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公子旅的书殿时,公子旅同几明贤士正在批阅竹简,这些竹简,皆是一些食客所乘的出征事宜。叔和文山几人立身在殿侧。
杜鹃花喜凉爽怕焖热,可养在室内,只要偶尔搬出去晒晒太阳便好。公子旅的书殿大而简洁,郑月安便让将杜鹃搬至殿内,窗户下各放置一盆,应景至极。
这些花开状颇好,花多而叶少,鲜艳夺目。本是山野之花,此时移至盆栽,倒是颇有一番韵味。
这个时代,极少有人将花盆栽的。
“这花儿倒是开的颇艳。”
听到公子旅的夸赞,郑月安转过身来,莞尔道:“夫主可知这花的名字?”指尖拂过杜鹃花瓣,不待公子答话,便轻声低吟:“杜鹃花时夭艳然,所恨帝城人不识。山深春晚无人赏,即是子归催落时。”
这个时期,是中国历史上思想文化最活跃的时期,因此文人的性子也多半是放荡不羁的,所著的诗歌也都是是被唱出来的。然而,郑月安却是吟诵出来的,故而清雅中带着淡淡的哀婉之意。
“诸君可知有一种名为杜鹃,但却又被人唤为子归的禽鸟?”
“然。”伍举摇了摇头,又扭头看向其他的人:“尔等可知?”
“然,然。”众人纷纷摇头。
见状,公子旅不由一脸促狭地看向立身于花畔的郑月安,笑道:“却是我等孤陋寡闻了,姬,不妨道来一听。”
“然。”郑月安嫣然应道。
那笑容,灿烂的堪比花娇。
“相传有一位名唤杜宇的君王,与他地王后恩爱异常,后来他却不幸遭奸人所害,凄惨死去。君王因不舍王后,便将自己的灵魂就化作一只禽鸟,每日在王后的花园中啼鸣哀嚎,它落下地血泪染红了王后园中美丽的花朵,因二后人便就将此花唤为杜鹃花。
王后闻到鸟儿的哀鸣,又见到那殷红的鲜血,便明白那是自己夫君的灵魂所化。悲伤之下,日夜哀嚎着‘子归,子归’,最终郁郁而逝。她的灵魂化为火红的杜鹃花开满山野,与那鸟儿相栖相伴。是以,人们便就将那鸟儿唤为子归。”关于杜鹃花的故事郑月安记得不甚清楚,只依稀记得那时一段凄美的爱情故事罢了。因而,这段故事中多半是也是她自己胡诌的。
“此等典故我等并未听闻过,郑姬果然是博学多识啊!”
“夫主廖赞了,这些不过是些山野传闻罢了,夫主与诸君平日事务繁忙,哪有心思理会这些琐事。妾之才,不过是些妇人所长罢了......”抬眼见公子郑似笑非笑的瞥着自己,郑月安连忙止住了声儿。
“出征在即,诸君也当好生准备一番。”说道这里,公子旅收敛了笑容,正色道:“放置粮草兵器之地,当让士兵加强巡视,莫让一些宵小之人钻了空子。”
“喏。”
“如此,尔等便退下吧”公子旅用手揉了揉额头,“郑姬留下。”
“喏。”
“喏。”
见公子旅似是乏了,众人便不再言语,纷纷起身退离了书殿。
瞬间,宽阔的书殿便只剩下依然跪坐塌间的公子旅和杵立在窗下的郑月安。
这是郑月安被贬为姬妾后第一次与公子旅单独相处。因此,心情难免有些复杂。
公子旅不说话,郑月安也不言语,兀自的杵在窗下揉虐着花瓣儿玩。
良久,就在 她以为公子旅睡着了时,公子旅突然说话了。
“郑氏。”
他的声音沙哑中带着一股淡淡的涩意,使得郑月安一怔。
“你可还是在怨我?”他定定的看着郑月安。
一瞬的失神,郑月安突然讶然道:“夫主,您说什么呢?妾不懂。”边说着人已经‘踏踏’地跑到了公子旅的身旁。
提起裙角弯身跪坐到公子旅的身畔,她伸手勾着公子旅的胳膊,眼睛瞪着大大的看着他。那摸样无辜至极。
突然,公子旅猛地用手颔住她的下巴,俩人对视,她依然瞪一双无辜的大眼看着公子旅,睫毛眨啊眨的。
半响,公子旅松开了手,而郑月安的下巴已然泛红。公子旅无奈的叹了口气,一把将她勾进怀里,苦笑道:“你这妇人,当真狡如狐也。”
温顺地趴在公子旅的怀里,耳畔响着的是他那强劲有力的心跳声,他的身上依然是那种淡淡的阳光气息,然而却没由的让郑月安眼睛一涩。
公子旅一手揽着她,一手慢慢的抚着她的长发,“你可知那被叔他们诛杀的妇人是谁?”
郑月安心里一突,用手勾住公子旅的腰,喃喃道“妾,不知。”
“你这妇人啊,唉......”
“夫主,你可在责怪妾?”郑月安嗖的一下抬起头,湿漉漉的眼睛看着公子旅。
见她眼圈红红的,公子旅心头一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只化作一声淡淡的叹息。
将头埋进公子旅的怀里,郑月安强压住心中的苦涩。生于乱世,他们谁都无法抉择自己的人生,姬乐安是,公子明是,姬郑是,同样身为一国公子的公子旅也是。而她,不过是一抹占用别人身体的鬼魂罢了,这乱世之中的牵绊与她一点干系也没有,她又何必强求自己又去强求别人呢?
从那可笑的寻求庇护到她渐渐的被公子旅那风华绝代所倾,从宋公子府前那短暂的温柔眷恋到她甘愿为他出谋划策奔走他国,她又何尝不是惶恐度日。纵然她是来自几千后那个信息科学爆发的世界又如何?在这里,她还是得有所依附才能有所成就。
她觉得自己已经够幸运的了,起码公子旅给了她一个可以展示自己才能的平地。若是换做宋公子兹甫,那么,纵然她的手段再高,等待她的也不过件筹码的命运。
曾几何时时,她曾以为凭着自己的本领就可以换取自己想要的东西的。然而,她天真了。
在郑国时,街头的那血腥的一幕使得她清醒了过来。小黑屋里,她不停的告诫自己:郑月安这里是乱世,你得时时保持清醒,莫要被某一刻的假象就给眩晕了眼。
然而,她好不容易累积起来的堡垒却被重耳那厮的一句话就给打乱了。他说:“若有朝一日,娇娇愿奔赴重耳,重耳定当扫榻相迎!”(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