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停朝已过,却说朱建欲要在登州开设‘督饷馆’,在送走孙传庭之后,却是将阁主诸臣聚集,欲要听一听他们的意见。
当然这也只能是听一听,因为登州开港,对于朱建而言,却是事关重大,可以说事关社稷安危那也是丝毫不为过。
“什么?陛下要在登州设立督饷馆?!”
当朱建将自己的想法说与众人听时,钱龙锡却是跳将出来,言语之间有些急切。
而此刻,李标、刘鸿训等人面色亦是有些凝重。
只不过却是不如钱龙锡那般,而是集体选择了沉默。
眼见于此,朱建脸色亦是有些难看,自打回到大明朝以来,面对阁部诸臣议事,此般集体沉默却还是第一遭。
而对于朱建而言,有人反对他不怕,怕的就是此般沉默,却是让人心中瘆的慌。
“稚文,却是有何不可么?”
面对皇帝此般言语,钱龙锡却是道。
“陛下,您有没有想过,登州若是一旦开设口岸,那番邦进贡当是如何?若要征税,岂不是辱了帝国的威望,何况现如今倭寇虽说已是平息有些年头,然而登州距离倭人实在过于靠近,若是平常也罢,一旦设立口岸,商贸活动频繁,从而致使贸易大盛,一旦倭人眼红,那岂不是又有一场无妄之灾!”
倭乱与大明帝国而言,几乎却是贯穿帝国的整段海防史,那是一段不堪回首的岁月,虽说自打隆庆开关以及日本幕府锁国政策以来,倭患渐轻,但依旧是一个巨大的隐患。
只不过钱龙锡所言,却也只是一部分,要说倭寇是航海贸易的隐患,却是不若说是那些海航兴起的欧洲人才是最为致命的伤害。
而当钱龙锡提起倭寇之时,朱建却是顺势一道将那忙着开辟新航路的欧洲给联想到了一块。
只不过朱建开设登州港口决心已下,岂又因为一些宵小而去改变。
何况朱建心中明白,帝国要发展,航海贸易必将是避无可避,那么迟早就要与那些欧洲人发生利益冲突,逃避不是办法,唯有建立一支强有力的海军方是重中之重。
而登州海师的设立不仅仅是应对后金,而且这也是朱建新建海军建设的第一步。
也只有跨出这一步,一切才可能有希望!
所以对于朱建而言,他是不可能放弃的。
“稚文,你说当年太祖、成祖皇帝晚年下了海禁,而到了隆庆年间,穆宗皇帝开了海禁,稚文当是应该知晓这二者之间的利与弊,堵不如疏,至于什么天朝之威望,要之何用,那不过是我等固步自封而已!”
“朕以为,要说天朝威望靠那所谓的恩赐实在是来的太虚,依朕看来,恩赐对于那些藩属国而言,只怕是一次生财有道的绝佳机会,若是不然前朝嘉靖年间也断不会发生什么‘争贡之战’,在我堂堂帝国的土地上,竟然日本撮尔小国打来打去,岂不是笑话!何况如今的帝国早已是风雨飘摇,还说什么天朝大国,国贫,民弱,焉能谓之大国乎!”
言及此处,朱建却是有些慷慨激昂之色。
而接下来朱建的一句话,则是让阁臣们一个个不觉大惊失色!
“朕以为所谓天朝大国,要么,拳头硬,那便是不威自怒,方可恩泽四海!要么,便是拳头更硬,劫掠四方,让人闻之色变!只不过朕不太喜欢杀戮,却是愿意选择前者。”
而当朱建道出那一句。
“诸卿以为何如?”
众人不再是眉头紧蹙,而是热血沸腾。
所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而在这里,那却是听君王一席话,恍惚间,慨慷激昂,谈笑间,笑看风云,樯橹飞灰湮灭!
“陛下思虑周全,是臣等糊涂了!”
片刻之后,李标却是起身率先道。
作为阁部首辅之臣,自打后金入关算起,皇帝的每每举动有时虽是看起来有些荒诞,李标却是感受得到一切都是为了挽救这个危亡的帝国!
而今日,当皇帝说起要在登州设立口岸之时,李标一开始也是觉得荒诞不经,故而选择了沉默,然而皇帝的一番慨慷激昂,李标内心深处曾几何时曾是有过的那份激情似乎也被点燃。
是啊!天朝大国的威望,那不过只是块遮羞布,皇帝说得对,拳头不硬,一切那都只是笑话,天大的笑话而已!
何况乎,早在与后金大战之后,朱建已然成了这些阁臣们心中的圣人。
“明日早朝,朕会当众廷议,进而昭告天下!”
却说朱建与阁臣们通气之际,此时的京师,钱府之中。
钱谦益正踱着步子,表情之间有些急切。
而此刻,门外,老管家却是匆匆而来。
“怎么?事情已经办妥。”
眼见管家到来,钱谦益忙是上前问道。
“大人,人来了,就在前厅等候!”
“哦,快快请到此间!”
不多时,却是见一白衣公子飘然而至,身后俨然跟着一位彪壮大汗。
“沈公子,老夫在此有礼了,公子快请上座!”
见那白衣公子到来,钱谦益忙是迎了上前。
“钱伯父客气了,家父让小侄代他老人家向伯父问好,对了,黑三,将那玉盒取过来!”
面对钱谦益的说辞,却见那白衣公子亦是上前行了个回礼,之后却是唤人取过一个玉盒过来,看那质地,这玉盒却是西域软玉打造,当是珍贵的紧。
而当那白衣公子揭开玉盒,出现在里面的却是由黄布绸缎包裹着的一只小巧精致的鼻烟壶。
“伯父,此鼻烟壶乃是缅甸国所产翡翠,经由番人打造,当是佳品!却是家父托小侄送与叔父的一点小心意!”
眼见这玲珑有致的鼻烟壶,钱谦益却是有些欣喜之色。
要说这鼻烟壶乃是明末清初由西洋人传到中国来的,而且这之初也仅仅局限在广东一带,对于帝国其他地方而言却是稀有货。
何况帝国上层官吏多奢靡之风,对于西洋玩意更是乐不释手,作为东林党党魁,钱谦益自然也不例外。
“沈公子,客气了,客气了,此般贵重之物,钱某怎敢收下!”
虽然口中千般推辞,然而此刻那鼻烟壶早已是在钱谦益手中把玩多时。
眼见于此,那白衣公子却是笑道。
“伯父言重,家父临行前曾是与小侄说起与伯父的情谊,像此般小玩意,又岂能与这般情谊相提并论,还请伯父勿要推辞才是。”
却说二人一阵寒碜之后。
那白衣公子却是道。
“伯父可知朝廷派出什么捐饷局到江南像富商征收税赋一事?”
闻听此言,钱谦益却是正色的点了点头。
“嗯,自是知晓,当今皇帝却是以钱某做了这个总理右侍郎,不过也就做做样子。”
“那伯父可是知道皇帝派谁去的江南?”
“洪承畴。”
“不错,伯父可又知道这洪承畴在江南闹出了多大的动静?”
闻听这话,钱谦益却是有些眉头紧蹙,半响之后,却是道。
“此次书信往来,全是在于此事,钱某与你家父亲同根相连,贤侄,有话就勿要再遮遮掩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