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冷眼旁观的高顺,自己都觉得自己脸色很难看了,身边紧挨着他的罗依很快察觉到他的不妥,吓了一跳又一把没拽住,高顺已经头脑发热大步冲了出去,不管从哪个角度来说,他都很难接受眼前发生的事情。
谁也没料到他会这么激动,江副院长刚刚洋洋自得转过身来,就被他一把抓住领子提了起来,一路推出大门还不松手,小护士们惊叫声中高顺也真是发狠了,眼带凶光手上青筋暴露,掐的江副院长直翻白眼。
人群瞬间反应过来,几个胆子大的目瞪口呆的同时一拥而上,试图扳开他手指然后救人,再往下就是几十节大理石台阶,这要是让江副院长滚下去,轻点也得摔成个骨折。老山英雄也有点蒙了,放下包裹直楞楞的站在原地发呆,当然这时候也没人顾的上他了,随着人群冲上来的罗依死死抱住高顺胳膊。
同时花容失色惊声尖叫:“高顺你撒手,有什么话咱们好好说。”
高顺眼中凶光毕露,死掐的同时扭腰坐马,旁边连同罗依在内的几个人一起被他甩开,罗依也是真吓坏了,知道他是被触及到某方面最脆弱的神经,所以才会这么激动,罗依被他推的一个踉跄,随即再次不管不问的扑上了上去。
高顺确实是被激怒了,他是一名战地医生,战场上救一条人命需要付出多大的代价他当然清楚,战场拼死拼活救回来的老山英雄被人这样对待,以他的性格来说没杀人就算很不错了。士可杀不可辱,说的就是这个道理。他可以为了阿富汗南部的异国人出生入死,他当然同样可以为了老山英雄大打出手。
混乱中惊动了远处哨所的警卫,愕然之下拿枪冲了过来,看见这种情况也有点不知所措,随即卡擦一拉枪栓。把手里的突击步枪下意识地对准高顺,高声命令他松手,不然就要开枪了。
高顺眼中再次露出狂热的凶光,上一次有人拿枪对着他的时候。还是几个月前那位英军老兄。惊呼声中罗依咬牙挡在高顺身前,让神经极度紧张的高顺稍微清醒了点。警卫一阵手忙脚乱,终于还是一阵心虚把保险关上了。
这时候手里江副院长已经被掐地大喘气了,脸涨成猪肝色,已经是出气多入气少。所有人都手足无措地时候,老到不成样子的老山英雄终于反应过来,犹豫片刻抓起手里拐杖,轻点高顺脆弱地腰间。高顺腰上一疼心里一阵警觉,同时惊醒过来终于松手。又是一阵惊呼声中,江副院长顺着台阶直滚下去。护士医生一路狂奔追了下去,总算是把人从高顺手里弄出来了。
老英雄也同时松了口气收回拐杖,这也是上过战场的人,知道这种情况下应该怎么应付。战场上不乏心理脆弱控制不住情绪的人,最有效的方法就是让他感受疼痛。也是分散一个人的注意力最好的办法。连高顺自己也有点后怕。他这个毛病也不是第一次发作了,很可能是精神受创以后。牵扯到潜意识或者肾上腺素之类的激素分泌问题。
突然感受到旁边罗依紧抱着他胳膊,象哄孩子那样轻抚他胳膊,帮助他舒缓紧张的神经,几分钟后高顺深呼吸地同时闭上眼睛,逐渐重新拥有了触觉和听觉。同时心里叫苦不迭,张洁不在身边的日子,确实让他地战场后遗症越来越明显了,脾气也比之前暴躁了不少。
混乱当中台阶下面的人也松了一口气,打出O的手势示意江副院长没事,只是一时呼吸困难昏过去了。又是一阵混乱,急诊室的还把担架抬出来了,七手八脚把摔到鼻青脸肿的顶头上司抬进急诊室抢救。
高顺重新睁开眼睛地时候,心情已经平静了不少,转身地同时问了一句:“您老是老山前线哪个连的。”
拄拐杖地老头也没有想到,这个出手帮他出气的年轻男人,居然还有心思问这些东西,老头被问的一呆,眉目之间军人气质清晰可见,腰杆也挺的格外笔直:“老山英雄连尖刀班班长,陈富强报到!”
现场气氛之凝重,就连拿枪的哨兵也露出羞愧的表情,悄悄把子弹退出枪膛重新挂到背后,然后站到旁边睁大眼睛好奇的看着,这个敢打江副院长的年轻男人,人够冷的也够酷的,估计在心里面咬牙切齿夸奖他打的好吧。混乱当中收到消息的方司令员和参谋长政委,在一群军官的簇拥下急三火四赶过来,看见人群中脸色不善的高顺同时一呆,又有点哑口无言不知道该说什么。
僵了半天还是儒雅的参谋长先说话缓和气氛:“有话好好说怎么还打起来了都解散吧,江副院长人在哪里。”
旁边有人小声回答:“江副院长送急诊室了应该死不了。”
方司令员也松了口气,又看了几眼高顺,口气虽然严厉却总归还是带着偏袒的意思:“简直无组织无纪律都别在这丢人现眼了,进去说话吧。”
他想息事宁人高顺还不乐意了,咧嘴冷笑把老头拽了过来,说话的口气阴沉而且酸溜溜的:“方司令员治军有方,长见识了。陈老,咱们当年的老山英雄连,现在还活着的应该已经不多了吧。”
老头也很配合的感慨一声,被高顺一句话说的老泪纵横:“都没了,就剩我一个了。”
这回连围观的医生护士都觉得很难堪了,这话说的多悲壮,当年的老山英雄这回被堂堂军区总医院扫地出门,但凡有点良心的,都会觉得脸上不怎么光彩吧。
几位高级军官同时愕然,最后由火暴脾气的方司令员破口大骂:“到底怎么回事,知道的给我说清楚了。”
路不平总有旁人踩,很快站出个胆子大的,一五一十把事情说明白了,这回连儒雅的参谋长都觉得尴尬了,转过头去借擦眼镜掩饰自己的尴尬。
方司令员终于摔帽子发脾气了:“老子也是老山下来的,你们干脆连我也赶出去吧!”
一句话骂的一群人脸色更难看了,军区总医院本来就是对外开放的,来往看热闹的不乏社会上来看病的群众,议论纷纷至于谁对谁错,每个人心里面也就都差不多有数了。当然丢人现眼的不只高顺一个,这脸可真是丢到太平洋去了。
半小时后,军区总医院,院长办公室。
肃静的气氛里,第一次露面的院长同志,终于耐不住性子打破沉默,张嘴说话:“不管怎么样打人总是不对的,这位高同志,你对江武同志的工作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完全可以直接跟我反应嘛。”
高顺咧嘴冷笑也懒的跟他浪费口水,方司令员也冷静多了,沉声把话头接了过去:“我的意见。第一,陈富强同志必须马上住院接受治疗。第二,江武同志必须做出书面检讨。第三”
话没说完被院长大人中间插嘴打断,口气有点火药味了:“方司令员同志,军事主官插手军区总医院的事情,好像有点不合规矩吧是不是先管好你的部下。”
一句话把堂堂军区司令员气的眼冒金星却又无可奈何,这话说的倒是也对,军区总医院编制上确实不归军区司令部管,这年头军队医院都流行产业化了,农民兄弟用担架抬伤员的年代,也已经一去不回了。
方司令员也是气的急了,一咧笑冷笑了:“他可不是我的部下,老子可没那个本事当他的上司。”
看看院长大人半信半疑的眼神,高顺心说你们都说了这么半天了,轮也轮到我说几句吧,昂然站起来的同时整了整衣服领子,不紧不慢说了几句话。
说话的口气一贯潇洒:“打官司吧,上军事法庭,这是我的证件。”
随手把证件拿出来仍过去,回过头来轻叹一声:“陈老这就住下,我去给你安排病房。”
院长先生已经有点蒙了,琢磨这位老兄不是疯了就是傻了,殴打上司可是重罪,这要上了军事法庭最轻也得是个革除军职。接过高顺的证件看了两眼又有点麻了,大家都是少将军衔也就是平级,那就相当于战友,殴打战友是个什么罪名,那就只有天知道了。
院长同志看了几眼证件,满脸不信的的质问:“你从哪里弄的这本证件,军区总医院什么时候多了你这么个人,我怎么不知道。”
高顺欣然鄙夷一笑,心说你不知道的事情还多着呢,三天不打就上房揭瓦了,你觉得你官挺大的没人管的了你是吧,这里总归还是党的军队党的医院吧!也懒的再跟他浪费口水,随手抓起老头的行李抓在手里,先帮他安排个通风明亮的病房先住下吧。
方司令员这时候气也消了,露出好笑的表情站起来走人,身后那位大言不惭的院长同志,已经迫不及待的抓起电话拨打起来,估计是他现在最想要弄清楚的,就是这位高少将的出身来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