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来都没有领导会想留我吃饭。
事实上，一般的领导根本看不见我。
所以事情很简单，酥宁的这位领导，要请的是老马。
我只是个挂件。
巨大，但是不碍眼的挂件。
饭点将至，我们被那个年轻的酥宁员工带着，一路兜兜转转，来到了酥宁内部的一家酒店。
富特酒店，一家五星级的酒店，但是只对酥宁某一级别以上的高层开放。
有钱的确是可以为所欲为。
我们两个被带到富丽堂皇的餐厅，年轻人说：“你们在这等一下，穆总一会儿就过来。”
-
我说：“老马，没想到你的关系网都延伸到酥宁高层去了啊！”
“这个穆总就是这次投标的评委穆扬吧？”
老马点了点头：“应该是的，但是我记得我和他的交情，应该还不到吃饭的地步呀...”
老马大概早就忘记了自己之前在张远西的别墅里，和李甜甜一起见过穆扬的事情。
这也不怪他，当时他是男主角，现场又有张远西，王剑林这样的大佬。
穆扬的地位，差不多就相当于老马公司里的我。
记不住也是很正常的。
不一会儿，矮矮瘦瘦的穆扬便来了。
虽然又矮又瘦，但是走起路来却是虎虎生风，站到面前，又感觉像是渊渟岳峙。
这都是被人恭维出来的气场。
老马看到他，一下子就把几天前的事情给想起来了。
当时境地微妙，也没说上话，这会儿人家主动请客，投标的事，好像基本上是成了。
穆扬邀请我们坐下，也不点菜，连杯水都没有。
就开门见山地问道：“这个项目，你们公司做下来没有问题的吧？”
这种问题，在老马面前就是废话。
老马连我们公司具体都能做哪些事都不是很清楚，在他的眼里，这世上，是没有事情做不成的。
只要你付钱。
把甲方交下来的任务，交给丙方，自己做中间商赚差价。
当即拍着胸脯说道：“这个您放心，我们公司虽然注册的时间不长，但是我们的团队，做这一行已经有十几年了。”
“不管什么样的项目，我们都有足够的经验和专业度去完成。”
穆扬作为成本部门的老大，这种场面话估计是听过不少，完全不感冒，又说道：“但是你今天展示的那几个案例，实在是有点糟糕。”
“我要是让你们做，还得去发一份声明。”
老马不是太懂他说的话，回道：“声明的事，您也可以放心交给我们，我们团队的公关部门，以前都是就职于鹅厂的。”
所谓鹅厂，并不是养鹅的，而是一家互联网巨头，穆扬自然是听说过的。
但是他依然不是很相信：“我不是说声明的问题，我是说我们的项目，如果做成那个样子，肯定是不行的。”
老马道：“穆总，那几个案例只不过是一个表象，您知道创作这东西是很主观的。”
“有时候客户喜欢烂广告，我们也只有照做的份。”
“但是那些，并不能表明我们的实力和创意。”
穆扬叹一口气，脸上写满了无奈。
像他这个级别的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这种表情估计平常也不常做。
然后他从包里掏出一叠名片，递给老马道：“这些都是我们合作的供应商，你去找他们，报我们的名字，价格肯定能往下压。”
“到时候遇到没把握的案子，千万不要勉强着硬上。”
老马转头就把名片都塞给了我，然后信誓旦旦地对穆扬说道：“好的，穆总。您放心，穆总！”
于是这个便饭，连口水都没喝上，就结束了。
老马带着我，我揣着名片，离开了酥宁。
-
刚出酥宁的园区，老马说：“你先回去吧，我还有点事儿。”
根据穆扬的意思，这项目应该是拿下了。
这是我们公司做传媒以来，最大的项目。
此时此刻，除了回公司带着平日苦逼的同事们，庆祝一顿，还能有什么事儿呢。
我带着疑问，打个车，回了公司。
老马不在，我就成了主角，当众把穆扬找我们谈话的事儿给说了。
大家高兴坏了，本该一伙人涌上来把我抛向空中去。
只是我有点重，我们公司人又有点少，他们只是热情地鼓了几下掌。
徐达接到个电话，老马打来的：“今晚带着兄弟们吃顿好的，好好庆祝一下！”
徐达说：“你不过来吗？”
“我这边还有点事，酥宁那边的人需要打点一下。”
-
老马离开酥宁，径直去了简爱酒吧。
发去一条短信：“老地方，老位置。”
收信人是李甜甜。
没过多久，李甜甜就来了。
伴随着优雅的气质，和甜甜的微笑。
老马站起身来迎接她，一只手环到她的腰上去。
却被李甜甜轻巧地躲过了。
老马有些尴尬，幸好他脸皮厚，戏言道：“你今天比平常更漂亮了呀，我都差点没把持住。”
李甜甜笑道：“那你是不是应该好好反省一下呢。”
老马无言，只觉得眼前这个女人，像是迷人的火焰。
让人着魔，却又不能触碰。
更可气的是，她自己永远都是那么理智的样子，无论什么事，都用充分的理由，足够让所有人信服。
老马又说：“穆扬穆总那边，是不是你帮的忙啊？”
李甜甜道：“我可没有呢，我和他很少见面的，最近好几个月，也就在舅舅家那次见过一次。”
“那次你不是也在嘛。”
老马说：“那怎么...”
他本来想说，那怎么这项目就这么给了我们。
讲到一半，突然想到自己也是挺优秀的，自己的公司也不比别人差到哪里去。
说不定就是靠着实力拿下来的呢。
李甜甜道：“其实这种几百万的小项目，穆叔叔他根本就没有时间管的。”
“这种活，交给谁做都是做。反正结果也差不到哪里去。”
“你要是拿下来了，你们就好好做。”
“只要别出什么乱子，以后这种项目多得是。”
“像酥宁这种私人的企业，很多项目都是不需要走招标的。”
一番话，说得老马更沉默了。
都是上不了台面的敞亮话，自己的公司，别说是把活给别人做。
哪怕直接送钱给别人，也是没有问题的。
美人当前，老马一反常态，竟然会有这些奇奇怪怪的想法。
自己的公司，什么时候才能做到像是酥宁这样。
有够多的钱，够多的资源，可以扯着嗓子，用最大的声音说话。
不管说的话对不对，别人都只能仰着脑袋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