眨眼之间,穿天梭便成了一股飞灰,随风而散,消失在天地间。
失去意识的韩柳,好似无根的浮萍,悬在火龙之上,随着它在阴山谷内盘旋不停。
此时,韩柳体内的混沌五行灵力,五行变化生生不息,仿如金刚铁布一般,将她护得丝毫不漏。那漫天的火光,无论是酷热还是寒冰,都不能侵害她一分。
玲珑塔样的山河祭,早已在赤血的控制下,变化作一颗微尘,晃悠悠地飘落在山谷内,那般的轻松写意。
山河祭内的赤血,正放开他那强大无匹的神识,定定地关注着一切,却丝毫没有出手的意思。
随着灭世红莲的出现的一霎那,那股天地间至强的压制,也瞬间消失。
直到此刻,赤血方才感到心头一阵轻松,轻松之余,总有一股怅惘消之不去。
而正沐浴在如火般花海中的韩柳,却丝毫不能引起他的关注。相比之下,他似是更在意那灭世红莲开到极致时,会是何等模样。
那山河祭外面的风云滚滚,又与他何干!
赤血终于忍不住仰天长笑起来。
“本尊终于逃出生天了!!!”
“哈哈哈!!!”
“本尊逃出来了!”
……
赤血的狂笑声回荡在山河祭内,再不复往日的孤冷清高,不可一世。
一道道无名的涌动在韩柳的识海中,像是无声的波浪一般,来来回回,往复不停。韩柳的意识也慢慢恢复过来,昏昏沉沉中,好像听到有人的笑声,还有说话的声音。
“唔,没想到你竟是如此的狠心,你好歹也曾认她为主。”
是魔神的声音,原来,不知何时,赤血竟已将他收进了山河祭。
但除了魔神,幻颜却不见踪影,就连那幅骷髅,也消失不见。
听了魔神的话,赤血轻哼了一声,毫不在意地挥了挥手。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她若能逃得过此劫,以后定有不凡的造化。只是可惜了……”
话音未完声已歇。
此时的阴山谷,俨然成了一个巨大的熔炉,灭世红莲的火焰,早已蹿出了阴山的边际。远远地望去,分明就是一座火焰山,冲天的焰火将整个冤魂冢都照得亮如白昼,方圆万里间再无一丝的黑暗。
在火光的照耀下,一个个黑影仍在不停地朝着火焰飘去,比起飞蛾扑火,也不遑多让。不时有火焰飘落在那些黑影身上,却没有一丝声音,好像那火烧在木头上面一样。
韩柳的手指无意识地动了几动。
“你再不醒来,我们也要变成烧鸡了。”
“我要是死了,你也活不了。”
“你还是快点醒过来吧,我真的不想变成烧乳猪。”
……
一个声音在她耳边响起,一遍接着一遍,时而清越,时而低沉,有时又像个小孩一般。
韩柳再也无法忍受这种聒噪,终于恢复了清醒。
“滚!你比五百只鸭子还要烦人。”
软绵绵的话语毫无气势可言,但幻颜听了,却长出了一口气,随之欢快地叫道:“你终于醒了!太好了!我还以为我们这次在劫难逃了!”
高亢的女音,暴露了“他”的身份,原来,是千面。
“你不知道,那个魔神,还有你那个仆人不仆人,器灵不像器灵,整天拽得无法无天的家伙,两人不知道啥时候勾搭在了一起。那人把我们扔到了火堆里,要不是我和幻颜护着,你早就化成飞灰了。你说说,该要如何报答我们?”
说到最后,千面的脸几乎完全贴上了韩柳,若不是有五行灵力护在她的周身,千面的手指就要戳在她的脸上。
“你说,魔神和赤血?他们两个?”
韩柳像是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地说道。
“没错,就那两个。我分明看见就是那个叫赤血的,一挥手,我们就全掉在这里了。幻颜为了护住我们,差点都被灭了。”
说到这里,千面才有了一丝难过的表情。
“若不是他们两个,我们早就逃掉了,说不定还出了冤魂冢呢。”
“呵呵。”
韩柳苦笑了一声:“就算没有他们两个,我们也逃不出去。冤魂冢既然注定要消失,总要付出足够的代价,这一点,谁也阻挡不了,也干涉不了。赤血所做的,最多不过是见死不救罢了。”
在冥冥中,总有一种直觉告诉她,这次冤魂冢,她是来也得来,不来也得来。既然来了,既定的路就不得不走下去。就好像冤魂冢的消灭,完全是为了等她。
想到这儿,韩柳不禁感叹,自己何时,也有这么重要的时刻。
与其抱怨赤血,还不如想想该如何逃命,该算的帐,以后总有机会算清楚。
盘膝坐下,韩柳调动体内的灵力,梳洗着经脉。
五行灵力化作道道丝线,在经脉中流动,不过一会儿,她便睁开了双眼。
右手虚按,身子已腾空而起。
“我真是服了你,你都醒了,怎么还不赶紧逃命,怎么还这么慢条斯礼的。啊!!!真是急惊风遇上了慢郎中了,我们到底走不走!什么时候走!”
看到韩柳有条不紊地修整着自己,千面不禁急了起来,不顾自己的虚弱,连声催道。
“走?去哪儿?”
韩柳望了一眼千面,看到她的脸上全是虚汗,身子也摇摆不定,便伸手扶住了她的身子。
“走?去哪儿?都到了这个时候,你还要问我去哪儿?当然是逃命了啊!”
千面有点气喘不定地说道:“为了救你,幻颜差点没了,我又成这样,你还赶紧带着我逃命!”
“为什么要逃?就算这会儿我们逃离了这里,最终还是会回来的。”
韩柳说完,轻叹了一口气:“罢了,不管如何,我会护住你。”
自己的识海中果真没了山河祭的影子,从不叹气的韩柳,也忍不住叹了口气,没想到,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不管韩柳怎么召唤,山河祭也没有丝毫回来的迹象。
此时的山河祭,已不是韩柳能召唤回来的,看来,当初赤血所说的调高了她对山河祭的控制权,不过是为了哄她,想让她更相信他而已。
想到这里,他为什么将打魂鞭收回去,而将降魔杵给自己,不过是他控制不了降魔杵,又怕她用打魂鞭伤人。
意识到了这一点,韩柳的心更沉了,想到师傅师娘还有老祖宗,都在山河祭中,更是让人忧心不已。
“赤血,我知道你所做的,不过是为了自由,但我不希望你再做其他的事情。”
一字一顿,韩柳的声音在阴山谷内响起,她知道赤血能够听到。
因为,他们若想离开此地,阴山谷就是唯一的出路。
“本尊以灵魂发誓,他们会安然无恙。我与扶云好歹也有数千年的交情,怎么也不会伤了她,你尽可以放心。”
听到赤血果真发了誓,誓言既立,韩柳心中总算稍微轻松了一下。
“起!”
心中之忧已去,韩柳右手一扯千面,两人犹如大鹏展翅一般,扑向阴山谷最核心的地方。
御风靴的速度被发挥到了极致,风驰电掣,还不待千面反应过来,两人已到了地方,正是灭世红莲最初诞生的地方。
“啊,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停了脚步,千面方才发现,韩柳竟不是带她逃命,还跑到了灭世红莲的老窝。孰可忍,孰不可忍。
“你到底要干什么!”
千面手中使力,挣开了韩柳的手。
“千面,不要闹了。”
还不待她再说下去,幻颜的声音忽然在她耳边响起:“跟着她,相信她,这是我们唯一的生路。”
“什么嘛,我们才是在冤魂冢活了上万年的人,怎么要听一个外人的,她有我们知道得多吗?”
幻颜的话,像是一根针,戳破了千面身上积聚的怒气,怒气消去,唯余不解。
不解归不解,她也知道,幻颜既然这样说,总有他的道理。如今无处可去,只有听他的话照做了。
有了幻颜的话,千面的焦虑少了许多,这才有功夫细看阴山谷,却大吃一惊。
“哇!这里竟这般美,真是美不胜收!这还是冤魂冢吗?还是我们到了仙境?那里,那里是天宫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话音未落,千面就迫不及待地往远处飞奔而去。
原来,在阴山谷的最深处,不时何时,竟矗立着一座宫殿。
那宫殿似是用水晶筑成一般,纯净透亮中却又带着七彩般的颜色,掩映在灭世红莲滔天的火焰中,却一点都没有被比下去。
韩柳远远地望去,只见那宫殿像是缥缈的水中影像,沙漠中的海市蜃楼,总带着一丝不真实。但看着千面远去的身影,她却下意识地没有去阻止。
灭世红莲的出世,将往日的阴暗都一烧而净,若不是她曾经历过,她甚至忘了这曾是冤魂冢内最最黑暗的地方,甚至连空气中都没有了冤魂冢那种特有恶臭。
此时的山谷,像是一片火红的花海,从浅到深,各种的红,都自带着光晕,绚烂之极,却又带着水晶的清透。将原本荒凉无比的阴山谷,装扮得繁华似锦,却又澄澈无双。
韩柳轻轻地在花间走动,脚步轻缓,似是不敢惊动那些漂亮的花朵,小心翼翼地绕过一丛丛花簇。
这时她才发现,这里不仅没有一丝热浪,更感不到一丝的冰凉,整个人好似处在温暖的春风中,仔细感受,更有一股细细的风,轻轻地吹在脸上,温润之极。
“看来,这里就是寒热交替的中心了。”
韩柳细细思索了一番,虽说不出为何如此,但总觉得就是如此,这般笃定。(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