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梁家开会,决定第二天再次进城卖烙饼。
第二日进城后,生意十分顺利,一上午下来,全部卖完了。
这次做了五百来张烙饼,这是少芬坚持的,她权衡了一番,估摸学校和商场两处地方应该能消化完这五百来张。
果然如少芬所料,到十一点就卖得七七八八的了。
今天约了德子的车,到十二点德子就来接他们了。回家算了算帐,赚了七八块,总算填了上几次买卖的亏空。
烙饼生意算是打通了障碍,梁家的麦子也这么找到了出路,虽然此次麦地高产,其实也只是相对早年公社时期的产量而言,实际上产量并不惊人,少芬找永波预估了一下,永波核算结果是,如果照这个趋势卖下去,不出一个多月多余的麦子就能解决。这当然是好事啊。
梁家人晓得了这个预估结果,都格外高兴,怎么说,劳动成果没有白费,没有白白的堆在屋角,还能得到比粮食局收购更大的利润,无论如何都是一件喜人的事。
少芬也高兴。
不过她高兴的并不是这一点,她高兴的是,她的宝贝空间终于可以真正意义的大展身手了。空间的功能那么强大,能创造的价值远远高于目前他们家所得。如果没有顾忌,少芬早就大干特干了,那现在的收成也不止如此。可是,没有顾忌是不可能的,她做事情必须丈量好分寸,谨守她的身世,稍微一个麻痹大意,怕是后悔也不及了。
城里卖着烙饼,乡下也没闲着。
田在五月中旬也熟了,要收割,却没人。梁后成的意思,是把烙饼买卖先停了,几个劳动力回来把水稻割了再说,总不能烂在田里吧,买卖过一阵做也不会跑。
这个说法却给少芬很坚定的反驳了。
少芬的想法是,买卖也是可以跑的。
这就让大家不解了,买卖长了脚不成?
少芬说道:“买卖没长脚,做买卖的人长了脚啊,那个烙饼摊子的摊主这一阵怎么会闲着?必定是四处张**菜丝去了,等存量够了,他一准还得跑过来卖的。假如咱们这个时候不去做,会错失良机,做买卖,先得做口碑,咱们这三天两头的不去摆,就无法建起咱们的口碑来,趁着这一阵没人竞争,咱们应该趁热打铁的做口碑做人气,让人家以后啊,就认咱们这一处,这样一来,咱们就不怕他是本地人了。”
“这个说法倒是新鲜,不过细想,真是有道理咧!”
“嗯哪!我听着听着也觉得怪在理的。”
“还是咱少芬脑子活泛!”
“哪里是活泛啊,简直是活泛得过了头。”
一家子乐呵呵的感慨,对于少芬这一番说词,他们是既闻所未闻,又心服口服。
梁母蔡满霞不会说那些曲里拐弯的话表示赞同,不过她的话却最有印证力度:“是这个理,甭说别的,就说咱们村西头,不是一直有两个走家串户的小货郎嘛,以前我是两家轮着买,谁来就买谁的,后来那个胖货郎不晓得啥缘故没来了,到今年开春这个胖货郎又来了,生意就比以前差多了,说也怪,大伙都说买惯了瘦货郎的货,还真习惯了,总特意等他担货来。这个大概就是少芬说的啥碗啊杯子的吧?”
“妈,啥碗,啥杯子啊?”少家不解。
“你姐刚说嘛,要做啥……啥……口杯!不就是杯子嘛!”
“我的妈也,口杯!”大家一听梁母这解说,都乐翻了。
梁后成吧嗒着烟道:“不晓得就别瞎咧咧。”
“哦,你个老头子晓得啥叫口杯咧?”
“那我当然晓得的!”梁后成理所当然的回驳老婆子,这个威严是要的。不过,说实话,他真不晓得那两字咋写的。
“少芬说得是对,烙饼生意好不容易又做上路了,突然又中断肯定不利,只是……这田里的水稻……”少彬质疑道。
“割水稻另外请人吧。”少芬道。
说实在的,这句话一放出来,那效果等同霹雳惊雷。
为啥?这说来话长了。
那就长话短说吧。
请人,换个字眼,那就是雇佣,现在少芬轻飘飘说“请人”,这在四十年多前,那就是雇佣短工啊,能雇得起短工的人家,那叫什么?富农。
早些年,这个身份可不是啥金光闪闪的头衔啊,谁家戴上这个头衔,那就等于乌云压顶。梁后成的爹可是个现成的。
现在当然时代不一样了,时势大变了,也没人给谁戴头衔了。
可到底也才处于一九八零年啊,很多东西界定起来特别模糊,谁恐怕也说不好界限,说直白点,很多东西还比较敏感。现在少芬提出请人的做法,就正是属于不好把握性质的一件事情。
“这事恐怕不好把握吧?”少武问。
这个疑问少芬当然早就有思想准备的,她说道:“大哥,你放心吧,这事儿不犯规。”
理由呢?
少芬总不能说,因为我是经过了这个时代的,现在是啥形势我早就明白。
面对一家子的质疑少芬只好找了个借口,说这事问过吴永波,他说现在城里很多人自己开店做生意都请人的,这是十一届三中全会新精神,提倡个人自己干,这个事儿还有个专有名词,叫干个体,这种人叫作个体户。
“个体户?这是什么名字,怪怪的,姐,那咱们也是个体户了?”
“咱们不算,个体户是要办营业执照的,咱们啥也没有,纯属打游击。”
“这啥会一开,就是不一样啊,好多东西以前都没有的。”
“是啊,咱们也得多学习了解,不了解可是不行的。”
大家七嘴八舌的议论,把对少芬预知能力的疑问抛到了脑后。
“既然人家城里请人的正常,那咱们也不用担心有啥问题了,就按少芬的,请人吧,好歹快点把田里稻子割了。”梁后成拍板。(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