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服松软的大床，睡一觉，浑身舒畅。
看一眼窗外炫目的阳光，王凯打着哈欠躺在床上，望着屋顶，呆呆出神。愣了好大一阵儿，才拿起手机，看了看时间。
十点了。
王凯抹一把脸，起了床。上了厕所，洗漱完毕。来到餐厅里，看到桌上乱七八糟的堆着的外卖，也不客气，打开吃了。
客厅里转了一圈儿，不见陈浪。王凯挠了挠头，听到书房里有声音传出来，便走过去，推开了门。
一股冷气和呛人的烟气扑面而来。
书房里，陈浪坐在电脑前，正在打《英雄联盟》。她的嘴里叼着一根烟，手边烟灰缸里的烟蒂还在冒着烟。烟灰缸里已经堆满了烟蒂，陈浪也一脸的疲倦，像是一整晚都没有睡觉似的。可眼睛里，却带着一股病态的亢奋。
“我去，你这是要把自己熏死吗？为什么这么想不开？”王凯把房门大开着，走进来，看了一眼电脑屏幕，“呦！要输了啊！”
“没办法！遇到一帮傻x！”陈浪气急败坏的咒骂着，“妈蛋！还出去送！防守啊！”说着，敲下回车键，噼里啪啦打出一行脏话发了出去。
王凯看一眼陈浪清纯的侧颜，听着她满嘴的脏话，不由的咧咧嘴，暗暗评价着陈浪的素质不高，走到一旁书架旁，随手拿起一本书。书很新，明显从来没有翻阅过。
百忙之中的陈浪回头看了一眼，也不搭理他，继续专心玩自己的游戏。
王凯翻了几页，不禁啧啧有声的感慨，“真好啊。”
“看得懂？”陈浪道，“那可是英文原版。”
“看不懂。”
“那你夸什么？”
“看不懂，所以觉得很高大上。”
“妈蛋！快跑啊！硬顶着作死呢！一群傻X！”陈浪啪啪啪的拍打着键盘，恨不得把键盘敲碎了。之后把烟蒂狠狠的摁在烟灰缸里，随手又取出一根点上，抽一口，再拿起手边的可乐灌了一口。
等陈浪这一套行云流水的动作做完，王凯又问了一句，“你看得懂？”
“看不懂。”陈浪叼着烟，道，“装装样子，显得自己很有文化。”
王凯应了一声，又听到陈浪满嘴的脏话，眉头一皱，道，“你是不是很紧张，很焦虑？”
“说什么呢？别耽误我玩游戏！”陈浪头也不回的说道。
王凯笑道，“我看过一些心理学方面的书籍。我觉得吧，你应该是很焦虑的，并且试图通过某种方式来宣泄一下，却又不得其法。你不停的说着脏话，可翻来覆去，也就那么俩词儿，可见你平时并不怎么说脏话，没什么经验。”又看了看烟灰缸，王凯继续说道，“烟都是抽了一半就摁灭了，说明你并不喜欢抽烟，只是想找点儿事儿干。”走过去，拿起一根烟，点上，“这么贵的烟，太浪费了。”很享受似的抽了一口，又道，“你玩着游戏，却还回头看我在干什么，说明你的心思并不在游戏里，或许心神不宁，或许对我有想法……嗯，第二条应该可以排除。”
电脑屏幕上，“失败”两个字触目惊心。陈浪呆了呆，退出了游戏，抹一把脸，伸了个懒腰，转动椅子，面对着王凯，似笑非笑的说道，“你还真有一套。”
“过奖过奖。”
陈浪啐道，“赶紧温习一下功课，别到了晚上抓瞎。”此时的她，看起来温文尔雅，慵懒中带着一分洒脱，倒是没了刚才日爹骂娘的流氓模样。
王凯把手里的书放回书架上，又环顾了一下陈浪的书房，道，“确实很显得有文化。”说罢，这才走出书房，去了客厅。
陈浪在椅子上晃了一阵儿，打了个哈欠。捏了捏眼角，试图驱赶走疲惫之意。只是心神不宁，一夜未眠，到底还是难免精神不足。想起刚才自己有些歇斯底里的小丑模样，自嘲一笑。终究是不放心，起身来到客厅，在王凯一旁坐下，道，“来，我考考你。”
“嗯，你问。”
“你叫什么名字？”
“陈浪。”王凯道。
“你弟弟呢？”
“陈波。”
“你前女友是谁？”
“……”王凯呆呆的看着陈浪，道，“你跟我说过？你这考题，超纲了吧？”
陈浪耷拉着眼皮，道，“回答我的问题。”
王凯苦着脸，想了一阵儿，“欣欣？”见陈浪依旧要死不活的模样，又道，“彤彤？嗐！我哪知道你说的是谁。”
陈浪脸上露出笑容，“这就对了。”
“嗯？”
“你的前女友有很多，还经常脚踏两只船，同时跟几个女人搞暧昧也很平常。”陈浪说道，“所以，别人问你前女友，你当然不知道指的是谁。”
王凯一脸冷漠的看着陈浪，片刻，点头道，“有道理。”
陈浪哼声一笑，“学习嘛，要懂得发散思维。老师没教过的就不会，那是庸才。”起身离开，不大会儿又回来，手里拿着一个长方形的礼盒。打开来，里面却是一幅水墨画。
高山峻岭之下，是一叶扁舟。扁舟之上，一老一少，迎风而立。
“这是你要送给‘你爸爸’过生日的礼物，如何？”陈浪展开着画，问王凯。
王凯上下打量着，道，“不错。”
陈浪指着一个篆体印章，道，“认得吗？”
“呃……”
“林中月。”陈浪道，“晚清画家，最是擅长山水画。吴昌硕的关门弟子，深得吴老先生真传。这幅泛舟图，曾经被民国军阀王占元收藏。后王占元于天津病故，此画便流落民间，不知所踪。”
王凯是个粗人，实在是欣赏不了这种高端艺术品。盯着这泛舟图看了一阵儿，感慨道，“好画！一定很值钱吧？”在他看来，名人留下来的画，自然是好画。好画，自然也是非常值钱的。
“当然值钱，这可是你花了大价钱，从一个地摊上淘来的。”陈浪道，“你爸爸虽然没什么文化，但最怕别人说他是土豪、文盲。所以特别喜欢收藏这种能彰显文化的东西。”
“噢。”王凯点头。
“不过……”陈浪又道，“你弟弟陈波，知识面很广，也多少涉猎古玩，一定会看出来：这幅画，是假的。”
“……”
“历史上，并没有林中月这个人。”
“……”
“但你并不知道，你被人骗了。”陈浪道，“所以你很生气，立刻就要去找人麻烦。你父母兄弟也一定会劝住你。”
王凯一脸鄙夷的看着陈浪，道，“我说，你又不差钱，自己老爹过生日，就不能送点儿真品吗？”
“你懂什么。”陈浪小心的把画卷起来，重新放入礼盒里。“有时候，真的反倒不如假的。‘你爹’不差钱，想要什么名画买不来？你再有钱，也没有你老子有钱，又能买到什么好东西？就算买来了，能随便拿钱买到的东西，又有什么意义？只有亲自从地摊上辛苦淘来的，才能显出你的孝心来。可惜你没什么文化，对书画一窍不通。所以，被人骗，简直就是应该的。不被人骗，反而会显得太假。”
王凯仔细品味着陈浪的话，再看陈浪一脸清纯的模样，想起她原本的男人模样，唏嘘道，“我觉得吧，大街上看面相算命的，肯定都是骗人的。”
“嗯？”
“按照相由心生的说法，你应该跟我一样忠厚老实才对。”
陈浪翘着二郎腿，道，“废话多，把我刚才说的都记下来。记住，你要把这幅画当做真品！不要给我演砸了。”
“哦，你再说一遍，林中月是谁的弟子来着？”
“是吴……”陈浪的手机响了，看到是彤彤发来的视频，赶紧挂断。刚挂断，又打来。再挂断，又打来……
这个时候，门铃响起。
门外，传来一个女孩儿的声音，“陈浪！我知道你在家！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