸摸兜里尚有几张黄纸,于是就近找了个隐蔽阴凉、背人的地方,解了裤带,痛快淋漓地解了大手。臭气四溢下,一滩稀屎留在了草丛里。
潘头刚提起裤带,走出阴凉地,就有一个监工急急火火得奔过来,二话不说,唰得褪下裤子,蹲了下去,只听到一阵霹雳吧啦的声音犹如雷鸣一般,一股恶臭迅速散出来。那人就是黄皮。
“靠,黄头,你的动作也太快了吧!怎么比饿鬼投胎还要急!”潘头打趣道。
“哎吆,哎吆,肚子突然疼起来,止不住啊。潘头,借点黄纸用用!来时太快,不及取纸了!”黄皮哼哼唧唧的伸手要纸。
“真是他妈的懒驴上磨屎尿多!记着,你可欠爷的人情。”潘头骂道,将余下的黄纸递过去,猛然醒过味来,这不是把自己也骂进去了吗。
潘头觉得身体爽快了些,走出来四顾,只见各处劳力都在拼命干活,心里得意,顺手给旁边一个正在使劲搬运石头的苦力肩上甩了两鞭子。
“你个贱坯,用力干!没吃饭吗?刚才是老子喂了狗吗!”
那苦力受了两鞭子,疼的哆嗦,不敢分辩,只是愈加用力。
潘头踱步向前,又走了十几步,忽觉腹内再次疼痛,菊花一紧,暗道不好,捂着肚子掂着脚往回赶,回到刚才的阴凉处,挨着黄皮两人一起出恭。那两人正在挤眉皱眼难受间,见人影一闪,潘头如飞而至,两手一带,褪下裤子,也是一阵阵噼里啪啦,恶臭四散。
“潘头,你也回来的太快了吧。怎的,舍不得兄弟?”这回是黄皮皱着眉毛,取笑潘头。
“日他姥姥,感情这饭食不干净,怎的直闹肚子?”潘头突然想起来,“哎,给我留点纸!莫要用完了!”
黄皮把手里刚刚接过的黄纸分了一张给潘头,“实在没有多余的了,潘头若是不够,这里倒有几块碎石头。”
两人在这里咬牙切齿的使劲,只觉的腹内雷鸣若鼓,此时虽是艳阳高照,但在这处阴凉里却觉得身体里有一股股凉意泛出来。
黄皮的腿都拉得软了,恨恨道:“必是这饭食不干净,厨子偷懒,不知用了什么脏肉,害得爷如此狼狈,回去定要给这几个厨子好看!”
潘头亦是同感。从灌木丛里望出去,却见视野内本是站立于苦力之间的监工们也是纷纷四处找地方解决腹内难忍之事,只留下满山谷的苦力在劳作。
监工的饭食与衙差的饭食可都是在歇息地的厨子一同做的,既然自己吃坏了肚子,不知那些衙差现在如何?潘头再望向山顶和山腰。原先立于山顶的衙差们现在明显少了不少,山腰处的衙差们东一堆西一丛的,看其不时出没隐蔽处的匆匆步伐,似乎比起自己也好不了多少。
就在潘
头等人急急火火的解决腹泻时,基本上衙差们也是突然觉得腹内难忍,纷纷就地解决。最惨的是正在棚屋里寻乐的施头,他脱了全身衣衫,揽过来那个最得意的妇人,咂嘴捏乳一番后,将其摁在胯下,命她口舌伺候,待性趣高昂后就急急褪她的裤子,刚刚入巷干得得趣,正待发性狂一把,突然觉得腹内咕噜咕噜一阵阵绞痛,下面的家伙立时蔫了,赶紧叫旁边一个伺候的妇人端来马桶,自己就赤条条的坐上去,尚未坐稳,一股稀屎迸出,不少飞溅在了马桶边上,肥硕的屁股上也沾了数点。
施头来不及计较,干脆一屁股坐上马桶,哗啦一声如暴雨倾盆,打得马桶咚咚直响。几个妇人忍着恶臭,翻出黄纸或布帛给他擦拭身上的异物。只听的施头不时得咬牙切齿,哼哼使劲,马桶里噼里啪啦的响个不停。
这施头平时好近女色,在这无聊之地除了吃酒,就是玩弄这几个妇人,身子掏得有些空了,刚才酒足饭饱,也不歇息,解衫就上,出了些汗,本就有些虚的身子被腹内一激,浑身力气如被抽了一般,软坐在马桶上半天起不来。
“这次的饭食八成是有问题,他妈的,肯定是伙头宋小鬼贪心银子,用了脏肉等物,回头定要踹他两脚,别看他是县达鲁花赤老爷的小姨子的侄子的表哥,一样不能轻饶。恩,这次回去得给县老爷吹吹风了,这他妈的今年已经是第三次了!”
这次闹肚子尤其的狠,大概与施头多吃了酒肉有关,施头已经解了一炷香的时间,还是腹内疼痛,起不来身。施头忍着腹内疼痛,一边解手一边寻思如何给上司进言。妇人又给他换了一个干净的马桶。然后妇人转过身,皱着眉,将桶盖扣上,提着盛有腌臜物的马桶出了棚屋,想去后面的山涧处清洗,这些污物留在棚屋里恶臭熏人,就是施头自己也受不了自己的恶臭。
妇人出了棚屋,转到屋后。棚屋过去,有一条石阶路,下去几十个石阶,有一条清澈的山涧在谷底潺潺流淌,平时洗衣、清洗马桶都在这里,取水做饭的位置则在山涧的上游。
妇人提着马桶正要向下走,走了一半突然自石阶下窜出几个大汉,手执明晃晃的刀剑,一手把妇人拉到一块巨石下,妇人大惊,手提的马桶脱手而出,咕噜噜滚下去,落入了山涧。妇人本能的害怕就要大叫,早有一只大手捂住她的嘴。
“大姐莫要害怕,只要你不叫喊,我们不会伤你性命!你若听话,就使劲眨眨眼。”一个年轻的汉子在她脸前轻轻说道。那妇人见这个青年汉子面目微黑,脸庞较清秀,目光清澈,毫无淫邪之色,不似土匪强盗,倒有许多英雄气,捂着自己嘴的手就是他的。两人离得近,对方说话的温暖气息可以清晰地感觉到喷在自己脸上,因为意外,妇人一时间有些呆了。
于志龙见她没有反应,以为妇人吓得傻了,再说了一遍,微微松开了捂住妇人的嘴。妇人感觉到这个男子确实对自己没有恶意,赶紧用力眨了眨眼,于志龙慢慢放下手,问她:“棚屋里的男子是谁?这里有多少看守?”
“奴家什么都不知道,放了奴吧!”
“莫怕,我们只与官家做对,不会为难你们,这次来就是要救你们呢!”于志龙笑着宽慰她。
“里面是县里的衙头,姓施,衙差们称呼他是施头。刚才施头吃坏了肚子,在屋里解溲。”
于志龙早晨与人商量时,钱秀才提出他在朱贵家里发现有不少巴豆,为了不打草惊蛇,争取将那些监工和衙差一网打尽,干脆在他们的饭食里下点巴豆,控制好用量,他们疲于解手、肚子疼
痛之际,肯定会放松警惕,到时分批把这些看守者逐步解决掉。
于志龙、赵石觉得计策不错,再问穆春,穆春回忆道衙差和监工总数大约不到两百,自己这边只有七十余人,对方人多,不可能一口气解决全部看守。
穆春详细介绍道衙差大约有近百人,由一个衙差头主管,平时衙差们吃住在一起,负责外围的警戒和弹压驱口的骚动。监工们另住在几个木棚内,主要负责监督驱口的日常劳作。另有十几个苦力在几个监工的带领下负责全体人员的饭食,每次做好饭食后,有专人送至劳作场所,用完后再收拾碗筷等带回住地。
今年由于工期比较紧,为了节省上工的往返时间,两顿饭都在工地上吃,并且特地将驻地安排在石场附近,伙房倒是一开始就建在远处,没有挪动。
最后计划议定,于志龙留下几个人在村内警戒,为了防止消息泄露,告知全村:不许村民出村,只许进,不许出,否则刀剑无情。方学也留在朱贵家,暂时由朱贵家人照料。村民们见他们不掳不掠,只是禁足而已,也就没有太大的抗拒,老老实实的呆在家里偷偷谈论,不知这些外来者究竟想做些什么。
出发前已经从朱贵和部分村民的口中问清了马峪的方向和山路,于志龙一行六十余人在穆春的带领下,骑马上路。穆春他们逃跑时因慌不择路,又多在山林里躲藏,翻了不少的山岭,具体方向和道路已经记不清了,这次于志龙问明了道路,又是骑马,路上用了近两个时辰就接近了马峪采石场。
按照穆春的说法,伙房单独在一隅,在伙房里只有几个监工在看顾,所以于志龙摸进伙房时,这几个监工毫无防备,登时被赵石等人放倒,用布塞住嘴,翻出绳索把他们捆了个结实。十几个苦力突然见到一帮人气势汹汹的闯进来,还以为是遇到了山匪,吓得瘫在地上。穆春出面抚慰他们莫要惊慌,告诉这些苦力于志龙等的身份和目的,大家的心才放下,一时是又惊又喜,愿意听从于志龙的安排。
钱秀才将巴豆研成粉末撒入专门送给衙差和监工的各个菜肴里,再搅拌均匀,为了防止被人尝出,伙夫们还特地多加了几勺油,放了不少的红辣椒,最后整的这些荤素菜肴色香味俱佳,馋得吴四德、马如龙、侯英等人直流哈喇子,后悔一开始没有先吃上几口。
于志龙和穆春好言安慰这些伙夫,承诺只要他们把饭食给监工和衙差们送上去即可。伙夫们见他们执有刀剑,杀气腾腾,明白自己没有后路可走,再说虽然自己在这里打杂,但是这些年驱口的悲惨遭遇同样令他们感同身受,不少人的亲朋好友就在里面受苦,甚至已经劳累疾病而死。他们除了暗自垂泪外只有暗暗庆幸不死的是自己,现在有了复仇的机会当然不愿放过,于是一迭声向于志龙保证绝不会告密。于志龙细细问清楚了这里的守卫情况,告诉他们如何像平常一样送去饭食。
因为怕生面孔引起守卫的怀疑,所以赵石等人不敢混入伙夫中,一切要看这些苦力的应变了。至于那几个伙房监工都被捆成粽子,塞住嘴,先扔在屋角,以后再说。
整个计划最关键的一步就是将这些美味送至采石场,供其食用。最终这一步无惊无险的被这些苦力伙夫完成了!
其实于志龙最坏的打算是计划失败,完全硬来。从穆春和伙夫口中了解到守卫虽多,但执有的兵器不到百件,而且那些只是负责当地治安的衙差的战斗力远逊于自己这些老弟兄,即便是硬来,自己胜算的可能性仍然较大,只是伤亡如何就不好控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