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夫人赶到胡家大院后得知,玉莲也在绝食,只不过不是为了许诺,而是为了抗议想将她送进宫的母亲。当然,她也如愿找到了许诺绝食的缘由,那就是玉莲已经心有所属,而且玉莲已经亲口将此事告之许诺。告诉她这些情况的人自然是芹儿。
胡永胜见女儿果然摆出誓死不从的架势后慌了神,转而又开始劝杨芙让两位娘娘打消这个念头。夫妻俩正唇枪舌战之时,许夫人突然造访。
见胡家的气氛更为凝重,且又已经探明真相,许夫人只闲扯了两句就起身告辞。她心里牵挂着失恋后失魂落魄的宝贝儿子,现在玉莲是指望不上了,她还得另想法子。
胡永胜夫妇谁也说服不了谁,都气鼓鼓地上床睡觉去了。他们深信,女儿要是饿得快不行了,必定会出来吃东西,现在去叫她,纵使叫破喉咙,以她的个性,也绝不会罢休。先前,杨芙已经下令管家吴定,要他务必看守好玉莲,绝不容许她离开胡家大院半步,避免她出逃至平江府找郑德云。
躲在闺阁中的玉莲忽而嚎啕大哭,忽而呆若木鸡。昨日,她同自己一见倾心的郑公子互赠信物,私订终生,那是何等甜蜜和幸福。可今天,她断然拒绝了许诺的一片痴心,正黯然神伤,从宫里回来的母亲竟提出要她嫁给荒淫无度的皇上,这比杀了她更让她难受。
门外叫她出去吃饭的声音渐渐平息后,她的心也才开始平复下来。此时,母亲的那席话变得尤为清晰,“郑公子即使才高八斗,可他的父亲郑菊山只不过是平江书院区区一山长,而且已经病故,我们胡家好歹也算是皇亲国戚,在临安府绝对算是名门望族,他哪配得上你?更何况,他现在是贾右相的眼中钉,连命都未必保得住。你可以不嫁皇上,但你跟郑公子的这门亲事我绝不会答应,你还是早死了这条心吧!”
“看来这回连爹爹都敌不过娘亲,否则她不可能这么强硬。不行!我不能在这里坐以待毙,我必须逃出去。”她想。
望了望窗外,她自言自语道:“可现在更深露重,屋外又有人把守,我哪能出得去?哪有地方去?”
她急得在屋里团团转,突然,她计上心来。
“若是我假意说愿意嫁给诺哥哥,娘应该就无话可说了吧!这样一来,爹爹也更能为我说上话。等她放松警惕,我就去找诺哥哥,让他护我去一趟平江府。等见到郑公子,事情就会峰回路转。”
想到这儿,她紧锁的眉终于舒展开来。
翌日,一大早,玉莲就起了床。收拾妥当后,她一脸轻松地跑去给父母请安。
还在延续昨日那场争辩的胡永胜夫妇都大吃了一惊,他们未及言语,玉莲就跪拜道:“爹,娘,女儿昨夜想了一宿,现在总算想明白了。”
听她这么一说,杨芙喜上眉梢,可她高兴得太早了一点。只听玉莲继续说道:“郑家和我们胡府确实门不当户不对,我不会再强求你们同意我下嫁于郑公子。诺哥哥对我情深义重,许郎中对远山又有救命之恩,我愿意与诺哥哥成亲,还望爹娘成全。”
“这怎么行?”杨芙跳起来说道,“你已经回绝了许公子,要是出尔反尔,肯定会被许家笑话。”
“有何不可?”胡永胜同样跳起来说道,“昨日许夫人来访,多半是因为许诺这孩子承受不住打击,她想找莲儿去解铃。如果莲儿现在答应嫁入许府,他们高兴还来不及,又怎会取笑莲儿?”
“相公,你千万别被莲儿骗了,她肯定并不想嫁入许府,她这么说多半是别有用心。”杨芙一针见血地指出了女儿的阴谋。
好在玉莲对此早有心理准备,她把脸一拉,无限悲戚地说道:“娘亲要是不相信女儿,我也无话可说,但你若是逼我进宫,那我‘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言罢,她转身欲走,急得胡永胜赶忙将她拉住,并好言劝慰道:“莲儿,爹爹相信你,爹爹支持你和许公子的亲事。你快吃点东西,千万别饿坏了身子。”
“若是爹爹能为女儿做主,女儿自会进膳!”玉莲眼含泪珠,动情地说道。
“爹爹是一家之主,当然能为你做主。”胡永胜狠狠地瞪了一眼急于争辩的杨芙道,“夫人别说了!女儿的身子紧要,快叫人备膳。”
见女儿憔悴不堪,杨芙也难免心疼,遂顺势而下,不再纠缠。
屋里就剩下父女俩后,胡永胜盯着玉莲问道:“莲儿,你娘亲是否说中了你的心思?”
“哪有?”玉莲不予承认,她深怕爹爹已经屈服于娘亲,“对我而言,嫁给诺哥哥也是理想的选择。既然娘亲坚决反对女儿下嫁郑府,我唯有退而求其次。反正皇上我是死活不嫁的。”
“莲儿,爹爹也极不愿意你嫁给赵禥这个荒淫无度的昏君,而且你是性情中人,并不适合宫廷的生活。不管你做出什么样的选择,爹爹都支持你。”胡永胜和蔼地说道。
“可爹爹拗得过娘亲吗?”玉莲道。
“她老是搬出皇亲国戚来压我,我也确实很无奈,不过,只要我们巧妙周旋,定能度过难关。”胡永胜微笑着说道。
“多谢爹爹对女儿的怜惜之情!”玉莲道。
“莲儿,你先去用膳,待会儿跟我去菊园看看吧。”为排解女儿郁闷的心情,胡永胜提议道,“最近比较忙,疏于打理,园子里怕是早就荒芜一片。
“好啊!若是我们不去,下人们难免懈怠。”玉莲道。
位于胡家大院北面的菊园占地约十亩,说是菊园,其实既有亭台轩榭,小桥流水,亦有各种名贵花木,是一个环境幽雅、风景宜人的私家园林。时令已至严冬,菊早就残败,梅却含苞待放,竹林和松柏依旧郁郁葱葱,园子里并不寂寞。
“若是在雪天能和郑公子一道来此踏雪寻梅,该有多好!”玉莲触景生情,不禁又格外想念自己的意中人,“临安距平江并不远,若是一路顺风,远山和张师傅今日该当返回了。”
见她在一树梅花前驻足凝视,胡永胜关切地问道:“莲儿何故又一脸愁思?”
玉莲转身面对父亲道:“爹爹多虑了!莲儿只是在想,菊虽是花中四君子,却不及岁寒三友松、竹、梅如此耐寒,颇为可惜。”
“唐代诗人元稹有诗云,‘不是花中偏爱菊,此花开尽更无花’,菊能在秋天独领风骚已经实属难得,何必奢望它在严冬还能与梅花争奇斗艳呢?”
“菊是我心爱之物,莲儿当然希望它能更加长久。”玉莲道。
“闲话少絮,我们还是快去看看那些残菊吧,下人们一直不得要领,若是护理得不好,来年未必能如期开放。”胡永胜道。
玉莲嗯了一声后放眼望去,菊园里已经有不少忙碌的身影,领头的那个正是胡府大管家吴定。
到了园子深处,跟吴定打过招呼后,胡永胜和玉莲就开始指导下人们剪老枝,但个别人过于愚笨,总把已经萌发的新芽剪掉,玉莲就悉心地教他们鉴别,还亲自为他们示范如何剪枝。(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