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突情况下的急救他再熟悉不过了,过去几年这种病例,他见的实在太多了。
助手手忙脚乱的照办,五分钟,他大概只有五分钟的时间去修补破裂的心血管,他曾经创造过七分钟修复腹部大动脉的奇迹,这一次是一个挑战,心血管不比腹部血管,处理起来难度更大。
“止血钳!”
现在连院长都来了,凡是有资格进入手术室的差不多读到齐了,所有的人都屏住呼吸,不敢打扰他的一举一动,胆子小的象几个小护士那样的,甚至捂上眼睛不敢再看。这是人命关天的五分钟,非同小可。
在所有人目瞪口呆的注视下,高顺直接用左手中指按住病人持续流血的部位,然后采用单手按摩心脏复苏术,有节奏的握紧,然后松开。这是心脏复苏术里难度最大的一种,普通人就算有这个胆量也未必有这个水平。
而现在,他的右手还要同时进行修补血管的工作,难度之大可想而知。
周围的医生也不乏心脏外科的大行家,这些在医学院正规教育下出身的医生们,永远也不会想到,世界上居然还有人这样处理心脏损伤,在他们的眼睛和想法里,这个人要么是疯了,要么就是个天才。
高顺倒不觉得自己是个天才,这是他在战场上用生命作为代价换来的,有多少钱也买不到的宝贵经验。
抓住心脏的左手不只是单纯的捏放,还要让手指保持正常人心跳的频率,甚至还要靠直觉来判断轻重缓急的程度,天知道这些学院派出身的医生们,需要多大的勇气才能接受这一切。
大约到了四分半钟的时候,高顺成功的战胜了自我,修补好受损的心血管,拿下了卡住血管的止血钳,然后左手加重力量,试图让患者的心脏重新恢复功能。
“滴,滴,滴。”
奇迹在所有人的眼前生了,已经被判了死刑的病人,脆弱的心脏重新恢复跳动,心跳虽然还有些过快,却已经是在可以接受的范围之内。
这条命,总算是救回来了。
高顺还不放心,仔细的检查过后,确认病人没其他问题了,才麻利的缝合伤口,伤口在空气里暴露的时间太长,有可能产生并症,他可不敢跟死神再来一次赌博。
伤口缝合完毕的刹那,手术台上方的无影灯终于不负重望的熄灭。
直到病人被推出手术室送到观察室,所有的医生护士才出一声叹为观止的喝彩声,最惭愧的还是李医生,搂着高顺的肩膀唏嘘不已:“长见识了,高医生我长见识了,刚才是我不对,我跟你道歉。我当了一辈子医生做了一辈子手术,直到今天才知道什么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我服了。”
高顺对此不置可否,他身为主刀医生对自己的病人判断不清,差点造成一场医疗事故,确实难辞其咎。尽管这在99%的人眼里,很可能并不算什么医疗事故。
老院长也赞赏的拍他肩膀:“你的申请我批了,走绿色通道,十号床的病人明天就可以进行手术。”
高顺这才欣然点头,这算是一天来,听到的唯一一条好消息了。
露了这么精彩绝伦的一手,折服了不少对他有成见的人,医院上上下下都在疯传,新来的高医生是个神医,只用了一小会的时间,他出手救人的事迹就演化成多个版本,在医院里面流传开来。
脱下手术服洗完了手,回到办公室的时候,十几个病人家属早就等着他了,一看到他的时候直叫他“恩人”,几十岁的大男人了,满脸都是鼻涕眼泪,哗啦一下就要给他跪下。高顺一看这可了不得,伸手拦着,一家人唏嘘了好半天才走。
这一天,高顺过的是有苦自己知,最难接受的还是意识上的差别,不过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想让整个医院马上变成战地医院那么高的效率,也太不现实了点。
一天的时间在忙碌中度过,总算可以回到家休息一下了。
走在干净的住院区走廊里,脑子里突然冒出一张俏丽的脸蛋,利落的短头,眼睛里写满了成熟女人的媚态,突然想起来,自己好象答应过这位芳邻,说是要给人家买点胃药。如果是因为喝酒吃饭造成的胃病,大众的治法是三联疗法,就是两种抗生素加一种止酸药。
有人请客吃饭本来是好事,可象她这样反倒成了遭罪,这又是何苦由来。只不过跟人家才刚认识不久,以他的性格,这么直白的话他是说不出来的。
想到这里抬腿往药房那边走,药房的主管是个三十来岁的中年男人,姓秦,西装革履的样子,怎么看也不象个医生,倒象是个日进斗金的商人。高顺明白,这可是个肥差,小到几块钱的感冒药大到几十万的医疗器械,哪样的油水也不少。
高顺进门的时候,这位秦主管正在打电话呢,从他眉开眼笑的温柔表情来看,对方应该是个女人,这位正在献殷勤呢,电话里隐约有一个女人柔弱的声音,正在风情十足的咯咯娇笑。
高顺心说得了,我等着吧,别耽误人家跟老婆打情骂俏,根据他的了解,这位秦医生可是结婚了好几年的。又有点怀疑,结了婚的男人应该不会和老婆这么说话吧,这位可别是也搞什么外遇那一套吧。
以他的性格,多半不肯八卦别人的私事,就当没看见好了。
等了好半天电话总算打完了,秦主管乐的屁颠屁颠的:“好咧小张,晚上七点,不见不散。”
一抬头看见高顺的时候,眼睛亮了起来,赔笑连连:“哟,这不是高医生吗,您怎么有空到我这间小庙里来,快请坐。嘿,您别见怪,刚才是一个医疗器械厂的女业务员,我们之间就是正常的业务往来。”
他这么客气倒也正常,对高顺这样的主任医师,他开什么药直接决定着药房的收入,以他这么圆滑的人当然不肯得罪。
高顺勉强点头一笑,算是回应了这位殷勤的招待。也懒的理他满嘴胡话,女业务员可能是真的,正常往来那可就未必了。
沉吟片刻然后严肃的道:“我想要一个疗程的甲硝唑,阿莫西林,再来一点,斯达舒吧。”
开的都是大众药,也不贵。
主管眉开眼笑的答应:“行,没问题,怎么高医生也有胃病?不会吧。”
毕竟是有求于人,高顺耐着性子解释:“给朋友买的,多少钱。”
主管的眼神可就变了,暧昧的对着他使个眼色:“我看是女朋友吧,这倒是大新闻了,我倒真想知道,能搬的动咱们高大医生亲自买药的,是什么样的美女,肯定是美女,我的直觉错不了。”
高顺听的哑口无言,开始佩服起这位主管大人了。可也是,能当领导的人,自然把揣摩人心理的这一套学问挥的淋漓尽至。自己刚开了个头,他就知道结尾,做人做到他这份上,有才。
主管看见他不说话,还以为他有点生气,赶紧赔笑着打个哈哈:“得了,算我多嘴。护士,给高医生拿十盒胃药,拿贵的,就拿洛赛克吧,动作快点。”
洛赛克是商品名,是一种昂贵的治疗胃溃疡特效药,价格不扉。
十盒特效胃药放到高顺手里,弄的他再次哑口无言,看这位也没有收钱的动作,看这意思,这药他不拿都不成了。
皱着眉头收下五盒,然后问道:“多少钱。”
秦主管会意点头,然后笑笑:“五盒就五盒吧,自己人,还提什么钱啊。”
拿别人的手软,高顺可不想欠他人情,他的耐性终于用完,掏钱包拿出五百块钱放到桌子上,然后转身走人。
身后有护士小声嘀咕:“秦哥,这位高医生也太不给面子了吧。”
也难为秦主管尴尬之下,还有心思掩人耳目:“你给我小声点,人家这叫有原则,这叫医德。”
高顺对此付之一声冷笑,他一向只做事不解释,联合国里分管维和部队事物的副秘书长的官大不,国际红十字会的秘书长官大不大,跟他说话的时候也很客气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