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宁垂下了眸子,喃喃道:“这悫妃当真是极阴毒的。”
“是啊,所以,留不得。”苏麻额涅的声音。
落宁又看向苏麻额涅,“额涅是想……”
苏麻额涅也看向落宁,目光定定,“杀。暗杀。”说完,又看向了院子,“此事,不能让皇上知道,所以只能是暗杀。”
“那额涅打算具体……”落宁又问。
苏麻额涅扭头看了一眼落宁,随后又看了一眼一边站着的小宫女。
小宫女颔首,随后退了下去。落宁看着那小宫女,只觉得她定然又会带来很重要的东西。
而事实,的确如此。却不止有东西,还有人。
隐隐听到了脚步声,落宁看向门口,便见那小宫女来至了门口,却竟是还做出了请的姿势,那样子似乎是引来了一人。落宁看着,随后便见一女子颔首,缓缓地出现在屋门口。
她穿着一身碧色的衣装,两把头上也是素淡。她迈开步子,来至屋内,一直都是垂着头。落宁看不清她的容貌,却是隐隐有种感觉。只觉得此女子极是熟悉。
终于,这女子已然来至了正厅中央,她对着苏麻额涅福身一礼,“裳儿给额涅请安。”
落宁皱眉,裳儿……还有这声音!为何也跟那裳儿有些相像呢?
这时只听苏麻额涅言道:“起来吧。”
那女子谢过,起身。之后,苏麻额涅示意她扭过身子给落宁看看。
随后,那女子缓缓转身,转过身后又给落宁行了一礼,落宁叫她起身。之后她才是缓缓抬眸。如此,落宁才是看见了她的容貌。
而这一看,落宁便是有些惊住。这女子如何跟那悫妃那么相像呢?虽说不上是十分,可也是有九分相像了!惊讶罢,落宁看向苏麻额涅,只听苏麻额涅又道:“虽然不是十分相像,可是这九分也是够了。”顿了顿,又说:“今夜,你便带着她,还有此物,去往咸福宫。”
落宁的眸子落在了那站在苏麻额涅身边的小宫女身上,她手中拿着一个白色的小瓷瓶。
那是什么,落宁心中明了。
之后,落宁又将眸子落在了苏麻额涅的身上。而后只听苏麻额涅又说:“我便不去了,此事便全部交给你。咸福宫那里,我和皇太后都悔安排好。”
落宁看着苏麻额涅,下一刻,起身行礼,“是,妃妾明白,额涅放心。”想来,苏麻额涅也是厌倦这后宫的争斗了!
“嗯。”苏麻额涅点头。
随后,那小宫女便是来至落宁身前,将那瓷瓶交给了落宁。
落宁看着手中那瓷瓶,又扭头看着那跟悫妃那样相像的女子。苏麻额涅的意思应是让她代替悫妃来接受玄烨那心中许多的亏欠吧!只是,需要如此吗?而如此,是对玄烨最好的方式吗?想着,落宁转头又看了一眼苏麻额涅,却是没将心中的话说出来。额涅对皇上的疼爱,是极为浓烈的,还是按她的意思办吧!
之后,落宁便是先回了永和宫。到了夜里,才出门又去了慈宁宫。之后带上了那女子和小瓷瓶,赶往咸福宫。
是深夜,似乎风格外的凉,且还有些大。将一行人的衣裳吹的胡乱翻飞,可那一行人的面庞之上却是看不出丝毫的凌乱。
落宁一步一步走着,面色平静,心中也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这样许多年了!那悫妃在这宫中这样许多年了,做了那样多的事,害死了乐颜。如今,终于要……可是此时此刻,落宁的心中却也是未有丝毫的雀跃和激动,更是没有畅快,满满的都是复杂的沉重。
终于,来至了咸福宫。果然是毫不阻拦,落宁很顺利地进去了。来至院内,落宁叫那女子先等在一边,她带着文琪等人进了那亮着光的屋子。
刚来至门口,那门便是打开了。是香纤从里头打开的。香纤站在那,一脸的惊讶。方才似乎听见大门打开和关上的声音,所以娘娘让她出来看一看,如何会是……
“怎么了?”悫妃的声音传了出来。之后,紧接着,她的人也出现在了落宁的不远处。
看着落宁,她目光定定。而渐渐的,那目光便是越发的冷。
落宁也不理会,径自走进了屋子中。待来至悫妃站立的位置,落宁顿住步子,与她并排站着,“悫妃娘娘,安好。”这声音极是平静。
悫妃没吭声,只是站在那。半晌,扭头看着落宁,嘴角又扬起一丝笑容,“德妃娘娘,安好。”
落宁也不理会于她,继续往前走去,最后坐在了屋子一侧的椅子上。
悫妃扭身看着落宁,随后径自朝正位走了过去。稳稳坐下后,看着落宁,说:“德妃娘娘真是一如既往的谦卑啊,此时,明明可以坐这正位,却是偏不。”这声音也是平静。
落宁也不看悫妃,静静道:“本宫和悫妃娘娘性子不同,凡事不想总是占着上风。”
“哼。是啊!早便看出来了。”悫妃说着,低眸摆弄了一下自己的衣袖。
落宁看向悫妃,“所以……”
悫妃看向落宁,“那倒也不是,是因为……”
“骄傲。”落宁瞪着悫妃,抢先说道。
悫妃看着落宁,浅浅一笑,“德妃娘娘果然了解本宫啊。”
“悫妃娘娘的骄傲,从来都是人尽皆知,我若是不知,才是怪异。”
“德妃娘娘说话总是喜欢绕弯子!今日来,便是为了跟我说这些的?”
“自然不是。”
悫妃浅笑。
“悫妃娘娘不怕死。”落宁看着悫妃又说道。
“能将这大清的后宫搅得这样不得安宁,我这一生也算是无有遗憾了,还有什么可怕的?”
“不,悫妃娘娘怕。”落宁极静的声音,眼神也是平静。
悫妃皱眉。
“悫妃娘娘还想继续搅得这六宫不得安宁,只是过了今日,便是再没有这个机会了。所以此时,娘娘心有不甘。”
悫妃一听这话,脸色的笑容便是逐渐消减。
而落宁则是继续说道:“悫妃娘娘只满意着自己的手段是否高明,是否够伤人。却是忘记了,做了这样许多,总要付出代价的。”
“本宫从来不害怕这代价的来临。”悫妃此时的语气没有了方才的平静,隐隐的都是坚硬。
“我说过了,悫妃娘娘是害怕这一切来得这样的早。”落宁却还是平静。
悫妃紧锁眉头冷冷瞪着落宁。
而落宁则是平静移过眸子,又言:“事情已然到了如今这地步,悫妃娘娘有什么想说的,便说吧。”
悫妃扭过头去,看向正前方,又冷又坚硬道:“本宫没什么可说的。本宫还是那句话,对于将这六宫搅得不得安宁,甚是得意。对于德妃娘娘的乐心公主亲手害死了自己亲妹妹,本宫更是得意。”这悫妃明显不甘,也想让落宁没了那平静。
而落宁却是目光未变,又言道:“悫妃娘娘对皇上便没什么可说的吗?”
悫妃突然扭头,瞪着落宁,“我与他有什么好说的?只是便宜了他,日后再也不能听到我那哀怨的琴声了,再也不能受折磨了。”这语气之中满满的都是怒气。
“悫妃娘娘在怨皇上?”
“他不该怨吗?九年!我被困了整整九年!”
“娘娘被困了九年,不是因为娘娘的肆意争斗吗?”
“就算如此,他便能不管不顾吗?他许我的妃位,迟了这样多年。可就在还未有给我妃位的名分之时,竟是又来了一个袁贵人?还为了那个袁贵人将那景仁宫包裹地犹如铜墙铁壁一般!在他的心中,我这表妹,到底算什么?他如此无情,难道我便不应该让他尝一尝什么叫做失去吗?难道我不应该报复?”气匆匆的说完,悫妃的眸子中竟是突然多了几分笑意。她又说:“不过我渐渐觉得,跟他斗智斗勇,也是不错,至少算是从未有过的挑战。而偶尔折磨他一下,便算是消遣。”悫妃此时的样子看起来着实像个是疯子。
落宁看着悫妃,还是平静,“悫妃娘娘这样利用自己的容貌折磨皇上。只是悫妃娘娘是不是忘记了,你利用的是他的额娘。是娘娘的姑母,当初的孝康章皇后,慈和皇太后。若不是她,娘娘哪里能在这六宫之中胡作非为呢?娘娘靠的是自己手段的高明吗?娘娘应该骄傲吗?靠着别人?”
听罢,悫妃眸子中的笑意顿时没有了。她一脸冰冷地看着落宁。
而落宁则是继续言道:“若是娘娘没有这容貌,娘娘敢在这六宫之中如此诠释自己的骄傲吗?说到底,娘娘其实一直都在欺骗自己。欺骗自己,告诉自己,自己的一切是因为手段高明,而不是这容貌。”顿了顿,又说:“娘娘手段高不高明的且不多说。便说除此之外。除此之外,娘娘身上还有旁的什么吗?心狠手辣?对,便是这心狠手辣!是这心狠手辣让娘娘忘记了自己的容貌,只沉浸在心狠手辣的结果之中,以为自己,手段高明。”最后四个字,落宁一字一句。
悫妃像是受了极重的打击似的,皱眉瞪着落宁。
落宁看着悫妃,“如何?难道我说的不对吗?”这语气还是平静。(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