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马同志继续他中肯的评价:“我琢磨了半天,江副院长错在哪了呢,静注利多卡因的时候应该同时补镁补钾,不然绝不会闹出那么大的风险”
这位老兄也是一时激动才会口不择言,旁边的人猛的往他使几个眼色,老马同志惊醒过来尴尬的闭嘴,不自觉的看了对面江副院长一眼,看到江同志正在闭目养神的时候,才松了一口气冲着高顺尴尬的笑笑。
高顺也是心里有点好笑,当然他的表情仍旧标志性的平静,就好像做了一件最平常的事情那么微不足道,安安静静的样子再次激起在场众人某种程度上的好感。这年头不抢功不咋呼的人,可就真是不多了。
十分钟后会议开始,负责支持会议的院长同志,先往一身便装的老将军讨好的笑笑,才清了清嗓子开始发言:“根据上级指示精神,呵呵,还请诸位尽快拿一个治疗方案出来。老英雄老领导啊,战争年代受了那么多的伤立了那么大的功,不易啊!”
也不得不佩服江副院长的脸皮,很快把话头接了过去:“我先说几句吧,临时起搏只是解了燃眉之急,我的意见是尽快做一做旁路搭桥手术,并且换装永久性起搏器我考虑过了,一旦手术时机成熟,我是最合适的人选。”
这回连高顺身边的几位都有点看不过去了,同一时间听的大皱眉头,就算是要抢功劳,也没有这么个抢法的吧。
老将军当然不会怕他,很快咧嘴冷笑打断他话:“是不是先听听高医生的意见。”
高顺本来正在低头想事情,听到这话无奈的随口敷衍:“我没意见。”
这回就算是外人也替他打抱不平了,任谁都知道这位高医生是真来气了。老将军也听的一阵愕然,然后无奈地把嘴闭上。
别人的眼光。当然影响不了江副院长地信心:“一次抢救成功能说明什么,就说我吧,我在国内各大医学杂志上发表的论文还少嘛,光是今年,大大小小的论文我就发表了十几篇高医生,也应该发表过不少论文吧,怎么以前没听说过啊。”
高顺想了一想,心平气和的无奈回答:“我没有。”
江副院长更得意了:“我是国家医学科学院的院士,专攻心血管病学科。我组织研究的课题已经进入国家973计划,高医生呢?”
高顺很无奈的再次回答:“我不是。”
江副院长很轻蔑的挑衅:“那你有什么?”
高顺仔细的想了一想,赫然发现自己还真是身无长物一无所有,无奈地一摊手然后站了起来。心平气和的点头说话:“你来治吧。”
把话说完然后走人,安个心脏起搏器做个心脏搭桥难度也不大,如果连这种难度的手术也闹出问题,那江同志也太不起他的少将军衔了。高顺现在是归心似箭,一心想回家抱抱老婆,想起张洁小雯心里一阵甜蜜,别地也就懒的再去计较。
走出会议室的时候又忍不住摇头失笑,仔细想想人家说的也对,这几年他是瞎忙活了,也没有写出几篇像样点的学术论文。除了落下个战场后遗症还有失去生育能力,也真不知道他还有什么。
老将军和院长大人追出来喊了一句,被高顺无所谓的摆摆手。扬长而去转进骨科病房,就想跟八连老英雄聊上几句。老头也是刚刚做完截肢手术,明显是刚刚出了手术室还睡着呢,智能仿生假腿重新摆在床头,散发出耀眼的金属光泽。
床边小护士看见他的时候很自然的送过来一个笑脸。然后小声的打招呼:“睡着呢。估计要到明天早上才能醒。”
高顺报以欣然微笑,然后无所谓地拽过张椅子坐下。口气变的同样轻松:“我坐一会就走。”
小护士很明显对他印象不错,再次送上甜笑然后出门,还轻轻的帮他从外面把门带上。安静地气氛里高顺惬意的伸个懒腰,闭上眼睛的同时,心思飘到九天之外虚无缥缈的地方。累了,烦了,也是真的倦了,就想找个没人打扰地地方呆上一会。
病床上老头也不知道是做到什么恶梦了,痛苦地闷哼了两声又扭动了几下,而坐在椅子上的高顺,冷酷地表情下同样掩盖着惨痛的回忆,只不过是那种惨痛的表情,被他掩盖的很好罢了。直到身后传来轻柔的脚步声,才让高顺瞬间清醒过来睁开眼睛,同样一身便装的罗依看见他的时候就松了一口气。
成熟美女刻意压低的声音仍旧很柔媚:“就知道你在这里放心吧我已经问过了,二次截肢做的很成功。”
高顺收拾心情轻一点头,老头明显是用过镇静止痛剂了,就算是耳边打雷也未必弄的醒他。
罗依陪他站了一会,才用柔媚的声音继续问道:“今天的事情,你为什么不争?”
高顺表情不变无所谓的回答:“争来干嘛。”
罗依似乎这时候才意识到他冷淡的性格,很快也释然下来轻松一笑:“也是,这功争的确实挺没意思。”
高顺重新轻松起来的时候,罗依又看了一眼老人的瘸腿,站在女性的角度上发出自己的感慨:“男人打仗为了什么。”
高顺忍不住听的摇头失笑,这问题问的何其笼统,男人打仗为了什么,那就只有天知道了。
正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的时候,好心的小护士推门进来提醒他们:“罗主任,高医生,病房要关门了。”
站在房间当中的两个人不由自主相视一笑,然后并肩走出病房,一路经过长长的走廊,一言不发显得相当默契。
临分手的时候罗依重新开心起来,柔声媚笑:“我还没谢谢你呢,我跟麦瑞博士聊了几句,呵呵,她告诉我很多你的事情你这个人啊,就是喜欢把事情都藏在心里,对吧,约翰学院的高才生,你还打算骗我骗到什么时候。”
高顺无所谓的笑笑没有说话,心说好像你也从来没问过我吧,困意袭来随口打个招呼,准备回房间睡个好觉。
走出去几步罗依又追着问:“过年的机票你得早点买反正我也要到广州转机,要不要给你代买一张。”
高顺不假思索也就摆手答应了,并没有联想到别的方面。
晚上十一点,刚刚洗过澡又披着条大毛巾,坐到电脑前面浏览留言,随手从一条留言里挑出几个英文单字,组成密码后,从中东地区某视频站里面,下载出一段并不算是什么秘密的视频内容。
内容极其血腥而又残暴,阿富汗南部某山谷,十几个亚洲人被绳子串出一串,然后在一群蒙面男人的驱赶下,象狗一样跪到洒满石灰的深坑前面,逐一被斩首然后踢下深坑,头一个被砍的就是武田治平,然后画面特写给到更血腥的画面,终于让高顺这么强横的男人也看不下去关上视频。
十一个日本男人两个日本女人,无一逃的过客死异乡的命运,同时陪葬的还有三个被俘的日本后裔联军士兵,深知内情的高顺当然很清楚一件事情,这些日本人,无疑是在一个错误的时间出现在一个错误的地点,或者说他们是自寻死路,匆匆忙忙一头扎进了死亡陷阱。
而这样做的结果是,国际舆论强烈谴责,国际红十字会同时提高该地区危险级别,并且紧急撤出正在该地区执行援助任务的人道主义援助队伍,其中包括正在发放过冬粮食和衣物的几支队伍。
皮特医生难掩愤怒的发来消息:“高,我们三年多的努力,全毁了,阿富汗人再次把我们当成了万恶的异教徒,全怪这些日本蠢货。”
高顺同样无奈苦笑,可见在狂热的宗教信仰和仇恨面前,历经千辛万苦达成的谅解是如此脆弱,就在当地人已经逐渐接受了那面红十字大旗的时候,又被这群不知死活的日本人完全破坏掉了。
毫无疑问这支医疗队最失策的做法在于,他们过分相信北约联军的武装护送,一支原本是绝对中立的人道主义医疗队伍,成天跟荷枪实弹的北约士兵搅在一起,当然会激发起当地人,很自然的产生一种被欺骗的仇恨情绪。
第二天早上,高顺终于接到了委员会的求助电话。
修女阁下的口气很委婉,却很软弱:“高,介于当地局势的严重性,我们需要你。”
高顺面无表情放下电话,然后大口喝掉碗里的豆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