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怎么黑灯了?!”
本来笑语晏晏的宴会厅,静默了一秒,旋即,响起一阵不安的骚动。
“大家别着急,也许是轮船的供电系统被顽皮的老鼠咬坏了。”历东旭醇厚深沉、极具威慑力的嗓音在一片黑暗中响起,带着开玩笑的语气,让宴会厅内的宾客都笑了出来。
气氛一时轻松了不少。
“孟叔,派人去底舱查看一下,到底出了什么状况,尽快恢复供电系统。”历东旭安抚人心的同时,历北辰有条不紊的吩指挥下人。
下人应了声是,摸着黑,一阵脚步声朝外面而去。
“不愧是历家兄弟,处变不惊,我家纨绔的小儿子若是也有他们半分优秀就好了。”
四周的宾客赞叹四起。
就在这时,“嗙啷!”一声巨响。
似乎是玻璃被什么击爆了。
“天啊!”宾客又陷入了恐慌之中。
“孟叔,立刻把这里的客人送去安全的地方!”历东旭敏锐察觉到不对劲,紧迫地吩咐下人,然后大喊:“大家都朝左手边的安全门走!”
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响起一声:“有歹徒闯进来了!”
“啊啊啊!”宾客们都慌了手脚,哪里还顾得守秩序逃跑,一个个把历东旭的话当做耳旁风,鸟兽作散。
宴会厅乱成一锅粥。
我就站在历北辰旁边几步,那么近,历北辰一侧眸,便撞上了我的视线。
他湛蓝的瞳仁紧锁了起来,闪过了讳莫难测。
仅仅一秒,快得让我以为那是错觉。
历北辰冷漠的挪开了视线,仿佛不认识我一样,揽着周小栀的肩,对赵令仪道,“妈妈,照顾好小栀,你们朝去安全门走,回房间!”又道,“马克!”
“是?先生!”
“保护好他们,若是他们出差池,你也不用出现在我面前了。”
“是!”马克也看到了我,“那流……”
“愣着干什么?!”不知是否因为曾是军官的缘故,历北辰不轻不重的声语很有力道。
马克登时不敢再多说一个字,展开手臂护着赵令仪和周小栀,“夫人,少奶奶,请你们随我来。”
赵令仪不放心,“北辰,照顾好自己。”
周小栀也揣揣不安,“北辰哥哥,你自己注意安全……”
“快走吧。”历北辰温柔磁性的嗓音在光线混乱的宴厅里响起,周遭一片混乱,他的声线平稳,透着一股令人心安的安全感。
“好。”周小栀挽着赵令仪的手,“妈妈,我们快走吧。”
……
四周乱哄哄,历北辰朝我走来那一刻,我却感觉世界都安静了下来。
就在历北辰快要来到我面前,顾西决紧张关切的声音在一侧响起,“流苏,流苏!你在哪里?”
历北辰脚步一僵。
看着历北辰要走,我急忙提步,挡住了他的去路,“北辰……”
历北辰冷漠的睥睨着我,“白小姐?”
他疏离客套的声音刺痛了我。
我喉咙一哽,颤声道,“对不起……”
“马上离开这里!”历北辰冷静淡漠的声音掀起了一阵怒色。
他拽住我的手就要将我扯开。
我挣扎,死都不走,“历北辰,我知道你已经不再对我有感情了,我不会纠缠你,离婚协议书我会签字,我来只是想告诉你,其实我一直都……”
我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
“历北辰!!!你这个恶魔!!!受死吧!!!”身后,一道尖锐充满怨恨的喊声,打断了我的话。
一阵脚步声,飞快逼近。
我回头看了一眼,吓得心惊肉跳。
宴会厅的光线虽然黑暗,可是,窗外的月光洒进来,还是能依稀看到一些模糊的人影的。
冲我们跑过来的人,是个男人,这不是重点,重点是男人的手中,紧捏着一把刀子!
刀刃被磨得很锋利,随着男人的奔跑,折射出一道刺眼而尖锐的冷芒!
历北辰也看到了,他的大掌抓住我的手臂,将我玩旁边扔,“白流苏,滚开!”
人命攸关的一刻,我却笑了,双手一勾,踮脚,抱住了历北辰,在刀子捅进我身体前,启唇,对历北辰说了三个字。
“刺啦——”
刀子刺入我的骨肉里,声音那么响。
一瞬间,我痛得几乎就快要晕死过去。
他全身的血液都因为震怒而沸腾,跪在地上,紧抱着血流如注,奄奄一息的我,昂贵西装的面料上沾上了我的血,双目好似也染上了血丝,犹如泣血。
“白流苏……流苏……大白……”历北辰的五指插进我的发丝,那么用力,仿佛是想将我揉入他的身体,“我不准你死!你不准死!听到没有!!”
他单手抱着我,肱二头肌那么有力量,另外一只手抓过一个保镖,怒吼:“你他妈还愣着干什么?!!”
踹了保镖一脚,“去请医生!!”
一滴水砸在了我的脸上。
他……
哭了?
几个身穿白大褂的人匆匆赶来。
历北辰抱起我,双目泣血,“我要她活!!!!!”
……
“唱!唱!小白的男朋友来唱一首!”
光线低暗的KTV包厢内,一群人闹哄哄地将历北辰请上了舞台。
我身上还穿着蓝白的校服,刚下课。
历北辰在部队里,平时有空就会过来接我上下学。
巧了今天我受邀参加朋友的生日,历北辰便随我一起过来了。
历北辰年轻清冷,姿态矜贵,平常人多看一眼都不敢,这群富二代目中无人,谁都不晓得历北辰的身份,一个两个见我带了男朋友过来,全都闹腾了起来。
历北辰手插兜,线条冷毅的俊脸上,始终挂着从容不迫,“好,这首歌,送给大白。”
熟悉的朋友都喊我小白,历北辰不想泯然于众,便给我新起了个外号,大白。
几年后我和历北辰在他的私人影院,看了新上映的一部动画电影。
电影片尾曲响起,历北辰把我抱住,像是抱着一只宠物一样,刚毅的下颚搁在我脑袋,嗓音醇厚的道,“以后我就是你的大白。”
……
他知道我疯狂痴迷陈奕迅,点了一首歌,微微狭眸,凝视着我,还没等前奏响起,便启唇清唱,“……我说了所有的谎……你全都相信……简单的我爱你……你却老不信……”
……
我醒来的时候,游轮还有几个小时就要停泊靠岸了。
耳边一片阒然,安静得只剩下医疗器械‘滴滴滴’的响声。
“你醒了?”我稍稍一动,头上一下就响起了一个惊喜的男声。
“西决?我这是死了么……”我迷茫的眨眨眸子,眸底一片水雾。
“不,你没死。”仿佛要印证他的话,他握住了我的手,“感受到了吗,我是热的。”
“可我是冷的。”而且……还很疼。
“你大病初愈,修养一阵就好了。”顾西决失笑,摸了摸我的脑袋,“昨晚有歹徒闯入行凶,似乎是冲着二哥来的,他要刺杀二哥,结果你替二哥挡了一刀子,还记得么?”
我点点头,当然记得。
顾西决起身,“我去叫医生进来给你查看一下。”
医生给我做了检查,说我的身体恢复的不错,只要不大动干戈,等到伤口痊愈就好了。
顾西决暗松了口气,送医生出去,扫见走廊上,足足整整13时没有动的男人,身体微微僵了一下,“二哥?”
“我要见她。”男人的声音干哑,像是吞过烧刀子的烈酒。
“医生说流苏刚醒,情绪不宜有起伏……这样,我问问流苏肯不肯见你,好吗。”
“嗯。”
顾西决关门走了回来,还没站定在床旁。
我苍白着脸转向他,摇摇头,“我不想见他,你让他回去吧。”
“嗯……”顾西决深深凝视了我一眼便折身出去,拉开门,虚掩着门传过来他们的对话。
“二哥,流苏说不想见你。”
“……”历北辰似乎很坚持,没有说话,也没有动。
两个男人就站在门口对峙着。
就这样沉默僵凝了很久,忽然传过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
“北辰!原来你在这里,我和赵姨找了你好久,游轮快要抵达岸边了,我们吃点东西就下船了。”来到房门口,周小栀压低了声音,“西决,流苏还好吗?”
“刚醒。”
周小栀仔细看了眼历北辰。
不看不知道,一看差点叫出声,“北辰哥哥……”
历北辰仿佛一夜间苍老了十岁,下巴上冒出了青青的胡茬,眼白布满了红丝,一贯英姿勃发,神采奕奕的他,眉宇之间,神容之上,遍布了倦色。
不知道是不是周小栀的错觉,透过虚掩着的门扉,历北辰看着那张病床上躺着的身影,眼神里,更是满是缱绻……
“北辰。”周小栀咬唇,挽过历北辰的手臂,“走吧,流苏需要好好休息。”
“……”
沉默矗立了三分钟,周小栀等得脚都麻了,历北辰才挪动了脚步。
……
“他走了。”顾西决关上门。
“嗯。”我盯着自己的指尖。
顾西决坐在床边椅子上,用柔和的语气问了一个犀利的问题,“你为什么要挡了那一刀。”
“正好站在他身边。”
顾西决眸光一闪,想说什么却还是忍住了,最后说了句暧昧不明的,“那还真巧。”
我眨眨清眸,“难道你怀疑,我自导自演这出好戏?”(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