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烨坐起身,皱眉,定定地看着暮晴,“那你想将她送往何处?”
“乐寿堂。”短短的三个字,却依稀听出些一字一句的味道。
玄烨不敢相信地看着暮晴。
而此时暮晴又说:“落宁最喜欢的便是安安静静地生活,这乾清宫的差事不是她想要的,还求皇上应允。”说罢,暮晴便磕了一个头。其实此时暮晴甚至想说让放落宁出宫,但是她不敢冒险,她觉着依皇上现在对落宁的感情,定然不会放落宁走,若是连乐寿堂都送不了,那便糟了。
玄烨还是皱眉看着暮晴,不说一个字。
“求皇上应允。”暮晴说着又磕了一个头。
玄烨还是不说话,只是看着她跪在许久,终于起身,“既然如此,便如你所愿。”
屋外似乎起了一丝风,没开窗户,暮晴却还是感到了一丝凉意。
第二日一大清早,落宁便接了圣旨,奉旨前往乐寿堂。
灵苗站在院门口一脸泪水看着落宁,落宁转头看她,她上前一把抱住了落宁,哭道:“与姑姑今日一别,不知何日才能再见?”
落宁眼圈也红了,只叮嘱道:“日后你要好生保重,记着咱们的奴才本分,多做,照做,不可多说。”
“是,是,姑姑放心。”听着姑姑已经到了如此境地还不忘叮嘱她,灵苗哭得更厉害了。
落宁慢慢地放开了灵苗,看着她一脸朦胧,微微一笑:“姑姑走了。”
“是。”灵苗说。
落宁又一笑,转身!
“灵苗送姑姑。”灵苗在背后行了一礼,眼泪突然滑落了一串,只是这些落宁并不曾看见。
今日的天气极好,虽然还是清晨,却看得出来日头正在努力升起,灵苗看着走向日头方向的姑姑越走越远,到最后看不清身影,泪又滑落了一串,重复在方才滑落的痕迹之上,眼神中除了伤感还有一些看不懂的混在晶莹中……姑姑,灵苗对不起你!
微风起有些凉,落宁却感觉不到似的,缓缓往乐寿堂的方向走去!这一走便是与姑姑,与灵苗,与胤礽,与那人,与这乾清宫的一切再无瓜葛了吧!
终于,落宁来到了乐寿堂的门口,抬眸看了眼那已然有些年头的横匾,上前拍门,却不想那门只轻轻一碰,便开了。推开门,落宁走了进去。院子不算大,却收拾得很利落。落宁继续往前走,突然从旁边传来一个声音:“你是谁?”这声音冷冷的,着实把落宁吓了一跳,她转头看,才看见一个身着宫女装的女子正冷漠地看着她,大约三十多岁的样子,身上的宫女装已然洗得褪了色,头上不曾有任何装饰,想来定是这个乐寿堂的宫女,落宁行了一礼:“奴才乌雅落宁,是被差来伺候太妃的。”
“哦,你要伺候的人在正屋。”说罢,那宫女端着一个盆便往旁边的屋子里走去了。
落宁抬眸看了她一眼,还是不忘说道:“谢姑姑。”
那宫女也不理。
落宁起身,之后便往正屋走去。来至门前,行礼说道:“奴才乌雅落宁,是被差来伺候太妃的宫女。奴才给太妃请安。”
这说话并不曾惹来什么话语,只是过了一会儿,门悠悠被打开了。
落宁又重复道:“奴才给太妃请安。”
“起来吧。”这声音极淡,极柔,极善,落宁只觉得应是这世上她听过最好听的声音,带着疑问落宁起身,很有抬眸看一眼的冲动。而这时太妃竟开口说:“抬起头来。”
心中虽然有些不解,但是落宁还是遵吩咐抬起了头。
之后,落宁便看清了眼前女子的容貌。她看上去大约三十来岁的样子,一双眸子很是明亮,皮肤也很是白皙,却看不出施了任何的粉黛,很自然的颜色,两把头上只插了支白色的玉簪,旁边插了朵小花,也不知叫什么名字,却是很素雅。
而这女子也自然看清楚了落宁的容貌,眉头微微一皱,落宁这才意识到自己竟瞪着太妃看,实是无礼,连忙垂下了头,说:“太妃恕罪,奴才错了。”
那女子微微一笑,牵起了落宁:“在这里哪里有那么多的规矩,日后便自称名讳,不要称奴才了。你先进去将包袱放在屋里,进门后便有一张小床,你便睡在那里。”
“是。”落宁说罢便进了屋子,只见这屋子里面的东西虽然有些旧了,但是被收拾的很干净,干净之中还有些小心思,插了些花,满屋子都是香气。落宁将东西放在了一边的小床上,又看了几眼屋子,竟然有些不舍地走了出去。
刚出门便听到太妃说:“这会子也没什么差事,你便随我去见见其他三位太妃。”走了几步却又停住:“日后你便叫我淑惠太妃吧,一会儿尊她们什么,我再教你。”
“是。”落宁说。虽然刚来这院子一会儿,但是此时落宁的心情却很好,那屋子的布置,淑惠太妃的性子突然让她觉得这里不是在宫里,而是在宫外。
跟着走了没几步便来了一旁的房门口,门开着,淑惠太妃也不叩门便走了进去。这间屋子的布置也是极干净,只是较淑惠太妃的屋子多了丝佛的清静,响着敲击木鱼的声音,淑惠太妃进去行了一礼:“姐姐,又在念经了?”
跪在不远处的一女子睁开了双眸,起身回头看淑惠太妃,又看了眼她身边的落宁,道:“这便是新来的宫人?”
“是。”淑惠太妃说。说罢,转头看了落宁一眼,“落宁,给端顺太妃行礼。”
落宁上前,“奴才见过端顺太妃。”
“快起身吧!”这是很和气的声音,之后又听到:“你不要总是如此教授,总要这些虚礼做什么,大家从来都是平等的。”
“是是是,妹妹记下了。”淑惠太妃玩笑道,接着又说:“姐姐继续念经,我领着去别的地转转。”
“嗯,好。”端顺太妃说道。
之后淑惠太妃便领着落宁往外走,只是还没出门口便遇上了方才那冷言冷语的女子,她见了淑惠太妃只行了一礼,便挪开了往屋子走去。
淑惠太妃也不恼,与落宁说:“她总是如此。”说罢继续往前走。穿过正屋门口来到了位于另外一边的屋子。
淑惠太妃这一次却在门边上敲了敲,屋里传出声音,“进来吧。”这声音不似淑惠太妃也不似端顺太妃,听着隐隐又有丝身在后宫的感觉,落宁皱了皱眉。
“妹妹做什么呢?”淑惠太妃一进门便说道。
“闲来无事绣一些东西耍着玩,姐姐看。”这时,那女子已然来到了淑惠太妃身前,将绣的手帕拿给淑惠太妃看。
淑惠太妃看了一眼,夸道:“妹妹手艺真是不错。”
那女子浅笑,“那是,当年先皇也曾如此夸过我呢!”说罢,这才看到淑惠太妃今日身边多了一个人,便问道:“这便是新来的?”
“是。”说着,淑惠太妃对落宁说道:“这位是恭靖太妃。”
落宁上前,“落宁给恭靖太妃请安。”
恭靖太妃看了一眼落宁,冷哼了一声:“怪不得被差遣到这里来,原来是这样不懂规矩的人。你竟不知在这后宫要自称奴才?岂可自称名讳?”
落宁正想说话,淑惠太妃便打断道:“妹妹,你莫要吓坏了落宁,是我叫落宁如此叫的,有何不妥?”
恭靖太妃看向淑惠太妃,“哎呀,姐姐,在这宫中,是奴才便是奴才,怎可自称名讳?”
“如何不可?”淑惠太妃玩味地看着恭靖太妃。
恭靖太妃只要作罢,“好了,姐姐想如何便如何,妹妹只管听着便是。”说罢,又转头对落宁说:“起身吧。”
落宁起身。
之后便又跟恭靖太妃告了别,被领进了旁边的一座配房之中。
这一进屋便闻到了浓浓的药味,让落宁无心打量屋子里的陈设,跟着淑惠太妃往里走,刚走了没几步便看见了不远处的床榻,而那床榻上上躺着一人,此时突然咳嗽了起来。
淑惠太妃连忙上前,帮着拍着背,一边拍一边说道:“今早便听见了咳嗽,竟不想这样严重。”
那人憔悴着一张脸看向淑惠太妃,微微笑了笑,“老毛病了,无碍。”
淑惠太妃皱了皱眉,又打量着屋子,“蕊儿呢?”
“去太医院拿药了,想来也该回来了。”说着眸子余光便扫到了落宁,“这是……”
“落宁,给巴太妃请安。”淑惠太妃说。
落宁上前行礼道:“奴才给巴太妃请安。”
淑惠太妃不禁一笑,“方才在恭端那儿被吓着了,又将奴才叫回来了。”
巴太妃笑了笑,道:“她那脾气总是那样。”说罢又看向落宁,“起来吧,你不必管她。”
“是。”落宁起身。
这时巴太妃又咳嗽了几声,淑惠太妃连忙拍着背,又说:“这病总是如此,也不知是不是太医不用心医治的缘由。”
“咱们不过是前朝的太妃,比不得如今宫中的妃嫔,给咱们些药也是看在福全的份上,对了,这些话切勿让要福全知道,他若知道了不知又要干出些什么?”
“姐姐放心。”
福全!落宁不禁皱了皱眉!是裕亲王福全吗?她如何也想象不出那日在厨房中那样奇怪的人竟会帮着这些无人理睬的太妃。(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