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应该知道,即便抓到我们,这场战争也不会结束,”那个年轻人阿勒颇依旧在不知疲倦地叫喊着,听起来就像一只恼人的乌鸦,“我们不是唯一的一支起义军,在你们抓住我们的此时此刻,我们的兄弟姐妹正在对扇区发动猛攻!”
“闭嘴,”我被他的话弄得心情烦躁,于是干脆利落地拉动枪栓,用手枪黑洞洞的枪口指向阿勒颇,“你是要自己闭嘴,还是我来帮你?”
“你……”
“够了!阿勒颇,”他的父亲暴喝出声,止住了有些气愤的年轻人,“让我们暂且把对错抛到一边,我们现在是失败者!而失败者是没有反对的权力的,这不是你最常说的一句话吗?”
年轻人被他的父亲噎了噎,气势一下子落了下去,眼里的怒火也逐渐消退。
“哼,”他冷哼一声,“我只是在指出事实,他抓住我们毫无用处。”
“哦,是吗你这个白痴?”我再控制不住自己的怒气,使劲地用枪托捣烂了他的嘴巴,“你真的以为我的目的只是为了阻止你们这场,毫无人性,毫无怜悯的暴行!?我是要让你们亲眼看看,你们对这座城市,对你们身边的人做了些什么!”
“看来我对你们还是太仁慈了,”我冷着脸,伸手唤来自然的力量,“你们的嘴巴就应该紧紧地闭上,我希望你们自己能做到这一点,但现在,我决定帮你们一把。”
大片大片的树叶从虚空中浮现——这次不是符文术,而是身为自然使者的力量。
只需要一个简单的念头,这些树叶便自动贴上了起义军的四位首领,然后开始疯狂生长,直到长成一个完全密封,牢牢箍住他们嘴巴的口罩为止。
“好了,”我满意地拍拍手,“你那令人厌烦的聒噪终于消失了,现在,给我出去!”
我押着他们走出指挥部,迎面碰上有些焦急地朝这边走来的希克拉德和瑟菲丽,看起来一定是出了什么事。
“事情不太好,萨拉,”刚和我碰面,希克拉德就急不可耐地开了口,“我没在这群起义军中发现法师。”
“我也是,萨拉,”一旁的瑟菲丽眉头蹙得很紧,“根据那些俘虏交代,他们并不是唯一的一支起义军部队。”
“这点我已经知道了,”我点点头,没有露出意外的表情,虽然阿勒颇的性子令人厌烦,但他同样是个不屑于说谎的家伙,这点我敢肯定。
“德尔因贝克让我们来问问你,现在该怎么办?”
“怎么办?”我看着一脸忧色的希克拉德,冷笑了一声,“让这些俘虏回家看看吧,他们家中的成员说不定早已变成了行尸。”
“然后,我要带着这四个该死的混蛋,在这座城市里逛上两圈。”
“我不建议你在现在这么做,”有些出乎我意料的是,希克拉德制止了我,“现在绝不是这么做的好时候。我们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
“那你认为我们该怎么办?”
“就像你说的,”希克拉德一下来了精神,“让那些普通的俘虏自己回家,不论他们要面临的是一个怎样可怕的事实,我都不会同情他们——那是他们自己造下的孽。”
“至于这四个人……”他看了一眼我身边的四名俘虏,“让他们跟着我们吧,让他们亲眼看看那些灾厄,也许他们就会改变自己的想法。”
我看着他口若悬河,侃侃而谈的模样,欣慰地点了点头,“很好,你说的很有道理,就这么办吧。”
“那真是再好不过了,”见到我答应了他的意见,希克拉德兴奋地握紧拳头,在半空中挥了挥,“我们这就去和那些贵族交涉吧。”
“我和你去,卡莱克,瑟菲丽,那些俘虏就麻烦你们和德尔因贝克遣散了。”
“没问题,”老猎人划燃火柴,点燃嘴边叼着的另一根烟,“反正我也不喜欢和那些该死的贵族打交道。”
“那就这么定了吧。”
事情随着我的一句话被敲定下来,我把武器收好,和希克拉德一起朝扇区的入口走去,并且尽量让自己显得人畜无害。
卡莱克则带着瑟菲丽走向后方,德尔因贝克还在那儿等着他们。他们会残忍地赶走所有俘虏,让他们自己去面对黑暗的现实。
我猜一定会有很多人为此自杀,只为了逃避心中的内疚和自责——但这就是生活,我们总得为自己做出的事情付出代价,不是吗?
我这么想着,和希克拉德肩并肩,一步一步缓缓地走向扇区入口。
“站住!”
我们刚走到一半,墙上的探照灯就就亮了起来,一个洪亮的声音叫住了我们,“那儿就行了,别再向前,否则我们会立刻开枪。”
“好的,各位先生,”我把双手举过头顶,以示意自己没有恶意,“我们只是来问问,是否还有其他区域遭遇袭击?”
“你们是什么人?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们?”
“我是萨伦·诺维斯,我想你一定听过我的名字,”我高声喊道,又用眼神指了指我身边的希克拉德,“他是希克拉德·莱克索斯。”
“哈,两个名人,”在听到我们报出名号后,城墙上的语气明显放松和亲切了许多,“我听说过你们,在这儿,人们都叫你们吸血鬼杀手。”
“这么说,外面的吸血鬼和暴徒就是你们解决的咯?”
“没错,”我点点头,“但我没在这儿看到法师,有任何贵族区的水系法师选择参加这次暴动吗?”
“的确有,让我想想……嗯……好像是五位法师选择了参与暴动,怎么了?”
“他们很有可能会成为扇区的最大威胁。”
“最大威胁?”灯光后的声音明显地带上了几分怀疑,“恕我不敬,萨伦先生,但你没见过他们,而我见过……他们中的两人只会释放可怜的一级法术。”
“没错,只有他们的话,这两个人确实很可怜,但如果起……暴徒中间有火系法师,你所谓的可怜的一级法术就能轻松变成足以炸垮城墙的炸弹。”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城墙后的声音变得凝重了许多,“十分钟前,扇区的北部也传来遭遇袭击的警报,那儿也许能用到你们的帮助。”
“非常感谢,我们这就赶过去。”
“请从扇区里面走吧,”灯光后的声音有些热切地说道,“如果情况真像你说的那么糟,从外面走可能来不及。”
“那就再好不过了,”我有些惊喜地抬起头,迎着刺目的白光,对着城墙上笑了笑,“不论你是谁,你今天都做出了一个正确的决定。”
“不客气。”
城门缓缓地打开,大门后的障碍物被一旁的士兵迅速地挪开,一条通道很快就被人清了出来。
“去叫上卡莱克他们,”我侧过头,对着希克拉德说,“我们马上出发!”
◇◇◇◇
卡莱克三人很快就来到了城墙下,还带着那四名俘虏。
“啊,看起来你们抓了些俘虏,萨伦先生。”
城墙上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意外,他大概没想到我们还会留下活口吧。
“没错,”我点点头,“我想让他们亲眼看看,他们究竟对这座城市,或者说对人类做了些什么。”
“真是伟大的举动,萨伦先生,”那个声音说道,“要我说,这些疯子就该被直接吊死。”
“他们会有接受审判的那一天的,当着所有幸存下来的市民的面。”
我们五人押着俘虏,从城墙底下缓缓走过,道路两侧的士兵都对俘虏们投去敌视的目光,不少人甚至直接无私了长官的警告,冲上前来,对着他们吐起口水。
“该死的,玛格修斯,你在干什么!?”
那名士官有些生气地叫喊起来,指挥着另外两名士兵把已经扑到了阿勒颇身上的玛格修斯拉开。
年轻的士兵被人拉下来了,带着一只耳朵——被他紧紧地叼在嘴里——属于阿勒颇的耳朵。
失去了耳朵的年轻人发出痛苦至极的闷哼,可惜的是,他的嘴被紧紧地裹住了,所以连大声喊叫对他来说,都成了一种奢望。
在痛楚和鲜血的双重威胁下,这个年轻人终于不复之前的高傲,他全身打着哆嗦,害怕地看着那个被慢慢拖走,还咬着他的耳朵的士兵。
我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畏惧、害怕,也看到了不解——他一定不明白,为什么原本应当同情他们,支持他们的,同样属于被压迫者的士兵,会恨不得用嘴撕烂他的脸。
“请你们原谅,”那名士官走到我面前,苦笑道,“玛格修斯的父母都被变成了行尸。”
“没关系的,士官先生,”我摆摆手,“这样的痛苦是人难以承受的,他需要发泄的方法。”
“您能理解就再好不过了,”士官出了一口气,“请吧,我们的小队会负责带你们驰援另一处入口。”
◇◇◇◇
夜色很深,深夜很冷,冷意很浓,特别是当我们赶到另一处入口时。
和这里的战况相比,之前的那处入口简直就是小孩子打闹——原本应当耸立在入口两侧的瞭望塔已经全部倒塌,城门口扑倒了一大片的死尸——有贵族私军的,也有那些起义军和吸血鬼的。
“把他们打回去!大炮给我动起来!法师,用你们的法术给我好好招呼那些蝙蝠!”
“神射手,给我看着对面的魔法师!别再让他们释放出那种该死的混合法术了!他们炸死我一个连的人!”
“所有人都把银制子弹和长矛放在手边,以便在必要的时候能立刻更换,让那些吸血鬼吃些苦头!银器就是他们的克星!”
城门后方是一个用沙袋建起来的简易火力阵地,一名身穿华贵长袍的男性贵族跻身士兵之间,高举着手上的礼仪长剑,用响亮的声音指挥着所有的士兵。
蒸汽的哧哧声和火药燃烧后发出的轰鸣成了占据我耳朵的两种声响,火光和浓浓的白眼从阵地上冒出,子弹和长矛如暴雨般朝前倾泻,把敢于冲进来的所有起义军都变成尸体。
“Ala Khu Das In gis!”
一个法师从扇区外冲上了城墙,手上是不停涌动盘旋的火焰能量。
他大声地吟诵着咒语,一颗庞大的火球逐渐在他的手中成型。
但下一秒他的脑袋就被一根长矛射穿,红色的血和白色的脑浆洒得到处都是。我身后的钟楼顶端冒出一阵白烟,揭示了这次攻击来自何处。
短暂的沉寂之后,密集得如同暴雨天的雨点般的火球接连不断地轰击在钟楼的顶端,大块大块的花岗岩石从钟楼顶端落下,砸在地上,制造出一个个的深坑。
“都给我小心一点!”贵族紧接着大喊道,“注意你们的头顶,被石头砸死可不是一个男人应该有的死法!”
新一波的攻势很快开始了,枪声再次响起,火力阵地里那些仍旧忠于贵族们的水系法师开始吟诵咒语,形成一大片的水幕,减缓所有穿过水幕的敌人的速度。
那些冲过水幕的起义军一下子慢了下来,就像从奔驰的骏马变成了缓行的蜗牛,然后被那些持着蒸汽机关枪的枪手一个个地点杀而死。
“哈哈!就是这样!”指挥官兴奋地挥了挥手上的长剑,“把他们打回去!把这些该死的家伙打回去!”
但依旧有一部分的起义军士兵冲到了射程之内——或是凭借着吸血鬼的法术,或是足够机灵——他们手上的火器和蒸汽步枪也随之开火,对着火力阵地进行了一轮轰击。
“牧师!牧师!有人受伤了!”
一大群身披锁子甲,手持钉头锤的牧师挺身而出,他们高举起手中的圣徽,一道接一道的神光落下,迅速地治愈了那些被子弹击中的士兵。
至于那些被长矛射穿了脑袋的家伙,当场就变成了一具尸体。
“走吧,”一波攻势结束后,所有的起义军都撤了下去。我决定趁着这个空档冲进火力阵地里。
不管那名指挥官是谁,我想他一定不会拒绝援军,尤其是像我们这样的强力援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