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贼造反,当是在朱建意料之中。
而杨鹤身死!
却是朱建万万没有想到的,若是按照历史的发展而言,三边总督杨鹤当是因为绥靖政策失败,被崇祯皇帝给下了大狱。
可现如今,朱建却是愈发的感觉到,因为自己的到来,历史的轨迹已然发生了转变,一切都显得那般诡异难测!
或许上天是公平的,有得当有失。
蓟辽总督袁崇焕躲过了历史那销魂的一刀,三边总督杨鹤却是惨死在流贼手中。
想及此处,朱建却是不由叹道。
“传下朕旨意,明日邀阁主诸臣乾清宫中议事!对了,将武陵侯一起通知前来。”
这一夜,朱建却是有些失眠了。
京师之围虽解,辽东之事虽是暂时缓解,然而对于帝国内部而言,早已是千疮百孔。
而现如今摆在朱建面前最为重要的便是两点,一则,陕西民变四起,二来,帝国税赋当是如何解决。
当然,这有了钱,陕西的事情自然也就迎刃而解,只不过现如今这‘根’那还不好整治,可这‘果’已是开始闹腾!
那么,避无可避,陕西民变已然成为摆在朱建面前的一块拦路石!
那么主战,还是绥靖?
绥靖?一味的退让,将所谓的‘抚恤金’发给那些流盗手中,若真是被形势所逼不得不揭竿而起的庄稼人还好,若是面对那些将此事作为杠码,实则欲要填饱私囊的大盗,那么绥靖无疑是饮鸩止渴!
而若是一味主战,需要大量消耗钱财不说,杀戮也只能作为手段,而不是目的,何况杀来杀去,死伤的那都是大明朝的百姓,归根到底,那是整个帝国的损失!
那么面对如今流寇肆掠的陕西,该当是作何决策?对于此时的朱建来说,心中却已是有了一番计较。
大棒加胡萝卜,这才是最佳的选择!
翌日,寅时刚过,此时的内阁诸臣以及武陵侯杨嗣昌,已是在乾清宫中等候。
“文弱,还请节哀!”
此时的杨嗣昌一身素缟,面容悲戚,却是全被朱建看在眼里。
原来杨鹤战死太平原的消息早已是由杨鹤身旁的小厮将消息给传到了京师中的杨府,杨嗣昌自然是得到了消息。
自古而言,忠孝二道是为中国古代儒家子弟最为崇高的信仰!
现如今,自家父亲惨死在流盗手中,这杨嗣昌又如何不心中悲恸万分。
“陛下,臣父突然惨死,臣此来还请陛下准许臣为父亲守孝三年!”
为父守孝,当时天经地义之事,闻听杨嗣昌这般请求,朱建一时间却是有些为难,若是放在往常,守孝三年又有何妨?
只不过现如今,陕西之地,群盗四起,一时间除了杨嗣昌外,朱建心中一时半会却是没有更好的人选,可现如今杨嗣昌竟是要请辞替父守孝,这又如何不让朱建为之两难!
“文弱兄,杨老督师意外身陨,我等心中亦是悲恸,想来帝国损失像杨老督师这般帅才,当也是帝国之不幸,陛下之不幸,不过陛下此间找我等前来,还请文弱兄暂且放下心中悲恸,好听一听陛下所言。”
见到皇帝面露疑色,钱龙锡却是上前,拍了拍杨嗣昌肩膀沉声道。
对于钱龙锡所言,杨嗣昌却是亦觉自己有些失态。
“陛下,微臣只因老父丧命,心中有些混混沌沌,言语之间若有失当,还请陛下恕罪!”
“文弱,何来此言,突闻丧父,心存悲恸乃是世之长情,真若是连这也要责罚,岂不是要与这世之人情作对,那朕岂不是那无情无义之徒!”
朱建却是沉声道。
“微臣万死不敢由此念想!”
闻听此言,杨嗣昌忙是道。
“文弱,朕不曾有责怪你之意,快请起!”
对杨嗣昌一阵安抚之后,朱建朝向众人却是痛声道。
“诸位,今日召集诸位前来,想必朕之用意,诸位定也是知晓,如今陕地灾荒年年,流贼四起,百姓更是苦不堪言,诸位,依尔等之见却是如何?”
对于朱建此言,李标却是应声而道。
“陛下,老臣以为这乱世首要之道,在与人心之乱,当日阳明先生所言,治山中贼易,平心中贼难,故而臣以为,陕地流贼四起,首要在于治人心!”
闻听李标所言,朱建却是暗自点了点头,山贼易治,心贼难平却是御人、御国之道所在之根本,只不过现如今陕西流贼四起很大一部分因素是在于天灾人祸所为!
那便是老百姓没了活路,一箪食,一瓢水都成了问题。
没了活路,横竖都是死,那自然流民也就变成了流盗!
而这个时候,要与这些连温饱都成问题的百姓去讲什么人心大道理,一切那岂不都是空谈!
书生误国,或许就是这个理。
想及此处,朱建却是道。
“李阁老所言,却是治国良言,只不过为今之计怕是有些不妥,朕倒是以为陕地首要之道,在于解决老百姓的口粮问题。”
闻听朱建所言,阁部诸臣一番小声言语之后,却是默不作声,直等待皇帝接下来要说的一切。
而此时的朱建在环顾这殿中的一切之后,却是继续道。
“诸位,朕以为当前要务,当时解决陕地百姓口粮问题,陕北大旱,赤地千里,民不聊生,故而陕地流贼四起!”
朱建其实话只说到了一半,至于另外一半,那也唯有吏治腐化,卫所负担沉重以及那些个横征暴敛的王爷、豪绅饕餮之嘴,贪得无厌!
“诸位!朕决定,免除陕地税赋一年,朕从库中取出五十万两白银,以作休养生息之用,诸位以为如何?”
“陛下圣明!”
皇帝从自己内库之中取出银两以为赈灾之用,这在历朝历代那都是鲜有之事,而能为之者,无疑被称之为明君!
“陛下为天下生计,取内库银两,老臣为阁部首辅,自当为陛下分忧,老臣愿意捐献白银一万两!”
“李阁老,这。”
闻听此言,朱建嘴上虽说是有些歉意,不过心中确实感慨万分。
却道是,大明官吏俸禄虽是不多,但地方官生财多有道,京官,尤其是位高权重的京官,每每有地方大吏入京时,那所供奉的礼钱又何止千数?!
而前世所言,大明财富,很大一部分都流进了这些个官吏囊中,所谓是富了自己,穷个帝国,国家又岂能不被人颠覆哉!
当然,朱建这里却不是指自己的这一内阁诸臣,因为前世今生的记忆,朱建却是明白,以李标为首的这一内阁,算起来却是较为廉洁了的,而且论说办事能力,当也是谓之能臣之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