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车显然没有及时赶到,等待的这段时间里,两个值生下意识的玩着手里的棉球,又看看高医生冷淡的表情,互相推了半天才敢说话。
其中一个大着胆子问:“高主任,你跟陈院长应该很熟吧。”
问的也有道理,主管人事的院长手握生杀大权,破格录用的副主任关系能差了吗。让高顺也突然联想到,谢希贤的面子还真是够大的,就连远在千里之外的医院也得买帐,可笑他还不拿人家当个人物,也是一阵很古怪的感觉。
两个人看见他古怪的表情吓了一跳,还以为他不高兴了,赶紧赔笑:“高主任您还是吃饭去吧,这里有我们真的够用了。”
高顺心里多少有点不耐烦了,他对这种莫名其妙得来的尊重,确实是不太习惯。耳朵里突然听见隐约有嘈杂的脚步声,随手把站在身前的王小楠拽到身后,小楠护士被他拽的一个趔趄,愕然看着他的时候,半秒钟后担架抬着个受伤的撞开门,只差一步就撞上甜美的美女护士。
一个小细节惊的两个值班医生同时一呆,被高医生极快的反应速度弄的茫然起来。如果不是不愿意吓唬他们,高顺很想送他们两个字,就好象他的导师经常挂在嘴边的一个单词:专注。
刚拿起酒精棉高顺就放弃了,仍掉酒精棉的同时,很清楚的发布指令:“送手术室。”
伤的太重了,整条右胳膊伤的一团糟,还有小块的碎石头混在里面,再慢一点可就得截肢了。
两个急诊医生反应明显慢了半拍。下意识地看手表:“刚好十一点四十五,手术室的人应该去食堂打饭了吧。要不我们先清理一下伤口,十分钟八分钟的他们就回来了,半个小时内肯定能准备好。”
高顺不耐烦的摘下口罩,脸色可就有点难看了,半个小时多新鲜那,每过半分钟这条胳膊上的血管就多坏死几根。
他的作风是懒的解释,甩到手套径直去抬担架。同时闷哼一声:“外科手术室在哪。”
两个年轻人还是第一次领教到他的作风,打个寒噤乖乖听话地分出一个人,抬上担架的另一头。
还是小楠护士识趣一点,一溜小跑前面带路:“去二室吧就在走廊另一边,这个时间手术室应该都空着呢。”
高顺轻一点头手下使劲,亲自动手抬着担架,走到手术室门口才发现,手术室的门赫然上了暗锁。王小楠怎么推也推不开,正在大感为难的四处找人。高顺情急之下也管不了那么多,伸脚狠狠一脚踹了上去,连门带玻璃榔一声就给踹开了。又把周围科室的人吓了一跳,纷纷探出头来看情况,其中不乏手拿筷子饭盒的。
高顺倒是管不了那么多了,几个人合力把病人抬上手术台,器械都是现成的都放在手术台边上,只不过诺大个手术室没什么人吧。
抬担架的那个急诊医生正在头皮发麻呢,被高顺若无其事地一把抓过来,然后吩咐他:“换手套,你递器械。”
又随手把小楠护士推到对面:“你负责外围。快速检测试纸在你右手边。”
两个年轻人很可能是第一次接触到这么一号当医生的,一阵头皮发麻不知所措的时候,高顺已经大步走到里间的准备室,一边穿无菌手术服一边戴手套,还顺手拿了两件塞到他们手里。
然后就发指令了:“剪刀。”
年轻地急诊医生这时候也反应过来了,下意识的换手套。然后从器械托盘里找剪刀,啪的一声递到高医生手里。高顺低头剪开衣服碎片的时候,小楠护士才反应过来,本能的去右手边找试纸,然后急匆匆的冲去血库。
第二个指令下的更清楚:“子。”
急诊医生这时候已经自然多了,啪的一声递子,冷冷清清的手术室里只有两个人在忙碌,偶尔有受伤地病人痛苦的呻吟一声,好在救护车上已经打过麻药了,让他的痛苦减轻了不少。
这时候才注意到病人身上都是泥浆。很浓重的汗酸味,让戴着大口罩的年轻人都很明显的闻到了,很明显年
诊医生,对病人破烂又很脏的胶皮鞋不太满意,只不生的面他也只能忍着。
以高顺的经历才说,农民工这个字眼实在是很陌生,他也不知道什么叫农民工,他只知道在缺水的一些战争地带,有些人一辈子也未必洗过一回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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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楠护士提着一袋血浆跑进来的时候,高顺头也不抬的再下指令:“百分之三静注硫喷妥~
也辛苦这么娇弱的一个女孩子了,放下血袋,气喘吁吁的转身又跑走了。这回不用等高医生吩咐了,急诊医生也知道转到另一边给病人输血。
高顺百忙之中很满意的抬头看看他,随口问道:“你叫什么。”
正在找血管地年轻人下意识的回答:“我姓田,高主任叫我小田就行了。”
五分钟的时间做完清洁处理,高顺随手推上显微手术镜,开始接驳小臂上面复杂的血管。
几分钟后门外脚步声响了起来,两个年轻女孩的声音正在小声谈笑,很快脚步声停了下来,有人娇呼一声:“呀,门怎么坏成这样了,不会是招贼了吧。”
另一个同样惊讶:“不会吧,咱们才刚走开五分钟,谁这么缺德啊。”
很快两个穿白大褂的女孩探头探脑的往里面看,被高顺头也不抬的冷哼一声:“出去!”
两个女孩吓了一跳,被对面科室正在偷听的人拽了进去,还小声的嘀咕:“别吵吵了,这是外科新来的高副主任,门就是他踹开的,你们两个快进来吧。”
也有正义感强一点的小声埋怨:“你们两个惹麻烦了吧,打个饭非得一起去,还敢锁门,不是有规定手术室必须二十四小时留人值班吗。”
高顺是完全没有听到外面的议论,集中精神做缝合。对他来说有个专业的助手他已经很满意了,通常在医疗帐篷里他都是自己来的,有时候还得同时兼顾两个重伤的,流弹擦着头皮飞过去他也未必有空搭理。
很快又有人走了进来,是同样一脸错愕的陈副院长,看了看地上的碎玻璃再看看面无表情的高顺,多半就明白过来了。毕竟是当院长的人冷静多了,信步走到准备室换衣服戴手套,然后很随和的站到高顺旁边。
小田医生下意识的想打招呼,被陈副院长使个眼色拦住了,很明显是外科出身的院长大人,看着一团糟糕的右小臂皱起眉头。高顺却仍旧保持着弯腰的姿势,手术镜上的电筒照着伤口,手指头灵活的结扎,然后缝合。
半分钟后气喘吁吁的小楠护士赶到了,手里提着高顺要的注射剂,一种术中用的麻醉药物,点滴挂起来的时候美女护士下意识的站到助手的位置上,拿过纱布在旁边等着,高顺随手做了个结扎,配合的斜过身体让她帮忙擦汗。
这四个人组成的团队倒是挺新鲜的,一个急诊医生一个外科医生,一个副院长一个副院长助理,倒是门外偷看的一阵哑然无语,看了几眼就轻手轻脚的溜了,傻子才在这种时候自找麻烦呢。
麻醉药物逐渐起作用了,病人呻吟声停止的时候,高顺刚好缝到主动脉血管,再次下指令:“固定钢针,折弯器。”
陈副院长欣赏过高医生超水准的缝合技术,才拦住想走的美女助理,油然的笑笑:“我去拿吧,没有我的条子,器械科未必肯给你。”
两个年轻人这时候才想起来,刚从救护车上抬下来,还不知道交钱了没有。
小楠护士忍不住嘟囓一句:“这钱应该包工头,或者建筑商给吧。”
小田医生哑然无语,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高顺是完全没有听见,缝完了血管还得缝手筋,皮肉,钢针固定,术后能恢复一小半功能他已经可以偷笑了。小田医生毕竟要内行一点,看着高医生一双快手频频点头,很明显有羡慕的味道了。
再埴手术也算是高顺的专长,割掉腿上的皮去补胳膊,忙活到下午三点才算彻底处理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