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宁皱眉,姑姑为何突然说这样的话?下一刻,垂眸道:“落宁不敢。”
“落宁,你便原谅姑姑吧!都是姑姑的错,姑姑从前不该那般对你。只是……”暮晴说到这里,已是泪落两行。
落宁看着,微有动容,毕竟这是她昔日最亲的暮晴姑姑啊,正想说话,而一边的良儿突然从不远处跪到了落宁的面前,道:“姐姐,是良儿错了,不关姑姑的事。若是良儿当日不说那鸡汤是姐姐送来的,姐姐便不会受那酷刑,更加不会被送进乐寿堂,都是良儿错了。姐姐,你若怪便怪良儿吧!这些时日姑姑总是闷闷不乐,良儿看着实在是心疼。”说到这里,良儿小声地哭泣了起来。
落宁看着她,来至她身旁,轻轻地扶起了她,“不管你说了什么,姐姐都不怪你。”
良儿一把抱住了落宁,不停地哭着。
将良儿抱在怀中,听着她小声的哭泣,落宁却发现自己再也不是昔日那宠爱心疼的感觉了。她微微皱眉,这是怎么了?竟真的是回不去了吗?
玄烨扭头看着,暮晴也看着,小声地哭了起来。
玄烨扭头看她,见她苍白着一张脸哭的那样伤心,心中不免更加愧疚,轻轻地牵住了她的手,玄烨看她,暮晴的眼泪落得越加的快,就那么看着玄烨。
这一场戏着实演得好到了极致。暮晴微笑看着坐在那再也不似往日那样真心对她微笑的落宁,脸庞之上却没有一丝丝察觉的感觉,那样子似乎是真的相信了她们还能回到往日。心中却说道:乌雅落宁,不管你今日信还是不信,都不要紧,因为我有的是时间,我有的是耐心……
其实暮晴根本不懂落宁。对于今日发生的一切,落宁如何是不相信的?她并没有排斥她们的解释,她从来宽容,如何之事在她眸子都有缘由,她总是能找到方法去理解去原谅。只是曾经她那样费尽心思去保护的人,那样费尽全力去保护的情,却被别人因为一些旁的理由就那么轻易地扔在了地上。她的心早已经凉了,就算如今再怎么尽力去捂热,都已然是迟了。她再也不会像过去那样对她们会心地笑,那样费尽全力地去维护她们了。
其实从一开始,暮晴和落宁便是注定陌路的。因为暮晴的心性太过执拗。一条路不管是对是错,总是一直往前走,从不停下。就如当初对乌雅威武,若不是落宁和玄烨将她从中拉出来,许现在她还在那黑漆漆的路上一直走着。而如今她却是再次踏上了一条黑漆漆看不清以后的路,且独孤独一人走着,从不吐露心思,如此之下,这条路就必然会一直在她的生命中,直到她生命的尽头。
这一日直到晚上,落宁才回了落宁堂。
蕊儿在一旁叨叨着:“小主,原来您跟晴贵人以前有那样好的交情啊!蕊儿以前竟什么都不知道呢!那晴贵人看着好生可怜,对小主也好,小主以后可要多加来往。小主,你说……”滔滔不绝地蕊儿回头看落宁,只见落宁呆呆地愣在了,似乎根本没有听她说话。
“小主……”蕊儿又大声喊了声。
落宁这才从思绪中抽离,“嗯?”应着便转头看蕊儿。
“小主,你没有听蕊儿说话吗?”
“你说什么?”落宁问。
蕊儿不禁撅起了嘴,却也没有再说。落宁也不理她,径自说道:“蕊儿,来时路上听那些宫人说什么册典?你可知道他们说的是什么?”
“小主你便是在想这个吗?”顿了顿,蕊儿又道:“好像是胤礽阿哥的太子的册典。”
“胤礽的太子册典?”落宁皱眉。
“是啊,听他们说早几月便下了圣旨,那时,咱们应该还在乐寿堂。”
落宁的眉头这才松开,“原来如此。”皇上终究还是下了圣旨立胤礽为太子了。突然想起仁孝皇后去世那日,玄烨便要将胤礽立为太子,事隔一年,终究还是立了。想到这里,又皱了皱眉,道:“那你可知皇上是何时下圣旨的。”
“好像是……六月初三。”蕊儿道。
六月!那时应是她在求皇上放她出宫之后!想到这里,心中不禁迷惘了!那时暮晴姑姑说皇上爱她,而那夜皇上的样子现在想来似乎也跟暮晴姑姑说的相符。可是皇上为什么之后突然又立了胤礽为太子?想到这里,心中顿时更加沉重。
皇上,你的心到底是如何想的,为何落宁如何看也看不清。
十二月十三日,胤礽皇太子册典与于太和殿举行。授胤礽皇太子册文,宝印。十四日,昭告天下。翌日,授胤礽外祖父噶布喇为一等功,世袭罔替。
如此直到大年除夕,玄烨不曾召幸任何妃嫔。
于是六宫之中纷纷传言,说是皇上因为封太子又想起了仁孝皇后,所以才会这么久不召幸任何嫔妃。而最近最受宠的落宁自然是众人耻笑的对象,只是落宁从来只当不曾听到,一脸平静地过活。
转眼又是除夕夜,又是除夕夜宴。
今日的除夕夜宴之上,似乎又是一个百花齐放的时节,所有妃嫔均出席,包括上一年因为休养不曾出席的七贵人。
众人都已来了,只等玄烨,太皇太后和皇太后驾临。
以落宁的身份,她的位置不算显眼,甚至有些角落。而落宁对此甚感庆幸,今日这除夕家宴她千百万个不愿来,可是最后却还是来了。抬眸,看着这满殿如春日里的花朵一般多的女子,落宁不禁又垂下了眸子。
这些日子,她一直有些回避玄烨有这样多妃嫔的事实。每日请安之时,虽然也能见到一些,却不如今日见的这样齐。如今看到这满殿的女子,只觉得一颗心犹如陡然落入了尘土之中,而她只想用那一捧捧的土将那颗心埋上,埋得严严实实。
这些暮晴都看在了眼中,回头,还是一如平常的脸色。
这时外面传来通报声,“皇上驾到,太皇太后驾到,皇太后驾到。”
众人起身行礼。
落宁却是心中一震,而后起身。有多久没有见过皇上了,已然有半个月了吧!而此时此刻,落宁却突然好想逃。她不想看见他那张熟悉的脸,更加不能想象他那双眸子看她的样子。
皇上、太皇太后和皇太后姗姗而来,众人行礼道:“臣妾等恭迎皇上,恭迎太皇太后,皇太后。”
玄烨也没说话,而是来至正位,坐下,又扭头看了太皇太后和皇太后都坐下后才说道:“平身。”
“谢皇上。”说罢,众人起身,入座。
太皇太后微笑看着下面的众嫔妃,正想说话,不经意看到了七贵人,便道:“七贵人也来了。想来是身子好些了。”
这一说,众人才朝太皇太后的目光看去。只见七贵人缓缓起身,回道:“嫔妾有罪,劳太皇太后挂心了。如今身子已然大好了。”
玄烨也扭头看七贵人。他也是许久不曾见过七贵人,若不是今日得见,都快要忘记宫中还有一位七贵人。
这位七贵人,宫中除了几位进宫早的妃嫔见过,大多都不认得,这其中包括落宁。落宁看着七贵人,只觉得这定是一位与世无争的贵人。下一刻却又否定了这一感觉,当初的兰妃是如何与世无争的,可如今。再看她的装束,也甚是得体。一身起浅蓝色宫装,发髻上只插了几只小簪子点缀在两把头两边,虽然有些失了皇家富贵,却是极为得宜。
今日虽然是除夕,但是却也不可如往年一般打扮太过喜庆,只因皇上。有些心思的大抵都能猜出皇上是如何想的。这些时日皇上无心后宫,肯定又是想起了仁孝皇后。
落宁也如此猜测过,只是那念头只是一闪,落宁便将它赶了出去,因为心中着实难受。而此时这个念头又钻进了心里,落宁皱眉,缓缓垂下了头。
而这一幕,刚好被玄烨看进了眸子中,他看着落宁先是盯着七贵人看,随后想起什么似的缓缓地垂下了眸子,那眉宇之间满是悲伤之气,心头不禁一紧。下一刻,却还是转头,一如平常。
此时太皇太后又道:“已然这样晚了,便开宴吧。莫不要饿坏了咱们后宫这些这般娇艳的花儿们。”
玄烨朝太皇太后颔首,随后道:“开宴。”
落宁是第二次来这除夕夜宴了,上一回是以宫女的身份参加,不免紧张,又因为暮晴姑姑,着实算是紧张到了极致。而如今,已然没有了半分的紧张,剩下的只是浓浓的悲伤。
这时菜肴已然是满满的一桌子,太皇太后举杯,说要与众人同饮。
落宁没听见太皇太后说什么,只是跟着众人起身,将那精致酒樽之中的透明水酒一举倒进了口中。辛辣的感觉一瞬间便从口中直传腹中,落宁微微一皱眉,心中却是说不清的畅快轻松。
这时候佟妃起身说道:“又过了一年,太皇太后的容貌却是没有半分改变,妃妾便借花献佛,再问上一句,太皇太后到底是如何保持的。”佟妃端着已然被宫人倒满酒的酒樽微笑看着太皇太后。
佟妃这话着实是给了众人机会附和,许多人纷纷附和。
落宁往台上看了一眼,只见太皇太后先是一笑,随后说道:“你们这些丫头,这样会说话。不过就是为了哄了哀家喝酒罢了。喝便喝了,哀家如何也是有些酒量的。不过,你们也要同饮。哀家可不能任由你们这些丫头这样灌哀家。”说罢看向下面,道:“大家同饮。”说罢,便端起桌上的酒樽。
宫人纷纷往自家小主娘娘的酒樽中又都倒满了酒,落宁又随众人饮下一杯。之后大家又都落座。
而这时兰妃又起身说道:“这饮宴,便免不了歌舞助兴。不如今年还是宫中自家姐妹随意展露一番,为皇上,为太皇太后和皇太后助兴。太皇太后觉得如何?”
虽然上一年的除夕夜宴因为歌舞助兴,着实出了许多的事,但是现在看来也不是大事。太皇太后便是不信今年还会出那样多的事,便道:“是啊,家宴嘛,自家人随意唱一唱跳一跳总是比旁人好的。”说罢看向七贵人,说:“哀家记得昔日七贵人的歌艺甚是出挑,许久不听了,今日便让七贵人唱上一曲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