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还是那与往日里一样的日出,朝露。
对于景承和黛瑾二人,感觉却好像是此生第一次感到朝阳的温暖,清晨的透彻。
私自出逃这样的事情,黛瑾还是有些胆小的。
王府里此刻肯定已经发现了两人都不见了,更何况昨夜王爷就睡在府里,如果一旦有人禀报,那肯定是很快就会出来寻找。
于是一直催着景承快快前行,能离京城多远,就尽快离开多远。
景承心里有数,知道父亲酒醉后,第二天肯定要日上三竿才能醒的过来,更别提昨天醉的那么厉害,今天不会这么早早就起身的。
而且就算是王府里发现了,现在二人已经出了京城的城门,一时半会儿,应该不会被找到。
来到西郊城外,那所房子还空着
两人都不禁想起曾经在这里度过的那些日子,景承心中也暗暗的说,过去失去了的,今天,也许真的可以找回了。
黛瑾也一阵感慨,第二次来到这房子,竟比第一次来时,多了好些的希望,好些的憧憬。
景承想着黛瑾身子才刚大好没有多久,昨夜折腾了半宿,如果不好好休息一下,是不能上路的。
“景承,我说了,我身子真的不妨事的,只要你不困乏,我就不会困乏,我一个将门女儿出身,身子骨好着呢……”
“省省力气吧,我的将门大小姐。”景承微笑着,“便由你是铁打的,也快要撑不住了。”
“怎么会,万一……”
“没有万一,你要是担心有人追赶,那就趁早少说几句话,快在这儿将就着躺一躺,歪一歪,我们也就能早些上路了不是。我去买点吃喝的东西来。”
黛瑾还想争辩,景承已经起身出到门外去了。
罢了,想来也是无妨,那就歪着吧。
昨夜一番奔波,再加上在凤鸣阁与绾绾动情话别,还是费了不少的体力。
黛瑾只觉得两个眼皮不住的打架,身上好沉好沉,想动弹都动弹不得,过了没多久,就昏昏的睡过去了。
不知眯了有多久,突然听见外面一阵嘈杂之声,黛瑾强撑着起来。
景承还没有回来,那看来自己也没睡太久。
怎么院里有几个兵士模样打扮的年轻男子,在四处张望着什么。
黛瑾走出远门,向两人问道,
“几位军爷,不知来到我家中,有何贵干?”
“啊,也没有什么,军爷我行走至此,有些口渴肚饿的,不知你们家中有没有上好的酒菜,给哥几个填填肚子?”
这倒是为难了,这处房子,长久没有人住,别说酒菜,连水米柴火都是没有的。
“真是对不住了,家里正巧缺粮,我……我夫君出门买吃食去了,等他回来,给几位再买些可好?”
其中一个军士好奇的对着屋内探了探头,说道,“没有粮食?那就拿些水来先喝着。你这家中,怎的这么简陋,一应物件统统没有,该不会,水缸里连滴水都没得吧?”
“水,水也是刚刚用完……”
“好生奇怪呀,这里怎么看也不像个住人的所在,你这小娘子,该不会是做了什么鸡鸣狗盗的事情,躲藏与此吧?”
另一个军士心中起了怀疑,其他几人也都一齐附和,
“对啊,对啊,怎么回事儿啊。”
“你是不是真的有夫君?要是说不出个好歹来,军爷可要把你送官了。”
……
正在吵嚷之间,景承回来了,看到黛瑾身边围了好几个男子,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是心中一紧。
跑上前去一把把黛瑾护在怀中,看着对面几个人膀大腰圆,又是军兵打扮,忙陪笑说,
“各位军爷,此处确实不是个久居的场所,因我们夫妻二人在京城的房子前日里起了火,烧的没法儿住了,这才借了亲戚家里闲置的屋子。各位不要起疑,哈,不要起疑,大家都是遵纪守法的良民。”
听到这话,众人似乎都信了,只有一个仍是不依不饶,
“不对啊,看你打扮挺富贵的,应该是个大家公子哥儿的模样,怎么身边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就只一个小娘子,该不会,是私相授受,逃出来的吧?”
景承黛瑾一时间都不知该如何对答。
虽然几个军士也不能把二人怎样,不过若是一直在此处嚷嚷,引来了众人围观,倒是有些麻烦了。
还好,正在此时,有一人对着这几个军士大喊,
“喂,你们几个,怎么竟在此处逗留?难道是惊扰民居?还不快回驻地去!”
此人离得甚远,看不清什么模样,只见端坐在马上,颇有威风。
看起来,虽然不是大将军,也是军中偏将一类的人物。
只见逗留的军士都被吓了一跳,互相吐了吐舌头,都一溜烟儿的朝着那马上的将军跑去了。
景承这才松了一口气,转身抓住黛瑾的手,一个劲儿的安慰,
“黛瑾,怎么样,吓坏了吧?是我错,是我糊涂,竟把你自己一人留在这荒郊野外的地方,看让他们一群粗人把你吓坏了。以后,不管我去到哪里,都不会留你自己一人了,咱们一定要一直在一起,好的坏的,都一直在一起,我可不能再把你抛下了……”
说了半晌,才意识到黛瑾竟没有回音,两眼呆愣楞的看着那一群军士离去的方向。
景承只当黛瑾是吓坏了,正想扶着她回到房中,突然被她抓紧了双手。
“景承,是他!是他!”
“谁啊?”景承倒是被她的力气吓了一跳。
“是我哥哥,是他,是我……是哥哥……”
黛瑾说着话,突然眼泪就流出来了。
没看到容貌,没看到身材,但只听那说话的音儿,黛瑾就认定,那马上端坐的,不是旁人,就是自己的哥哥代璋!
说得通啊,想当年,代璋哥哥就是被充了军的。
天可怜见,本以为一分别后了无音讯,竟让我在此处见到他!
景承完全没看清那人的容貌,便不大相信黛瑾的话,
“黛瑾,你可能是太累了,昨夜又没有睡好,所以看到听到了一些幻象。哪里有你哥哥?”
“就是刚才那马上坐着的。”
“离着那么老远,你我都看不清他长什么模样,高矮胖瘦一概不知,你怎么知道是你哥哥?”
“声音,声音就是哥哥的,我熟悉他的声音,不会错的。”
“声音?黛瑾,别说声音了,就算是长相,都还人有相似呢,更何况你们兄妹多年不见,你怎么肯定自己能听辨的出他的声音。你应该是太想念哥哥了,所以看到军士打扮的人,就起了幻觉。”
“不,景承,你一定要信我,我不是那种头脑发热一时兴起的糊涂人。我告诉你,这就是我的哥哥。”
哥哥坐在马上的模样,我是最熟悉不过的了。
那个英武神气的翩翩少年,那个年少有为的将门虎子,就算是经历了充军的洗礼和打磨,也不会失掉当年的那分英气。
“黛瑾,那人可是个将军模样,而你兄长,你也说了,是获罪充军的,怎么会是将军?”
“这我不知,可是我觉得他一定就是。你若不信,同我一起追上去便知。”
“快别胡闹了,你才睡了不到一个钟头,还要奔波?再说,怎么追?那人可是骑马的,你会骑马么?”
“我会。”
“你现在困的眼睛都要睁不开,你能骑马么?”
“你带我。”
“我……”
景承急的不知如何是好。
黛瑾也是同样着急,再不追赶,他们行军之人的马术,早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黛瑾,我求你了,就算是追上了又如何,你要跟你哥哥去么?你不同我走了么?”
“不,不,景承,我只是想知道哥哥还活着,我只是想看看他好不好,跟他说母亲在哪里,就三五句话……”
“可是……”
“景承,若是你实在不放心,你替我去,你骑得快,你追上他,问他是不是楚代璋,他若是,你带他回到这里来,可好?”
“不行,我刚刚说过,不论如何,都不能再扔下你一个人。”
“那不然,就是我去。”
……
景承一跺脚,“好吧,我去,我去去就来,你可以一定要在房中呆好,不论是谁来敲门,都不要开门,不要理会,不要去跟不相干的人说话。要保护好自己……”
“好,好,好,我都应承你,你快去,快点!”
景承看着黛瑾眼中焦急的神色,也于心不忍。
如果那真的是她的哥哥,他们这么多年没见,就让他们互相说上几句,叙叙兄妹情谊,料也无妨。
就算不是她哥哥,带回来让她看看,让她死了这条心,也比日后永远无法释怀的好。
景承上马,绝尘而去。
黛瑾坐在屋中,又焦急,又兴奋,又紧张,又期待。
哥哥若是知道我在此地,该不知多么高兴吧,一定会同景承一起快马加鞭的赶回来。
见到哥哥,我该要说些什么?他又会想说些什么?
他会不会怪罪我弃母亲而去?
他会不会真的已经成为了将军?
他是不是可以有能力救母亲出谢府?
一系列问号在脑中徘徊。
突然听得门口一阵嘈杂,好像有男人说话的声音。
这么快就回来了么?
黛瑾连忙从椅子上站起来,却只觉得眼冒金星,想找个什么扶一下,手乱挥可怎么也碰不到墙壁。
眼前一黑,就倒在了地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