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插曲过后,看了看陆扬,皇帝主动介绍道:“你刚问起他是谁,呵呵,他可是个了不得的人才咧,你看这大理石……”,皇帝拉着魏忠贤,又毫无芥蒂地讲起陆扬那太师椅的设计理念,魏忠贤对木匠自然兴趣缺缺,但亦如千百回那样,装出一副全神贯注的神情,聆听得极为用心。
听完后,魏忠贤赞道:“这陆小师傅,倒是个心灵手巧的妙人,要不要老奴在工部那儿,给他谋一个职事?”工部尚书吴淳夫,可是他魏忠贤的党羽,只要到了工部,到时弄死他还不是易如反掌。这小子,刚才竟然敢故意阴我,我会让你死得很难看的,魏忠贤暗暗誓道。
“什么陆小师傅?哈哈,你这可就看走眼了,这陆扬可是个风雅之士,怎会是个干粗活的师傅?”皇帝笑道,“你有没有功名?”
“草民是个秀才”,陆扬如实道。
“你看,你看,才十六七岁的样子,便有功名在身了”,皇帝笑道,又问:“你现在哪里安身呢?是不是就在你那‘木匠世家’的店铺里?”
“禀陛下,草民在……诏狱里”,陆扬道。
“诏狱?是谁把你弄到诏狱去的?!”皇帝怒道,“是不是你?”后一句话,问的是魏忠贤。
魏忠贤赶紧跪道:“不关老奴的事啊,老奴并不认识这位陆师傅,哦,不,是陆公子”。
“哼,诏狱可是你们东厂的地盘”,皇帝气呼呼道。
“回去,老奴便好好问问许显纯,看他在搞什么鬼”,魏忠贤道。
“哼,管好你的人,反正不管怎样,这陆扬,是朕的人了,谁要是敢动他,朕就摘了他脑袋”,皇帝下令道。
魏忠贤知道这是在敲打他,赶紧领命。陆扬自然赶紧谢恩,同时,暗暗思忖:这句话,怎么听着那么别扭,我啥时候成为你的人了,怎么感觉那么暧昧不清,想着想着,楞是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也不知是不是刚才那春药的残余药效在起作用。
“好了,诏狱,你不必回了”,皇帝道,“给你安排个什么职事呢?朕也好常常见着你”。
就在皇帝苦思冥想的时候,魏忠贤挥手召来了一个侍,是那章公公,他询问了几句,便搞懂了陆扬的来路。
皇帝仍旧在那皱着眉头,想啊想,魏忠贤打断道:“陛下,老奴问了,这陆扬,可是犯了欺君之罪啊,他在选妃期间,竟然同苏州吴县教谕之女假婚,您看……”
“选什么妃,朕什么时候下过旨,去苏州选妃?”皇帝随便丢了一句话,便让魏忠贤一脸的瀑布汗,这皇帝一会儿那么不着调,怎么有时候,偏偏又门清呢,也不知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行了,假婚是吧?陆扬”。
“草民在”,陆扬俯首道。
“你喜欢那教谕之女吗?”皇帝八卦道。
“情真意切”,陆扬道。
“那不就结了”,皇帝道,“朕亲自给你们赐婚,假的,也是真的了”。
“谢万岁”,陆扬这次是衷心感激道,如此一来,也可给李补上一个正式的婚仪,这是陆扬梦寐以求的。
“行了,朕是想不出什么职事适合你的了,这宫里,除了太监,好像也没啥男人,你有心上人,估计暂时没有当太监的意思吧?”
“草民现在没有,将来也不会有那个意思”,陆扬赶紧道,将这个恐怖可能,瞬间扼杀。
“当侍卫,你又是个文人,估计以后还想博取功名,应该不愿意由文转武”,皇帝喃喃自语,“这样吧,你自个儿想个职事出来”。
陆扬看了看这皇上的寝殿、书房,清宫辫子戏里的一个职务,脱口而出:“要不,就封草民为‘上书房行走’吧”。
“上书房行走?”
“就是,可以随时来陛下您这,但又不具体担任什么宫廷职务的意思”,陆扬解释道。
“哦,明白了,就是说,它是一个临时差遣或者说特权,却不是个职官”,皇帝若有所思,“如此一来,也不影响你继续科考什么的,甚好,甚好,就‘上书房行走’吧”,顿一顿,皇帝又道:“至于官称,便简作‘行走’吧,哦,‘行走’不好,听上去倒有‘行尸走肉’的意思,便简称‘行者’吧”。
“谢陛下隆恩”,陆扬道。
“行了,你们都退下吧,今个儿有点累了”,皇帝道,“陆爱卿,没事,就多来朕这行走行走哈,过几日,说不定,朕也会亲自到你那‘木匠世家’行走一下。”
“是,陛下,草民告退”,陆扬道。
“你不是有了‘上书房行走’这个封号了嘛,怎么还草民草民的,该改称谓了”,皇帝纠正道。
“是,微臣告退”。
“老奴也告退了”,魏忠贤跟着陆扬一道退了出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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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恭喜九千九百岁”,在殿外,陆扬道贺道。
出了殿门,刚才那个低眉顺目、身形佝偻的“老奴”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阴鸷、狠绝、不怒而威的“千岁爷”,魏公公冷冷地打量着陆扬,道:“好,很好,陆行者,咱们走着瞧”。
“老祖宗”,一个侍过来,喊道。
“何事?”魏忠贤问道。那侍附在他耳边,说了几句。“什么?孙承宗已经到昌平了?怎么可能这么快?本公已从万岁爷那请得圣旨了,命他不得入京,快快派人传旨给他,让他退回辽东”。
那侍赶紧领命而去,看了陆扬一眼,魏忠贤也拂袖负手而去,孙承宗来了,他自然有得忙了。看着魏忠贤的背影,陆扬狠狠地啐了一口,“死人妖”。
看了眼前小太监一眼,陆扬道:“劳烦公公引路吧”。
“是,陆行者”,那太监行礼道。这陆扬已经成了万岁爷跟前的红人,自然没有谁敢得罪他?何况,他连魏忠贤都敢骂,可见不是一般的得宠。殊不知,陆扬刚才其实也是故意当众骂那魏忠贤“死人妖”的,只有通过这种方式,他才能向外传递出一个讯息:老子是皇帝的大红人,连魏忠贤老子都不放在眼里。从而可以瞬间建立威权,然后才可以慢慢获得跟魏忠贤分庭抗礼的架势,若非如此,而是一意示弱的话,依照大明朝这些个拜高踩低的习气,自己恐怕不用走出这宫门,就被人给收拾了。所以,陆扬很有宠臣的自觉,霸气侧漏,将魏忠贤给骂了,骂了就骂了,还能怎么地,反正刚才皇帝说了魏忠贤不可以动自己。不过,“陆行者”这称号,怎么听,都不像一个官职,而像一个法号,倒有点像那《西游记》里的“孙行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