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零六章千山鸟飞绝
三天后，京城海淀区的一间私人医院，一列车队缓缓驶入了后门。
很快，车队就停在一处占地五百多平方米的小院子，白墙青瓦，草木葱郁，是一个很好的疗养圣地，车门打开，先是唐薛衣和十余名叶宫子弟出来，环视四周一眼，确认没有什么危险后，中间车子也洞开车门，叶子轩咳嗽一声出来。
前后疗养差不多五天，叶子轩的脸色好多了，还有一点红润，这也是他今天能出来活动的理由，他深呼吸一口长气，随后望着清幽的环境笑道：“这地方不错，想不到第一阁手段这么厉害，触角都伸到京城来了，而我们一无所知。”
唐薛衣站在身边开口：“无处不在，就是第一阁的特征。”
“叶少！”
没等叶子轩出声回应，朱雀就从前方院子走了出来，一身青衣布鞋，显得干净利索，她毕恭毕敬地打着招呼：“下午好，上官先生今天有点事情要处理，所以不能亲自前来跟你一聚，今天由我来接待你，你有什么需求就尽管吩咐。”
叶子轩笑着跟朱雀点点头，随后轻声回应一句：“我今天过来，就是跟袁玉川聊一聊，把要处理的事情处理，再把局势稳下来，没有多余的事，你带我去袁玉川居处就可，然后你该忙什么就忙什么，大家都是自己人，不用太客气。”
“是叶少见外了。”
朱雀意味深长一笑：“就因为是自己人，所以我们要照顾好你，这里是第一阁的地盘，我们有保护你安全的责任。”
她伸手邀请叶子轩走向前方：“还有一点，最近医院有些陌生面孔，气氛也不太对劲，虽然没有直接证据昭示他们是潜在敌人，但上官先生还是担心袁玉川的死忠来救人，因此特意嘱咐我，加强医院的防护，还有保护好你的安全。”
叶子轩眼睛微微眯起：“有不明来历的人？”
在朱雀轻轻点头唐薛衣等人下意识环视周围时，叶子轩嘴角勾起一抹冷冽：“袁玉川的死忠不简单啊，不仅敢冒险营救袁玉川，还能摸到这个隐秘之地，看来他非洲兵王的称号不是虚假啊，只是想要把袁玉川救走，有点异想天开。”
朱雀微微抿了一下嘴唇：“虽然我们有足够的人手，但还是不敢大意，袁玉川他们的实力摆在明处，而且一旦发生冲突，一定是极其惨烈的一战，如果可以的话，叶少待会不妨让袁玉川压制死忠，免得血流成河又给叶少带来压力。”
叶子轩点点头，眼里多了点玩味：“放心，他会懂得取舍的。”
十分钟后，叶子轩在院子一处半开放式古雅大厅，见到正盘腿坐在榻榻米泡茶的袁玉川，虽然袁玉川的脸色还有些苍白，身上也有不少血迹，但精神好了不少，至少那双眼睛闪烁一丝清亮，叶子轩笑着走了过去：“袁少好心情啊。”
袁玉川抬头看向叶子轩，嘴角也扬起了一抹笑意：“叶少，来了？比我想象中的要早啊。”他没有停滞手中泡茶的动作：“我这是苦中作乐，身为阶下囚，待死之人，身心已经困苦疲惫，不找一点东西消磨时间，只怕会度日如年。”
“坐！”
在叶子轩笑着坐下来的时候，袁玉川又补充上一句：“这里环境虽然简陋一点，好在各种吃喝用度不缺，这是我找守卫讨来的安溪铁观音，品质比不上叶少平时喝的大红袍，但口感还是不错的，叶少如果有兴趣，不妨一起喝一杯。”
“跟袁少认识半年多，茶水却一次都没喝过。”
叶子轩看着面前沸腾的茶水：“我当然要尝一尝袁少的手艺。”
袁玉川大笑一声：“手艺应该不会让你失望，只是需要叶少耐心等待。”
叶子轩也笑着回应：“我向来是一个很有耐心的人。”
袁玉川赞许的点点头，随后看着叶子轩问出一句：“你有没有去探视丹娜？”
在茶香渐渐四溢开来的时候，叶子轩很诚实地回应：“还没有，她中了枪伤，需要多休息。”他的目光忽然变得锐利：“最重要的一点，在去见她之前，我需要跟你好好聊一聊，不然她问起我，我跟你如何相处，我该如何回应她？”
袁玉川嘴角牵动了一下，轻声接过话题：“我已经落在你的手里，生死注定，还有什么好聊？我带人袭击你在先，还差点要了你的命，虽然龙文静反水，让你我并肩作战过，但不能改变你我的敌对立场，你可以名正言顺的杀了我。”
他看着叶子轩淡淡出声：“换成我是你，根本不会让对手活下来，还送到这里养伤，现场直接杀掉更直接简单。”
“还是你觉得，我活下来，比死了价值更大？”
叶子轩很坦诚：“你活下来，对我确实有更大好处，第一，不用遭受辕门死忠鱼死网破攻击，叶宫不怕辕门，但不想厮杀个血流成河，第二，你活着，宋氏联盟就不会再捧新主，也不能利用仇恨情绪攻击叶宫，彻底变得水火不容。”
没等叶子轩把话说完，袁玉川抬起头淡淡出声：“第三，我活着，因为龙文静一事，势必跟宋氏生出芥蒂和离心，可以让辕门跟宋氏内耗，你很清楚，不管我会不会报复宋氏，宋氏都会把我视为一枚心头刺，一定会找机会拔掉我。”
“他们对我下手没有成功，心里绝对忌惮我反咬，所以会宁杀勿纵要我的命，哪怕宋禁城也无法阻止。”
袁玉川看着叶子轩叹道：“你是看重这一点，所以留我到现在？”
叶子轩没有半点掩饰，十分痛快地回应：“没错，这确实是我最重要的算计，当然，还有几个小理由，对你的惺惺相惜，跟袁丹娜的交情，丹娜告知街道一战真相，而且我还要你帮忙稳住华国的局势，我不想叶宫跟辕门至死方休。”
“外面世界这么大，窝在华国残杀，有什么意思呢？”
袁玉川神情止不住一怔，随后把泡好的茶水推到叶子轩面前：“说出你的来意。”
“咱们两家和平相处，私下签订互不侵犯协议。”
叶子轩言语很真挚：“你做你的辕门主帅，我做我的叶宫霸主，把彼此的热血，彼此的战意，挥洒到世界各个舞台，当然，我还会给予你足够的政治支持，让你不用忌惮宋氏联盟的报复打压，龙文静一事，可是你自立最好的机会。”
袁玉川身躯一震，讶然看着叶子轩，随后又挤出一句：“龙文静一事，确实是我和辕门摆脱宋氏联盟的机会，毕竟他们不仁，我也可以不义，只是你给我政治支持，你怎么给我支持？你虽然是叶家子侄，但要想政治庇护我，不行。”
他声音清冷而出：“宋家一个指令，一个借口，就能调动军警灭了我大本营。”
叶子轩似乎早想过这个话题，端起茶水抿入一口：“明天早上，爷爷和张老有一场棋局，我会带你去见他们，说明我们的意思，再当着他们的面签订和平协议，以他们对国家的赤诚，任何有利国家稳定和利益的事，他们都会支持。”
“何况街道残酷一战，也让他们师出有名。”
袁玉川瞳孔瞬间凝聚成芒，死死盯视叶子轩一番，随后低声一句：“这是叶宫一统华国黑道的机会，你要放弃？虽然杀了我，辕门会对叶宫鱼死网破攻击，但只要叶宫扛住了辕门的报复，叶宫迟早会灭掉辕门，一统黑道大好江山。”
“叶子轩，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些什么？”
“我当然知道这是独大的机会。”
叶子轩微微挺直身躯：“我还相信叶宫能取得最后胜利，只是期间怕要付出惨重代价，死的人更是数不胜数，我不想看到太多华国儿郎横死战场，而且你觉得，叶宫灭掉辕门不意味一统华国黑道吗？你觉得宋氏联盟会就此放弃这肥肉？”
“没了辕门，还会有三帮出来，还会有轩门出来。”
叶子轩叹息一声：“我还不如跟你划地而分，至少你不是那么可恶。”
他还有一句话没说，那就是我有袁丹娜，等于捏着你命门。
袁玉川沉默，沉思，良久，端起茶水：“碰茶为誓！”
叶子轩笑着跟他一碰，随后一口喝尽杯中茶水。
袁玉川也喝完茶水，随后起身，走到大厅边缘，对着天空吹出一声狭长的口哨。
“咻——”
随着这哨音响起，小院外面，也响起了几记相似哨声，接着，就是整个医院哨声大作，此起彼伏，宛如进入鸟林。
朱雀等人脸色微微一变，似乎没想到辕门死忠渗入这么多。
“咻——”
在叶子轩脸上扬起一丝笑意时，越来越密集和刺耳的哨声，忽然轰的一声爆开，余音落下。
下一秒，喧杂变成死寂，整个医院恢复了平静，好像全部鸟儿都飞走了。
千山鸟飞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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