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
刺目灵芒中，巨大的轰鸣震耳欲聋，以至周围空间似乎都动荡了一瞬，溢出一丝令人心悸的狂暴之意。
便是在这狂暴中心，传出了一声尖戾至极的惨叫。
虽戛然而止，转瞬即逝，周围弟子却无人放松，依旧神情凝重，各自警惕。
直至十数息过去，灵芒消散，烟尘滚滚散开，见那原处只余几滩血肉碎沫，再无那血人身影，众弟子才彻底放心。
楼中正维持着阵法的宁绍见状，眉头亦是微微一松。
然而却在他就要召回阵外众人时，一道清冷辉光悄然至空气中荡出，宛若水中涟漪，一圈一圈向四面荡开。
看似缓慢至极，却只在眨眼之间，就没过城中所有一切，笼罩了一整座残月城。
“这……这是？”
众弟子突感不祥，心头悚然，慌忙抬头溯源，就见城中央的方向，竟是有一轮皎皎圆月正缓缓升空。
缕缕雾气不断从那轮圆月中溢出，伴随着月华徐徐荡开，层层叠叠。
远远看去，城中那片区域都被笼罩在了朦胧之中，在清冷光辉下，明明是荒凉冷寂的景象，却有一种说不出的出尘之感。
一时之间，竟有弟子看入了迷，神情在短暂的迷茫后转为狂喜，呼吸陡然急促，不由自主的要朝城中央去。
富贵权势、美酒美人……
手仞仇敌、睥睨天下……
无上仙法、无上传承……
得道成仙、永生不灭……
一切他们所追求、所渴望之物，仿佛都存在那轮圆月之中。
似乎只好抵达那里，他们便会立即得偿所愿。
所以他们……
狂喜！疯狂！
争先恐后冲出阵法、跃下城楼，发足狂奔，不顾一切的扑向那轮圆月！
速度之快！超越了他们平生极限！
穆清更是遥遥领先。
她看到了覆灭万古的长生门又重现世间，师父们的亡魂终于回归故土，得以安息。
还有瞎眼阿婆笑容慈祥，正朝她招手。
那里有温暖，像是摇曳的烛光，忽闪忽现，时强时弱。
似乎她只要慢上那么片刻，就会突然不见。
所以她卯足了劲，发足狂奔，猛冲直撞，于一片片的废楼残垣之间径直开出了一条路！
然而下一刻，“啵”的一声轻响，圆月中，她所看到的那一切切，如水泡般陡然碎裂。
长生门、师父们的残魂、瞎眼阿婆一一随之破裂。
“不！”
穆清双目欲裂，像是急火攻心，导致一口血猛地喷出，隐有走火入魔的倾向。
直至一声冷哼径直在她脑中响起：“还不醒来？！”
一缕清冷之意在同时渗入她的神魂，令她猛地一震，激灵之下陡然惊醒。
遂目光一扫，这才发现，她竟已不在阵中，不知何时奔出了城楼！
不但如此，此时此刻的她，赫然已至城中央。
前方上空悬挂的那轮圆月，又大又圆，仿若触手可及。
“这……”
穆清心下骇然，瞳孔猛缩的同时，身体下意识的就往后疾退。
疾退出了五六丈距离，来到城中央边缘处，她才谨慎的停了下来，暗暗疗伤。
同时转眸扫视，这才见，原不止她一人如此，此刻的城中央，圆月之下，早已聚集了不下千数弟子！
有她认识的，不认识的，甚至五行门弟子也有大半在其中。
他们一个个，均面露狂热，站在圆月之下或狂喜或狂笑或迷醉，像是沉迷在什么美景之内，总之动作各异，诡异至极。
穆清大变的脸色在看到掌门弟子宁绍等筑基弟子也在这其中后，彻底转为凝重。
“宁绍……”
竟然连这般修为的也抵不住这莫名出现的幻境么？
穆清暗暗咬牙，看到远处还有连续不断的弟子正狂热的朝这里赶来，当下就急忙运转灵气，想要大声喝止他们，喝醒他们。
然而才微微提气，一个声音就直接在她脑中道：“无用的，想要唤醒他们，至少也得金丹修为。”
穆清脸色再次一变，又扫视了一圈后，终究还是露出不忍之意，踌躇着轻唤了一声：“十一师父……”
得来一声沧桑长叹：“我不过一缕苟延残喘的残魂罢了，能唤醒你已是极限……”
话语至此，言下之意已经明显。
穆清抿了抿唇，抬头看了眼那轮圆月，还是作最后的努力：“既是幻境，那就应有破解之法。”
“是有的。”
这声应答后，又是一声叹息：“但亦需足够的修为境界，你如今才炼气，太弱……太弱啊……”
就是在这声叹息落下的同时，异变再起。
上空的圆月突然轻微的一颤，由内而外的散发血光，形成一簇微微扭曲着的光束，径直照向正下方的一处空地。
穆清浑身紧绷，已将木剑扣在手中。
那血色光束却很快消散。
只是却在原地留下了一群数以千计的血色人影！
穆清瞳孔猛缩，认出了它们，赫然是她不久前才斩杀过一头的活死人！
亦是这时，穆清才悚然惊觉她忽略掉的一件事
自清醒过来后，这一刻之前，她都没再见到任何一头血人！
哪怕只是一道血影，她都没再看到。
只是因过度的惊骇，让她未能及时的注意到这一异象，直至此刻……
穆清顿觉手脚冰凉：“城中的血人……都被挪移到了这里吗？”
它们此刻，直接出现在了那一个个狂热弟子的包围中，均散发着筑基气息。
一滴冷汗，无声无息的顺着穆清脸颊滑落……
她握紧手中木剑，看着圆月下方那一个个表情狂热、认识或不认识的弟子，第一次感到无能为力。
他们就像晕倒在猛虎面前的猎物，连逃跑的能力都没有。
然而，穆清担心的事并未发生。
在她愕然的目光下，那群血人对周围的修士视若无睹。
它们仿佛重新有了灵智，一个接着一个排成阵列，俨然有序的伏地跪拜，齐声开口，吟唱出的古老而晦涩的言语，组成了一曲苍凉而浩荡的祭歌。
祭歌……
它们这是在祭祀？！
它们果然拥有灵智！
穆清惊愕不已，几息后却突然平静下来，松了松手中的木剑，又再次握紧。
“你要作甚？”
察觉到她的异变，自她左手掌心中，突然浮现出一只白蝶，振翅飞到了穆清耳畔，直接沉声发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