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已经是下午了,太阳并不是从头顶笔直地照射下来,而是将影子拉得很长。大家先注意到的,是在一个小山丘上面投射下来的阴影,然后才看到上面的人。
那是一名骑士,他骑着马静静地站在那里,双手下垂,没有携带骑士矛,自然也就没有旗帜了。因为隔得太远,大家也看不清楚他袍子上的纹章。
“援军!一定是援军到了。”士兵们欣喜若狂,他们一个个站了起来,对着那个方向张望着,期待着在下一刻他的身后出现无数骑兵。
但是什么都没有,他就如同雕塑一样站在那里,只有风从他的身边掠过。哈伯尔尼亚人在最初的慌乱过后,现在也镇定下来了,他们叫嚣着,咒骂着,分出了一小队人向那骑士而去。其他的人则忙着整队备战,毕竟这场面诡异了点。
去的那队人既不是精锐,也不是骑兵,至少随便叫的些人而已。事情很明显了,如果对方身后还有很多人,那么去了精锐也是个死。若是对方疯狂到一个人就站在那里,那么这些人也足够对付他了。至于骑兵,哈伯尔尼亚人一向缺少骑兵。营地里虽然有些,但现在都被派向了其他的方向,以防备可能出现的敌人。
那骑士用腿轻轻地磕了下马腹,马刺让马匹跑了起来,但是速度并不快。哈伯尔尼亚人骂骂咧咧地冲了过来,要将这冒失的家伙砍成肉酱。
在快要接近的时候,那骑士突然重重地一夹马腹,马车深深地刺进了皮肤里。战马负痛突然加速,几乎只是转眼间就到了一名哈伯尔尼亚人战士的前面。
那战士身材魁梧,上衣敞开着,裸露出结实的肌肉。他手里拿着一柄战斧。看起来就像是军中的勇士。
发现那骑士瞬间就到了面前。那哈伯尔尼亚人战士急忙将手中的战斧抬起来,用双手紧紧握住。想要顺势斩下去。
但是那骑士如同风一样,轻巧地从他地右侧身边掠过。在交错地时候,那骑士拔剑,然后向右一挥,那哈伯尔尼亚人战士的脖子上就突然喷出血雾,马上抽搐着倒下了。
那骑士速度和方向不变。连手都没有来得及收回,就到了另一名哈伯尔尼亚人战士地面前。他将剑向前一撩,那战士避开了脖子上的要害。但是这一剑在他的脸上留下了一道斜斜的痕迹。那战士大叫一声,捂着脸后退。
这战士旁边有人正要上前拦截,但是那骑士策马直接撞了上去。那批了皮甲的战马胸膛,正好撞在了那战士的身上。
那战士甚至都没有来得及惨叫一声,就被撞得向后飞了约两米远地距离,然后掉到地上一动不动了。
这骑士直接驱马过去,从那战士的身上踏过。马蹄踩在了那战士的胸膛上,那地方马上凹了下去。就算是被撞地时候没有死,有了这一下也必然救不活了。
哈伯尔尼亚战士们分得很开,那骑士连杀三人。已经跑到了那群人的身后去了。哈伯尔尼亚人并没有按照卡耳塔的方式进行军事编制,那的这些人说是一小队,并不是说刚好十人,而只是周围的一群人而已。
本来就只有七个人,现在一照面就死了三个。剩下的四个士兵已经完全没有了张狂大意的感觉了,他们聚集在了一起。紧张地盯着那骑士。
而哈伯尔尼亚人的营地里面。也迅速地派出了更多的人,大约有几十人。就算是站在那里让骑士杀。也能够让剑卷刃了。
那骑士让马跑了一段过后,兜转马头,全然不顾背后正向这边跑过来的哈伯尔尼亚人。他冷冷地看着面前地四个战士,战士们的脚边不远处就是自己伙伴的尸体,他们中间有三人是带着的长矛,面对骑兵的时候有一定的优势。
这个时候他们正紧握住矛杆,对准了骑士地马匹。这也是标准地做法了,如果是太紧张的新手,多半会直接将矛尖对着骑士。
但是骑士身批铁甲,没有那么容易被刺伤地。何况骑士拿着骑士矛的时候,如果足够长,甚至可以比长矛手更先刺中敌人。就算是只用撞的,就可以把长矛手撞开。
所以长矛手应该面对的是更容易受伤的马匹,即使一般战马都会有皮甲保护,但是总比骑士好对付多了。
并且马匹都有保护自己的本能,它们知道长矛是危险的,所以基本上会自动停下来。就如同有的骑手想驾驭着马匹跳跃障碍,但是那马匹却很有可能突然停下,让它背上的倒霉蛋自己飞过去一样。
那骑手让战马慢跑着,战士们也跟着他转动身体,始终保持将矛尖对着骑士。除了三名长矛手外,另外一人手中拿的是宽刃剑。他也靠在一起,将持剑的右手伸直了,左手抵在剑柄后面,剑尖向前指。
那骑士在马匹经过地上的一具尸体时,突然弯腰下去,将那死者身体旁边的战斧拣了起来。这个动作本身就是高难度的了,更何况,他身上还穿着锁子甲。
哈伯尔尼亚战士们正迷惑不解,那骑士已经转了回来,靠近以后脱手扔出战斧。那战斧在空中旋转着,一下子就砍在了一名长矛手的脸上。
那人一声不吭地倒了下去,带得旁边的长矛也歪斜了。那骑士乘机冲了过来,虽然战士们努力将长矛对着他,但是已经来不及了。那骑士在一名长矛手的手上砍了一剑,就冲到了他们身后。
这个时候虽然战士们可以再转过身来将矛尖对着骑士,虽然那几十个来援助的战士就快到了。但是剩下的这三个人已经崩溃了,他们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够撑下去。
所以他们转身就跑,并且是扔下了武器,面对着自己人的方向不顾一切地跑去。当他们感觉离自己人很近的时候,能够清清楚楚地看到他们脸上的表情已经是恐慌、焦急,还在大喊大叫着什么?
是什么?终于听清楚了。他们是在喊“后面!”但是这已经没有意义了。黑暗笼罩了整个世界,然后闻到的是泥土和青草地芬芳。
那骑士杀了七人后。对着气急败坏跑来地哈伯尔尼亚人,轻蔑地转身而去。有人扔出了战斧,也有人把长矛当标枪扔了出去,但是都落在了战马后面腾起的小小烟尘中。
他跑地方向是阐达要塞,因为哈伯尔尼亚人那糟糕的营地规划,所以他这一路上没有遇到拦截。骑士轻松地越过了壕沟和栅栏。到了要塞下面。
当他抬起头来,掀起面甲的时候,城墙上面的人几乎是呻吟着说道:“天那。居然是白骨骑士,居然是安得罗波夫。”
是的,就是那个安得罗波夫,被朋友和敌人称之为白骨骑士的人。他本来是近卫军地一员,长期驻扎在北方边境。
其实这里有了赫尔姆霍茨家族,根本就不需要王室派人来了。所以显而易见的,他们这些人是国王安插的钉子。
他们监视着赫尔姆霍茨家族地举动,特别是要防止赫尔姆霍茨家族和哈伯尔尼亚人勾结,所以他们在这样的名义下,肆无忌惮地屠杀着边境上的为哈伯尔尼亚人。
这样的行为是被厌恶的。无论是监视自己,还是屠杀手无寸铁的村民,都不会让赫尔姆霍茨家族的战士们感觉到志同道合。
所以近卫军与赫尔姆霍茨家族战士们的关系可想而知,后来在摄政王戈尔茨准备自立为王的时候,也曾经要求这些近卫军返回京城塞克斯听从他的命令。
但是这个命令被拒绝了,这些近卫军们声称自己到这里来是因为费尔巴哈陛下地命令。要走的话。也是一样。
当然还有一些近卫军选择了服从摄政王戈尔茨的命令,只是这一支近卫军留在了边境上杀死自己能够看到的一切哈伯尔尼亚人。
到后来。费尔巴哈陛下返回卡耳塔,他们也没有接到其他的命令。他们仿佛被遗忘了一样,但是根据一些悄悄流传的说法,据说是费尔巴哈陛下现在已经不信任这支军队了,所以任其自生自灭。
他们被抛弃了,后来无论是狄德罗公爵向王室进攻,还是拉尼德丝公主变成拉尼德丝女王陛下,他们地眼睛里似乎都看不到这支近卫军。
他们只能够留在哈德良长墙这里,执行着自己得到地最后一道命令。只是他们已经很久没有得到补给了,生活比以前更加艰苦。
一些近卫军悄悄地脱离了,自己去寻找出路。只有很少的人坚持了下来,在边境上继续猎杀哈伯尔尼亚人。
他们现在几乎已经彻底成为了山贼,因为他们所有地东西,都是从哈伯尔尼亚人那里抢劫来的。
但是他们仍旧认为自己是军人,因为他们在执行国王的命令。他们没有进攻任何一个卡耳塔人,即使在狄德罗公爵进攻王室的时候也一样。
因为他们没有接到相关的命令,也因为狄德罗公爵在任何时候,也没有忘记留人防备着哈伯尔尼亚人。
理论上讲,他们本该是敌人的,但是在这里,保持了一种奇特的互不侵犯关系。赫尔姆霍茨家族自然不会主动对近卫军提供补给,只是假装没有看到而已。而近卫军不去进攻王室的敌人,只是在照旧对付哈伯尔尼亚人。
实际上,他们多少有些自欺欺人的意思。但是没有更好的办法了,这些人的信念虽然偏执,但是却也让对方不得不尊重。
曾经有赫尔姆霍茨家族的好事者悄悄统计过,并且到了近卫军的兵营实地查看,发现现在还留在哈德良长墙后面的近卫军,只有几十个了。
他们仿佛受到诅咒的幽灵,只知道去完成生前的执念。在这次哈伯尔尼亚人的进攻中,想必近卫军的兵营是首当其冲的。
虽然他们是在哈德良长墙后面,兵营与那些要塞平行,但是一旦哈伯尔尼亚人突破了障碍,就会直接去进攻近卫军。他们不但在战斗力上不容忽视,关键是这么多年来累积的仇恨,也会让哈伯尔尼亚人将近卫军视为优先要对付的目标。
虽然赫尔姆霍茨家族的战士们讨厌近卫军,但是在这个时候,还是希望自己的力量更多一点。近卫军毕竟是对付的哈伯尔尼亚人,只不过大家都认为他们这次凶多吉少了。
安得罗波夫抬起头来,神情复杂地看着上面的人。本来这个时候王尔德就有些想要放他进入要塞休息了,但是大门已经堵死,若是用绳索吊的话,一时又找不到。
并且现在阐达要塞被围,放了安得罗波夫骑士进来的话,也许反而是害了他。王尔德还没有拿定主意,安得罗波夫已经嗓音沙哑地喊道:“坚持住!”
只是这一句话而已,仿佛他杀入重围,在乱军之中奔驰,将自己置于险地,只是为了说这一句话,让要塞里的人们不要失去信心。
说完后安得罗波夫就调转马头,向着另一边跑去。这个时候,哈伯尔尼亚人已经围了过来,也不知道白骨骑士能不能够跑掉。
城墙上的人们都看着他,有个战士低声说道:“好像这个人…也是不太坏。”王尔德接到:“虽然他是个狗娘养的,但也是我们的狗娘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