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公子一手剑术使得出神入化,不知是出自何方高门,可否透露?”
符慧菁心念一转,不再纠结这事,却是问起了另一件事。
听得她问起,一旁的张元也不禁竖起了耳朵,显然极是好奇。能在如此年纪有着这般身手的,不是世家豪族的二代,就是名门大派的高徒。
他倒要听听,这剑术通神的小鬼究竟来自何方。若是后台甚大,趁现在套些交情,日后说不准有用得上的时候。
然后就听南冥道:“我出身乌城南家。”
“乌城?倒是听说过,是个比岚城还要破落的小城池,路途挺远。”
张元想了想,似乎斟酌了下言辞,“不过这南家嘛……呵呵……恕我这粗人孤陋寡闻,还真从未听说。”
言下之意,只是个不起眼的小家族而已,出了乌城就没有什么声名。
南冥倒有些不好意思,这玩具太寒碜了,让自己也挺没面子。
看来,日后要想办法让这个家族往外扩张,最好将整个大洲都变成自己的游戏场,到时候再说起,还能多些底气。
最好再培养些个纨绔二三代,欺男霸女、无恶不作的那种,有事没事儿带出去遛遛,多惹点儿“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的麻烦回来,那自己还何愁没有乐子?
“南家偏安一隅,不显名声,也是正常。”
他温和地笑笑,又道,“若说起云流学宫,二位或许还耳熟些。”
“你是云流学宫的人?”
符慧菁秀眸一亮,这何等是耳熟,简直是大名鼎鼎,“原来是仙师入世修行,恕我眼拙,失敬了。”
云流学宫?
张元的瞳孔不禁一缩,心中暗凛,这可是条粗大腿啊。
“仙师算不上,未入灵枢,算不得修行。”
南冥谦虚地摇摇头,脸上露出一丝涉世未深的少年应有的羞赧,却让符慧菁更添了几分好感。
“无论如何,今夜幸得有南公子同行,不然我等怕是凶多吉少。救命之恩,没齿难忘。”她沙哑着声音说。
“哪里,若非符姑娘相救,我早已葬身江底。”
南冥随口客套了一句,又问,“这江上尽是浮尸,到夜晚竟会择人而噬,不知是何缘故?”
“这些尸体……原都是沿江两岸的居民,瘟疫肆虐,让他们变成了这副模样。”
“瘟疫?”
“是的,这瘟疫来势汹汹,短短几月就席卷了数十条村镇。染上疫病者,三日内就会全身肿烂而殁,药石无效,回天无术……”
符慧菁说着叹了口气,眼神黯然,“许多人死了,尸体若不焚烧,就会变成刚才那样的活死人。白天倒是还好,晚上就会出来伤人,被伤者也会染上同样的疫病,又变成新的病源。这场瘟疫,本起于微末,但却因此蔓延极快,以致死伤无数。”
张元也慨然骂道:“这就是天灾啊,要不是这见鬼的瘟疫,老子还在山上吃香喝辣,好不快活!”
想刚才,他还在活尸群中看到一个熟人,穿着盗寇的行装,以前也是寨子里一起喝酒吃肉的兄弟……这世道啊,真是让人想骂娘!
几人皆是一阵静默。
南冥的脸上如古井无波,心中不知有何思虑。
“说起来,以公子的身手,怎么会落入这青冥江中?”符慧菁话锋一转。
“哦,此事说来话长。与我去岚城之行也有几分关系,如今却是不便告知,还请见谅。”
听他如此说,符慧菁便不再追问。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秘密,知道得多了,未必是好事。
他们说话间,船篷中的百姓也陆续走了出来,感激涕零地对着南冥连声称谢。
有人甚至行了五体投地的叩拜大礼。实在是南冥那凌空一剑过于惊艳,让这些凡人误以为仙,心中敬畏不已。
见惯了生死与匍匐,南冥的内心毫无触动,也懒得去将这些蝼蚁扶起。
闹了将近半宿,又经历了一番生死,众人都疲惫得很。然而还心有余悸,没有谁能安然入眠,张元命令几名船夫奋力划船,争取在天明前驶出青冥江。
此时,他们距离岚城已是不远。
终于在天光熹微之时,乌篷船上的河道逐渐收窄,前方远远出现了一道铁木闸门。
岚城运河!
披甲戴铠的军士在城门楼上来回逡巡,面甲下看不清的双目透着肃冷,如鹰隼般注视着水闸下方的河道。载满人的乌篷船远远的还没靠近,就被他们发现了。
“来者止步!”
有军士在高处厉喝,声传百丈,滚滚如雷。
张元登上船头,鼓足一口气高喊:“军爷,我们是逃难的民船,请各位军爷放行”
回答他的却是几支“嗖嗖嗖”的利箭,并未伤人,而是落在船身连成一条直线,警告之意无需言表。
“速速离去!岚城已闭,任何人不准通行!”
那军士在城门楼喊话。
张元和符慧菁互相对望一眼,脸色都不好看。
符慧菁秀眉轻蹙:“之前我出城时,并没有这个说法,如今这是怎么了?”
“还不是瘟疫太厉害,那群官老爷也怕死了吧!以为把门一封就什么事儿都没有了么,没有商人进城,城里早晚会闹饥荒,真是一群蠢货。”张元轻蔑地啐了一口。
“让我试一试吧。”
说完,符慧菁也飘身上了船头,运气传声,“城守大人!小女子是城中杏林医馆的执业医师,这船上都是普通百姓,没有瘟疫,可否开门放行?”
“……杏林医馆?”
城门楼上,守城的将领眉头一拧,转身问别人,“你们可有听说过?”
“回大人,确实有这么一间医馆,属下还曾去治过腿伤。那医馆的老医师向来仁善,接济过不少苦难人家,在城里是有点声望的。”
“老医师?那船上分明是个女娃子。”
“大人有所不知,那个老医师已经没了。听说是瘟疫刚起时,救治一些灾民,结果自己也得了瘟疫……唉,好人不长命啊!”
那军士似乎有些感慨,“那女娃应该是他的孙女儿。大人,要不就放他们入城吧?”
“不可,城主大人有令,任何人都不得通行。谁也不能例外!”
然而守将并不动容,丝毫没有通融的意思,“让他们走!再不走就放箭驱赶!”
“这……属下领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