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琳娜也开心地笑了起来,她先是小心翼翼地放好鲁特琴,然后才捏着裙摆站起来,极为优雅地朝着台下的观众行了一礼。
“不错的曲子,”艾琳这时也笑着走了过来,“是卡伦斯琴的传说吧,我一向很喜欢这个带这点悲剧色彩的北地传说组曲。”
“不论如何,我要感谢您,萨琳娜女士,”艾琳认真地对着萨琳娜行了一记躬身礼,“能够在离开之前听到如此美妙的音乐真是让人心旷神怡。”
“感谢您的称赞,玫瑰女士,”萨琳娜也羞涩地笑了起来,“能够参加如此宏大的宴会,这也是我的荣幸。”
“哦,拜托,玫瑰女士这个称呼太生分了,它总是会让我联想起卡波菲斯里那群不苟言笑的老头,”艾琳走上台,亲昵地揽住萨琳娜的胳膊,“所以看在诸神的份上,请叫我艾琳,或者艾琳姐姐吧,萨琳娜妹妹。”
“好的,艾琳姐姐,”萨琳娜很是爽快地答应了下来,而艾琳姐姐这样的称呼也让艾琳笑成了一朵灿烂的太阳花,她的眼睛因为笑容眯起,几乎变成了一条细线。
周围的人都有些惊讶,对于他们中间的一部分人来说,玫瑰女士可不陌生。自达他们和玫瑰女士相识以来,他们还从没见过玫瑰女士如此开心过,至少他们的记忆中没有。
想到这儿,他们又好奇地打量了几眼玫瑰女士,然后看了看她身旁捂着嘴娇笑着的萨琳娜,严重纷纷露出一抹释然的神色——这样美艳的尤物的魅力是不分男女的,如果萨琳娜愿意叫另外的贵妇姐姐,恐怕那个贵妇的情况也不会比玫瑰女士好多少,这一点从场下贵妇们艳羡的目光中就可知一二。
至于获得萨琳娜的芳心?所有在场的男士脑海中都闪过这个念头,然后所有人都齐齐地咽了一口唾沫。很难想象究竟是什么人能够俘获这样一位如同天使般美艳的姑娘的芳心,那个男人在得到她的那个瞬间,也一定会立刻成为世界上其他男人的公敌。
不少人想到这儿,都开始用略带敌意的眼神打量了一下左右的其他男性贵族,然后咳嗽了几声,挺直腰杆的同时也开始整理自己的衣冠和仪表。
“哇哦,”这一切当然没能瞒得过台上两人的眼睛,艾琳有些惊讶地看着台下的贵族,然后哧哧地笑了笑,把娇艳欲滴的红唇凑到了萨琳娜的耳边:“看上去你很受欢迎,我亲爱的萨琳娜,这些男人都快为了你而疯狂了。”
她的这番话让萨琳娜变得更加羞涩,她的脸也变得像熟透的苹果那样红,场下的男性都开始呼吸加速,这一小片空间里开始回荡起他们粗重无比的呼吸声。
这一片的异状自然没能逃过其他客人的眼睛,越来越多的人聚集到萨琳娜的演出台前,然后就被这位惊艳全场的美艳女子所吸引,再也没能离开。
见此场景,艾琳满意地笑了笑,她从提包里拿出一小把折扇,坐在原地有一下没一下地扇起风来。
直到萨琳娜台前已经聚集起不少的人潮,她才啪嗒一声合上扇子,站起身来,先是对着萨琳娜鞠了一躬,然后才笑着对台下说道:“看上去这儿的人真多……我也来兴趣了,不知道萨琳娜妹妹配合别人的技巧有多好?”
她虽然眼睛看着下面的观众,话却是问的就站在她身侧的萨琳娜,后者闻言轻笑了两声,从座椅旁拾起鲁特琴,随手弹了两个音,“不论你想唱什么,我都能弹出来,亲爱的艾琳姐姐。”
她的话成功在人群中收获了一波压抑着的惊呼,已经没人再去关注她如同出谷黄鹂般清脆动听的声音了,所有人都好奇地睁大了眼睛,等待着艾琳的回应。
“不论我想唱什么?”艾琳先是一怔,然后才颇有兴趣地挑了挑眉,“自信是一件好事,但过去自信可就是蠢人之举了。”
“请您开始吧。”萨琳娜直接坐回了椅子上,她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
“很好,”艾琳轻哼了一声,收拢自己的裙摆,盘好自己的头发,“我要唱的是,黑色的拉格纳。”
这一定是一首极为生僻的歌谣,因为大部分的观众在听到名字后都露出茫然的神色,但这并不妨碍他们去向人群中少数几个露出激动和兴奋神色的人寻求答案。
“你问黑色的拉格纳吗,先生?”一名穿着马甲和针织毛衣的贵族兴奋地看着舞台上的萨琳娜,同时回答着围在他身边的其他观众的问题,“这是一首年代久远的歌谣了,有人说这首歌谣的历史甚至可以追溯到第一纪元。”
“我是怎么知道的?”他骄傲地抬起了头,“你们也许不会相信,但我家有这首歌谣的乐谱!在我小的时候,我的家庭乐师没少弹过这首歌给我听。”
他说到这儿,开始低声哼唱起记忆里那熟悉的欢快旋律。
在极少数的知情者的帮助下,很快所有人都对这首歌有了一个了解,他们重新把目光投向舞台上,屏住自己的呼吸,眼中是期待与害怕交杂的神色。
台上的艾琳也完成了最后的准备,“请开始吧,给我一个音,亲爱的萨琳娜,虽然我很怀疑你是否知道这个音是什么。”
“请不要小看吟游诗人的知识储备,艾琳姐姐,”萨琳娜自信地笑了起来,她的手指轻动,一个Bb(降b)的音阶就从琴身中流出。
“让我们开始吧!”
在音阶之后,是无比欢快且熟悉的旋律,早有准备的艾琳立刻张口唱了起来,那极少数的几名贵族都激动地蹦了起来,脸上是激动的笑容和难以置信的神情,他们疯狂而用力地鼓着掌,直到双手通红。
其他的观众们也明白发生了什么,他们纷纷站起身来,替萨琳娜送去如同雷鸣般的掌声。
就连这首歌的主唱,也忍不住偏过头去打量了萨琳娜一眼,她当然知道这个女孩儿的真实身份,但她并不认为他听过或是知道如何演奏这首歌——刚刚她已经在心里准备好了紧急救场方案的腹稿。
“现在可不是想这些的时候,”艾琳突然反应过来,继续把全部的身心投入到美妙的旋律当中,“等一切结束之后,你有大把大把的时间可以用来盘问他。”
在两人的通力配合之下,这首欢快无比的“黑色拉格纳”让在场的所有观众都兴奋了起来,当一曲终了,台下已经满是脸色潮红,嘶声欢呼着的观众。而台上的两人也是面色通红,满头大汗。
她们对视了一眼,然后一起笑了起来,艾琳突然跳下高台,然后大声欢呼道:“狂欢时间结束!让我们回到贵族们最喜欢的项目——舞会上来!是时候来一次集舞了!乐队准备!”
舞会一词就像是有着某种魔力一般,让这些原本还在不顾形象欢呼的贵族们一秒钟就恢复到了那种优雅而繁琐的贵族做派当中。可怜的萨琳娜当然也不能例外,她先是优雅地放好了鲁特琴——哪怕这比直接放好鲁特琴多了十几个步骤,然后再提起它,加入到极有风度的贵族当中。
一些侍应生和门童开始在大厅里忙碌起来,颇具韵味的舞池很快就装点完毕,玫瑰女士的乐队也已经准备就绪。随着她高高举起一只手然后再挥下,一侧的乐队重新开始了属于他们的表演。
音乐声一响起,在场的所有贵族们就像是回到了水里的鱼,不需要任何提醒或是有损形象的高声提示,在体内贵族因子的作用下,他们很快四散开来,替自己寻找心仪的伙伴。
女士们三三两两地,按照自己的朋友圈子站在一起,她们会用扇子遮住自己的脸,一边和朋友谈笑风生,享用美味的红茶和点心,一边等着某位男士向他们发出邀请。
但今晚情况有了些许不同,男士们大多将注意力集中在了萨琳娜的身上,一小帮女士则乘机和萨琳娜站在了一起,叽叽喳喳地拉起了家常。
“晚安,尊敬的萨琳娜女士,”其中一名年上带着雀斑的金发女孩笑着行礼说道,“欢迎来到斯特兰,希望切尔菲度没有让你失望。”
“当然没有,”萨琳娜温婉地笑笑,“实际上,我很喜欢斯特兰的氛围。”
“哦,那可真是太好了,”一旁的另一位姑娘双手合十,很是高兴地说道,“我能冒昧地问问,您来自帝国的哪个区域吗?”
“这并没有什么冒昧的,尊敬的女士,”萨琳娜放下琴盒,拢了拢自己的头发——光是这个动作,就已经看呆了不少的男士,“我来自埃因霍芬。”
“埃因霍芬!?”一旁的女孩都吃惊地捂住了嘴,“老天,帝国首都子爵和其他地方的子爵可不一样。”
到了这时候,所有在场女性眼中的敌意已经消散了大半——这是一件很合理的事情,你也许会嫉妒你的邻居突然发了大财或是继承了一笔遗产,但你绝不会嫉妒一个事业有成的豪商。
萨琳娜在他们眼中也是如此,世间少有的美貌,堪比伯爵的首都爵位,丰厚的身家,这一切加起来,已经足以拉开她和在场的女士之间的差距,让她们自己消弭掉大半的敌意。
“请一定要跟我讲讲,埃因霍芬的贵族习俗,”放下敌意之后,所有的贵族夫人和小姐就变得更加的热情,一名二十四五岁的贵族少妇更是亲昵地揽住了萨琳娜的胳膊。
“我听说帝国有着比斯特兰复杂一百倍的礼仪制度,这是真的吗?”
“这是真的,”早年的经历让萨琳娜心里有着不少宝贵的资料,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也不算胡说,毕竟她年幼的时候在埃因霍芬住过。
往事如同潮水一般涌上心头,苦涩的和甜蜜的一起用来,萨琳娜保持着脸上的淡淡微笑,迅速地驱赶走所有宝贵但是无关的记忆,只留下那些和贵族礼仪有关的部分——这些吟游诗人学院都会教导,虽然她学到的不多,但的确学到了。
简单地排除掉斯特兰贵族仍在使用的礼仪后,萨琳娜给她们讲了两个极为繁琐的礼仪。所有围在她身边的女生都聚集会神地听着,时不时还摇摇头,露出鄙夷的眼神。
“这真是太复杂了,”为首的贵族少妇对着萨琳娜说道,“我认为这样冗长的礼仪只会让宴会变得无趣。”
“的确如此,”萨琳娜从侍应生手中接过一杯果汁,“这也是我喜欢斯特兰的另一个原因。”
“另一个原因?”不少人都抓住了她话中奇特的地方,“那么最主要的原因是什么呢?”
“这是帝国的贵族传统,”萨琳娜又喝了一大口果汁,开始编造一些她完全不知道的东西,“你们也知道的,女士们,在不久之前,帝国和斯特兰的关系可还是非常好的,如果不是那些白痴一样的审判庭成员。”
“这也就导致了大部分年轻的贵族子弟都喜欢把斯特兰当做自己成年历练的目的地——我听说莱克索斯家的少爷希克拉德不就在斯特兰,和红龙萨伦在一起,他一定也是为了完成自己的成年历练。”
“原来如此,”周围的贵族们纷纷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难怪我总是能看到不少来自帝国的年少贵族。”
“这些严肃的事情就说到这儿吧,”一名贵族小姐突然拍手说道,“我们彼此都心知肚明,今晚的重头戏可不是这个。”
她话音刚落,其他人就赞同着点起了头,“的确如此,”另一名少女笑着说,“我们最关心也最想知道的,当然是今晚谁能俘获萨琳娜小姐的芳心。”
“如果红龙萨伦在这儿,那我猜一定是他,老天啊,他可真是一位年轻俊俏的帅哥。”
“可惜的是他已经走了,收起你那副花痴模样,蒂芙尼,人家可是玫瑰女士的男朋友。”
“我猜一定是希克拉德,姑娘们,”另一边的中年男性贵族极为笃定地说道,“你们没听萨琳娜小姐说吗?她似乎和希克拉德先生是旧识,至少听起来是这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