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皇上您怎么来了……”
虽然到顺王府接黛瑾母女两个过来的太监说的是皇上和皇后一起要召见太夫人和公主,但其实伦伶跟景承说的时候,只是说自己打算在后宫跟她们说说家常话。而景承本来也心中愧对黛瑾,不知道见了面到底要怎样是好,所以,倒也是乐得不见了。
不过在伦伶发觉了公主是被替身者掉包之后,早就有好事人偷偷的赶去告诉给了皇上知道。景承一听,自然也是大惊失色,他第一惊讶黛瑾和仪如居然如此大胆,做出这样被人拿出了把柄就可以是死罪的事情,第二惊讶就是伦伶居然也如此不给自己的娘家姑母留面子,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儿就揭发了她们。
景承知道,伦伶心中一向对黛瑾有着诸多的不满,如今这样的事情发生在眼皮子底下,还指不定会怎样借机发挥呢,而在一个没有皇上的地方,皇后娘娘自然是可以说什么就是什么,想到这儿,便忙不迭的向坤德殿中赶了过来。
“朕为什么不可以来?这后宫不是朕的后宫,还是这公主不是朕册封的公主?”景承脸色早已大有不悦,他看着黛瑾跪在伦伶面前,好像身背重罪的犯人在受审一般,心里面十分过意不去。
“皇上说的哪里话来。”伦伶自知失言,连忙陪笑道,“皇上来了,这件事就更好办了,有皇上做主,倒是也省的臣妾为此事头疼费心了呢。”
脸上纵然是笑意盈盈,伦伶的心中却在等着看景承为难,她知道,景承对黛瑾的心意,纵然是不再像以前可以为了她放弃一切荣华富贵那样放弃做皇上最基本的义务和责任,但是,也定是舍不下这颗心,去治罪于她。
只是,她这位顺王府的太夫人,公主的亲生母亲,今天犯下的罪行可太大了,尤其是等会儿如果仪如好端端的出现在这坤德殿中,那么黛瑾则会更加罪加一等,虽不是欺君,也差不多了。
没想到,景承回转过头来,只是冲着殿里面其他的嫔妃说了一句,“你们都是没有事情做的么?还是也都是明珠公主的亲朋好友?要你们来做什么?都回自己的寝宫去吧!”
这,这是什么意思?伦伶心中不解,难道,他是不忍心让她在人前出丑么?
都到了这个份儿上了,人前人后又有什么要紧呢,伦伶自己对自己说,反正她罪名已经基本坐实,就算是皇上想要包庇她维护她,只怕也是有限。
等众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景承这才转过头来对黛瑾说,“瑾太夫人,请起吧。”
说罢,便默默的走到皇后的坐塌上坐下。
伦伶见状,在一旁站也不是,坐也不是。虽然大部分的嫔妃都已经退了出去了,可是宫中还是留有太监和宫女,她这个做皇后的,也不能什么都不顾,只得在皇上耳边轻声说了句,“皇上,她可是戴罪之身呢……”
“戴罪之身?何罪之有啊?!啊?!太夫人为了朝廷,连自己的女儿都心甘情愿的献出,如今公主病了,不过是没有妥善处理罢了,何罪之有啊?”景承本来脸上面无表情,正在自顾自的琢磨该要怎么结束这场闹剧,伦伶的这句话,好像点燃了一颗炮竹一般,让他心中的火“腾”的一下就窜了起来。
伦伶自觉委屈至极,没想到这么明显的欺君之罪,皇上还打算坐视不理,于是带着一丝哭腔说道,“陛下,这母女二人可是存心打算违抗朝廷的旨意,用一个丫头搪塞过去,若是被藩王发现了,咱们朝廷的脸面,可是要往哪里放啊?臣妾这也是替陛下和国家着想,这才……”
“这才什么?”景承语气中依然带着几分怒气,“皇后为了朕和国家,这才在后宫之中大吵大闹,恨不得让全天下都知道,朝廷几乎送了个假公主去和亲么!?”
伦伶大惊失措,没想到,这“假公主”的事情,在黛瑾母女哪里,皇上就是一句“没有处理得到”便一笔带过,而在自己这里,不过是多说了两句,就责怪了起来。
“陛下,陛下这是何意?臣妾不明白!”伦伶也有些顾不上身边的其他太监宫女了,对皇上说话的语气,也显得颇为生硬,“不如就等着明珠公主本人来了,咱们倒是看看,是不是重病缠身!”
“大胆。”景承低声说了一句,“你这是跟朕说话呢,还是跟你殿里面的小太监说话呢?”
“臣妾,臣妾不敢。”口里这么说着,伦伶的脸上还是一脸的愤愤不平。
“公主来了又怎么样?生病的人,就不许痊愈了么?”景承也猜测,根本不会存在什么仪如病重的事情,估计这偷梁换柱的主意,是黛瑾母女早早的就计划好了的,只不过今天出了差池,偏巧被伦伶看出了破绽。
可是既然黛瑾已经编了谎话,能保护她的唯一方式,就是凭借自己那可以指鹿为马的威严,陪着她将谎话圆到底了。
“明珠公主驾到——”话没说上两句,伦伶派去顺王府的人,就已经将仪如带了来了。
皇后娘娘的人到顺王府的时候,说是要接真正的明珠公主进宫,这可把府里面上上下下的人都吓了一跳。大家都不知道哪里出来的“真公主”、“假公主”的说法,而宫里面来的人,也不屑多言,直接冲进王府内院,将正在自己房内翘首期盼母亲回来的仪如逮了个正着。
仪如自然不知道宫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不过她也猜得出,既然是皇后娘娘派来的人,那不用问,肯定是母亲和有莲在后宫里面出了事儿,被人看出了马脚,一切的计划,都已经破灭了。
伦伶只看了仪如一眼,便转头跪倒在皇上面前,“陛下,明珠公主显然没有生病,顺王府瑾太夫人与其女公然违抗圣旨,企图用婢女代替公主和亲,陛下,这是欺君之罪,欺国之罪啊!”
景承没说话,他看了看黛瑾,又看了看仪如。
此刻,他心里面只有一个念头,只恨,自己没能想出可以找人代替仪如和亲的主意,不然,今天就不会闹到这个地步了!
或者,如果黛瑾跟他提起过这个计划,景承不仅不会反对,甚至会多加几分心思,帮着她们母女一起确保此计万无一失。
可是,既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已经被后宫嫔妃们全部都看在眼里,景承也不得不承认,和亲这件事情,仪如,是去定了。
“皇后,你想要怎样?”过了好一会儿景承低沉着声音问道。
伦伶抬起头说道,“陛下,臣妾以为,明珠公主自然是要按计划嫁给藩王,替朝廷尽了自己的一分力,那么,也就算是功过相抵了,而至于瑾太夫人么,则谨听陛下的发落。”
“哦?所以,你的意思是,这边送着公主和亲,那边,就给公主的亲生母亲以掉包之罪,下狱治罪么?”
景承此话一出口,伦伶就明白了皇上的意思。
如果治了黛瑾的罪名,那么就等于是让全天下人都知道,公主和她的母亲曾经打算要换一个婢女代替公主出嫁,这也就等于告诉所有人,朝廷这位和亲出去的公主,是心不甘情不愿的。等到藩王知道了此事,只怕和亲的成果,就是要大打折扣了。
退一步讲,就算是藩王远在塞外,对京城朝廷的事情既不关心也不在乎,可是不管怎样,这偷天换日一事,说起来都会是朝廷的一个天大的丑事。
虽然在伦伶的心里,自己和姑母的过节,就是一辈子最大的心魔,可是她也并非不懂得,在外人眼里,皇上、皇后、瑾太夫人、明珠公主,都有着一个共同的名字,那就是皇亲国戚。
维护皇家颜面,这是景承能搬得出的最好的借口了。
“可是,陛下,这么多后宫嫔妃亲眼所见,瑾太夫人母女企图欺君罔上、违抗圣旨,难道就这么算了?这,臣妾治理后宫,也得给众人一个交代不是?不然,从今往后,这君威算什么?若是陛下君威不再,那臣妾这个皇后,又算得上什么了呢?”伦伶越说越伤心,起初只是为了想要劝服皇上给黛瑾一个罪名儿,说道后来,倒是好像自己都说服了自己一般,伤心的不得了。
“那有什么难的。”景承不耐烦的说道,“你告诉今日所有来过坤德殿中的嫔妃们,瑾太夫人不过是一时糊涂,看着公主病重,为朝廷颜面和和亲大典着想,这才一时糊涂了的。”
“陛下,这……”
“这什么这,真怎么觉得,违抗圣旨的人不是旁人,反倒今天皇后多次想要驳了朕的意思呢?”
景承这话一说,伦伶再也无法反对。
“是,臣妾遵旨。”
景承接着皱了皱眉头,眼神从黛瑾和仪如的身上移开,怔怔的望着远方,似乎在想着什么,又似乎脑袋里面一片空白。
终于,身旁的太监提醒,“皇上,离公主出嫁的时辰不远了。”
景承这才收回目光,低垂着头,看着地面,幽幽的说道,“去给明珠公主穿戴嫁衣吧。吉时快到了。”
这整个过程中,他从来没有看过一眼黛瑾的眼睛。(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