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九点,商场诊所。
高顺这个商场职员也不怎么称职,三天两头请假连工资都快扣光了,经理也是看在张洁的面子上再加上他医术确实高明,倒是也没有责怪他的意思。高顺惭愧的同时又很喜欢这份安逸闲适的工作,暂时还没有辞职的打算。对别人来说淡到白开水一样平淡的生活,在他看来却是很幸福的一件事情。
拿到报纸翻了几眼,社会版上赫然是一则报社方面的官方道歉,大概意思是本报之前对于女奔驰车主的不实报道,郑重予于澄清并赔偿当事人一定程度的名誉损失。高顺哑然之余想到白律师,这美女不声不响的还把报社给告了,居然还把官司打赢了,真是厉害到一定程度了。
麻烦是影响已经造成了,前几天高顺就亲耳听到有人对她冷言冷语,公寓停车场里几个不怎么善意的年轻人当面冷嘲热讽很不客气,言语之间都是“开奔驰了不起啊”这类的讽刺,当时白律师脸色难看,被出门上班的高顺看不下去了,还差点跟那几个没事找事的小伙翻脸动手。
放下报纸打开电脑的刹那,很同情她的同时又有点担心,这美女强硬是足够了,却因为事业有成又长相冷艳,最重要还一贯对男人没好脸色,招来无聊人等闲言碎语,也是很自然的一件事情。随即又很快推翻自己的想法习惯性豁达起来,人家美女在社会上混了这么多年,总有一套自己的办法应对,他这种心态多半还是大男子主义,格外容易同情弱小的女子。打开笔记本电脑面对堆积如山的医学杂志论文,饶有兴致的一篇一篇去拜读研究。
旁边那位年轻的中医师耐性可就差多了,捧着书本只看了一个多小时就有点坐不住了。一边看手表一边摆出一副愁眉苦脸地样子。
高顺看看他烦躁的样子,出于同事地立场随口问他:“要考试了?”
中医师被他一问脸色就更愁了。叹一口气然后哀叹:“是啊高医生,再过几天要考正式的助理医师职称,难啊。”
高顺理解的点点头,突然醒悟到这些年,他倒是把一身不俗的针灸技术给仍的差不多了。这也很正常,这些年来几乎每时每刻都有大大小小手术等着他做,针灸技术也派不上用场。
中医师看看他闲适地坐姿,哀叹一声赞叹一句:“高医生我最佩服你了,你可真坐的住,我就不行我差多了,可能我的性格太急。真的不适合当医生吧。”
高顺听到摇头失笑。难得好心的安慰他一句:“年轻人嘛,理解。”
中医师被他劝到心里舒坦了一点,同样咧嘴一笑:“高医生说的好象你有多老,你今年不过才三十岁吧,才比我大了五岁,男人三十就是一朵花嘛。”
高顺一笑置之不再纠缠,低下头去继续研究他的医学论文,同事也都知道他地作风也识趣地不来惹他,只能硬着头皮继续临时抱佛脚。临中午的时候才有几个商场员工来挂点滴。高顺的年轻同事看到美女马上就精神了,拿出当医生的派头主动招呼过去。
奈何几位美女很不给面子,当中一个刁蛮的直接就开呛了:“您省省吧,我们是来打点滴的不是来拔火罐的,上次你给我们一个姐妹拔的那叫什么火罐。这都半个月了身上还青一块紫一块的……哼。整个一个江湖骗子。”
中医师小同志一脸冤枉大叫无辜,又无奈美女当前腿脚酥麻。就算是想反驳恐怕也有心无力。高顺心里一阵好笑,随即尽了便民医师地责任站起来招呼她们到里面坐下吧,随手牵过对方手腕拍了几下,针头插下去随手帖上胶布,以他的经历来说,身兼护士医生两职实在是没什么难度。
刁蛮美女抬头看看高医生冷酷帅气的样子,回嗔做喜夸奖一句:“同样是医生差距这么大呢,一点都不疼……你呀也有点上进心吧,有空多跟人家高医生学学,也别成天摆弄什么拔罐刮痧了,中医能有什么前途,你干脆改行学西医吧。”
年轻的中医师憋到满脸通红,又不知道该怎么反驳,憋了半天才憋出来几个字:“我学艺不精……我承认,你说中医没前途我没办法认同!”
几个美女同时嘻笑着嘲讽他:“哎呀还是我们冤枉你啦,那什么中医养颜的方子我们见地多了,都是骗死人不偿命地缺德玩意。”
年轻人之间开个玩笑倒是挺正常的,高顺随手帮她们几个挂上点滴,心里想地却是最近天气突然反常,流感盛行就连小雯都有点感冒,他的方子很简单,板蓝根加白开水外加请假休息,张洁也不过是埋怨他几句也就认了。他是个超级水准的西医,同时也是个接受西式医学教育的医生。
关于治疗流感这个问题,在正统的西医那里很少滥开抗生素处方药,比例大概占不到百分之十,抗生素治感冒这种东西,只不过是以讹传讹,传到国内一切就变味了。当然抗生素可以避免肺炎之类的并发症,运用尺度还是在于医生的拿捏。就这几位的症状来说,天天打点滴只有坏处。
说到这里还是尽了当医生的责任,随口劝了她们几句:“过了今天不要打点滴了,我给你们开点中药……呃,记得多出去透气。”
几位美女听到集体发呆,一时忘了再去谈论中医骗人之类的话题,年轻的中医师一下子兴奋起来,一副得意的样子使个眼色,意思是怎么样,高医生都这么说了,你们还有什么意见。
刁蛮女孩终忍不住好奇的问:“高医生……也懂中医?”
高顺难免心叫惭愧,这点家传小道都被他仍的差不多了,要不是跑到这里当这么个便民医师,平时在手术台上成天做些大型心脏手术,他这手中医技术也确实派不上用场。却还是静下心来问了一诊,对症下药随手开一剂麻黄附子细辛汤,另一剂干草干姜汤,针对不同的症状分别递给她们。
旁边中医师已经看到抓耳挠腮,要知道这年头能问出病来,又能开出方子的高明中医那可是很少见了。总之他这位酷酷的同事随便一出手,怎么也能吓人一跳,见多了以后反倒也不怎么惊奇了。反倒是几个女孩把药方拿在手里,看看手里龙飞风舞的钢笔字再次集体发呆。
最终是一个细心的发现问题,指着手里的方子怀疑的问:“高医生,我们都是得的流感,你给我们开的方子怎么不一样呢,流感也有区别吗?”
高顺也不知道该怎么跟她们解释,一个是伤寒,另一个是表虚伤风误汗亡阳,中医上解释这都是根据症状对症下药的方法,倘若不是他误诊的话,那是绝对会有效果的。这些都是他的父亲从小灌输的一些传统中医基本观念,虽然仍的差不多了,却总归是从小耳孺目染很难忘掉。
他父亲当年也是很有名气的传统中医,最难得人又开明,一看中医没落难以振兴,果断的把儿子送去读西医,这才造就出今天的高大医生。当然也是高顺本人天资绝顶聪明,给他考上了几乎是全美国最好的一家医学院。
当然高顺自问也有偷机取巧的地方,抗生素打了这么多天早好的差不多了,不然他也不敢给人家停药,这会用中药固本培元是最好的时机。
几位美女还是有点半信半疑,年轻的中医师在旁边抓耳挠腮的怂恿:“你们就试试吧,高医生的人品那还能有假?这几味药我也认识,有发汗的有回阳固脱的,对你们女孩子身体很有好处。”
高顺心里有点好笑,这话倒是说的太夸大了,脸上当然很配合的露出洒然一笑低下头去,那份潇洒当真沾着一点仙气。
一直到点滴打完,三个女孩里面终于有一个勉强点头了:“好吧,我试试,要是吃出毛病来……我可饶不了你们。”
把人打发走了以后,高顺面对同事中医师的追问,敷衍几句又忍不住好心的劝他一句,好好学吧,中医是不是骗人早有定论,小伙子好好学还是有前途的。要不是阿富汗那地方实在弄不到中药,他也不至于把家传的本事都仍到脑后去了。
回家以后问问张洁:“我的针放哪去了。”
张洁哑然之下无奈的回答:“糟了,搬家那会好象弄丢了吧,很重要吗,要不要我出去给你买一套回来?”
高顺稍一犹豫还是放弃了,所谓术业有专精,现实就是这么无奈,他终归是个活人不是台机器,过去的事情就过去吧,也别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