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宫之内,现在已经完全恢复了秩序。没有想象中的大屠杀,连小规模的清洗都没有。费尔巴哈陛下只是让自己的扈从控制了一些要道,至少为自己留出了一条撤退的路线出来。
“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吧,到底是怎么回事情?”费尔巴哈陛下看着眼前的女人说道,“我等着你的解释。”
这里是位于王宫的顶层平台,并不舒适。这里没有软榻、没有美酒、周围也没有仆人,只有风从耳边呼啸而过。
但是在这地方,最大的好处,就是不用担心有人偷听。就连所谓的密室都不是绝对可靠的,但是在屋顶上可以很方便地看到周围,绝对没有人可以潜伏在附近。如果有什么铜管之类的窃听仪器,也会因为风声而受到干扰。
何况费尔巴哈陛下站在这里,可以看到面前王宫的大门周围一大片地区的情况。如果有了异常的军队调动,他也可以马上发现。
玛西娅王后将身上披着的大衣紧了紧,淡淡地说道:“你还是这样多疑,却总是分不清轻重。既然你想要知道,那么我就告诉你吧,是狄德罗公爵发动了叛乱。”
“狄德罗…”费尔巴哈陛下艰难地重复道,然后他马上冲到了雉堞旁边,惊慌地看着下面的军队。还好,那些刚才还围着王宫的军队,现在都已经散开了。虽然在远一点的地方升起了烟柱,但那应该是某些领主的军队在抢了东西后,习惯性地放了把火。
“那些该死的白痴,总是喜欢放火。”费尔巴哈陛下恼怒地想着,“哦,不对,这并是重点。”他走到楼梯口喊了声:“谁在那里?”
马上有两名扈从走了过来弯腰回答道:“陛下。有什么吩咐?”费尔巴哈陛下迅速地问道:“狄德罗公爵的军队在哪里?”
“好象是出城去了。”虽然迷惑不解,但是一名扈从还是回答道。“当陛下进王宫以后,我就看见他们向城门的方向去了。”
“马上去查实!”费尔巴哈陛下咆哮道,“现在!马上!”那扈从颤栗着后退,又被国王叫住了,“等等,隐蔽点。别让人发现了,我是说任何人。”
这样的命令虽然奇怪,但是身为国王扈从的人,早就有了免疫力。那两个人鞠躬后马上飞奔而去,就象是身后有野猪在追赶一样。
在楼梯口站了一会儿。费尔巴哈陛下感觉自己其实没有必要那样害怕,于是他更加生气了。他走回了玛西娅王后地身边道:“我不相信你说的话,这没有理由。如果你说地是真的,那么为什么他会协助我攻打叛逆?”
“因为这样一来的话,你才会上当啊。”玛西娅王后嘲笑地看着费尔巴哈陛下说道,“他早就和戈尔茨联系上了,这次安排成这样,就是为了在你进入王宫的时候。用事先安排的人将你射杀。那样的话,狄德罗公爵就没有一点责任了。毕竟你是死在王宫里地,有那么多的领主可以作证。”
费尔巴哈陛下喃喃自语道:“我不相信,难道他进攻京城塞克斯的北门就是假的吗?”玛西娅王后叹息道:“就是这样。除此之外,还能够是什么?在你围城的时候,狄德罗公爵派遣使者来见了戈尔茨。那个时候,戈尔茨已经几乎是绝望了,狄德罗公爵地计划给了他一个希望。”
“等等。你怎么会清楚的?”费尔巴哈陛下突然说道。“这样的事情,应该很秘密才对。”玛西娅王后冷笑着说道:“当时我就在旁边的房间里。戈尔茨是在卧室里接见使者的。”
费尔巴哈陛下勃然大怒道:“卧室?你们又在一起了?”面对雷霆,玛西娅王后无动于衷地说道:“很奇怪吗?以前你又不是不知道,现在你这样生气,是觉得戈尔茨不该在夺了你的女人以后,又想夺走你的王国吧。”
“夺走?哈哈哈,真是可笑。”虽然是在大笑,但是费尔巴哈陛下脸上没有一丝笑意道,“当初是你自己愿意和他在一起的,说什么夺走,说不定还是你主动勾引他地吧。”
听到费尔巴哈陛下在揭老底了,玛西娅王后只是淡淡地回击道,“是啊,拉尼德丝也是这样的。女儿若不是因为当初你那件事,后来勾引的人还会少些吧。”
费尔巴哈陛下深深地吸了口气,雄赳赳地说道:“我们在说正事呢,那后来是怎么样了?他们说的些什么?”
玛西娅王后脸上地嘲讽依然,却也没有在那个问题上纠缠下去,而是继续说道:“他们说的很简单,那就是找个机会,把你和军队分开。他们知道,要做到这一点并不难,然后他们会合作表演一番,让某个白痴认为自己真的已经得到了所有人的崇拜,就傻傻地站在一个地方当靶子。在那种情况下,不会有人能够逃掉的。在事后,就好办多了。”
“怎么可能好办?”费尔巴哈陛下冷静了下来,眼睛里闪烁着智慧地光芒道,“戈尔茨又不是傻瓜。这样做他有什么好处?最后还是做狄德罗地傀儡而已。”
玛西娅王后似笑非笑地说道:“对于你自己的弟弟,你应该很清楚。他在决定自己地仇人的时候,总是显得有些与众不同的。我一直在他的身边,非常清楚,对于他来说,在以前最恨的人,就是他的父亲,现在,就是你了。只要能够给他的仇人一点教训,他很乐意和那些明明可以从中渔利的人合作。”
听到了这个话题,费尔巴哈陛下低下头去装成在沉思的样子,然后他突然说道:“戈尔茨的确有可能这样做,但是你呢?你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
“我只是一个女人而已,还能够做什么?”玛西娅王后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说道,“我只是想着,如果还是原来的样子该多好。大家在一起的时候和和气气的,私下里也不干涉。可惜戈尔茨已经疯了。我可不能够陪着他发疯。”
这话说得轻描淡写,但是费尔巴哈陛下仔细一想。就知道这其中包含了不知道多少隐忍和虚情假义,不知道有多少密谋和拉拢引诱。关系如此密切地两个人,最后却是如此结局,实在让人叹息。
摄政王戈尔茨没有想到,自己和玛西娅王后并不是一样的。他想要同归于尽般地,复仇的快感。但是玛西娅王后却知道。真要那样做的话,不管最后是谁得了好处,反正不会是自己。能够保全自己的,反而只有费尔巴哈。
“是你的士兵下的手?”费尔巴哈陛下默立一阵,低声问道。玛西娅王后现在倒是严肃地摇了摇头道:“当然不是了。王宫里面地士兵只有两种,忠于你的,和忠于戈尔茨的。所以最后,是我自己动的手。”
费尔巴哈陛下诧异地看了眼玛西娅王后道:“带我去看看吧。”对于玛西娅王后的话,费尔巴哈陛下也没有全信。如果说王宫之中,王后没有自己地势力,那才是奇怪的事情呢。想来是怕惊动了戈尔茨的人,才没有让那些士兵下手。想来应该是用毒葯吧。
但是事情并非如此,在卧室里面——那原来应该是费尔巴哈陛下的卧室,戈尔茨的尸体显得凄惨无比。他衣衫凌乱,手脚被绑在了床上。一根绳子绑在他的脖子上,另一头伸向窗外,绷得笔直。
费尔巴哈陛下走到窗前一看,发现绳子上面垂着的,是一个巨大的花盆。他转过身来。对着玛西娅王后道:“当时你是怎么做地?告诉我吧。”
“当我准备下手以后。就决定了该怎么做。我没有毒葯,自己也没有力气。幸好我还有智慧。”玛西娅王后微笑着回答道,“我劝他喝了酒,又让他筋疲力尽。趁他人事不省的时候,将他的手脚绑牢。”
费尔巴哈陛下看着玛西娅王后熟悉的微笑,感觉有些毛骨悚然,他向窗户边走近了些,好让阳光能够直接照射到自己地身上。
玛西娅王后柔声说道:“我提前让人放了个大花盆在窗台上,下面垫了木片。那天我用绳子绕在他的脖子上,另一头绑在大花盆上面。花盆掉下去的时候,那力量当时就把他的脖子扯断了。我害怕他没有死透,还特意多等了一段时间。即使当时不死,后来也肯定是窒息了。”
“你没有这么大的力气吧,那花盆很重地。”费尔巴哈陛下头昏脑涨地说了这么一句。玛西娅王后得意地说道:“就是用杠杆啊,我地家庭教师教过我的,现在终于派上用场了。你看,我很聪明是不是。”
玛西娅王后说这话地时候,甚至还有几分少女的娇憨,但是费尔巴哈陛下却全然没有感觉到有半分当初新婚时候的热切。虽然现在的位置是被阳光直射的,但是他看到自己脚下的阴影时,突然觉得自己身上有点冷。
“然后呢?你派人去阻止那些杀手了?”费尔巴哈陛下感觉到,自己的声音好象是从很远地方传来的。玛西娅王后点了点头道:“这很简单的对不对?幸好你当时没有进门,否则闸门一落下,也是逃不掉的。”
费尔巴哈陛下有些迟疑地问道:“为什么选择在那个时候?”玛西娅王后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在战场上勇猛无畏的费尔巴哈陛下甚至都轻微地向后缩了一下。
“你是想说我动手的时间太晚了吧。”玛西娅王后说了一句,费尔巴哈陛下急忙摇头,“只有那个时候,才有机会。如果我提前了,那些留守在王宫的军队,还不知道会做什么事情来。也只有大军在外的时候,我在里面的行动才能够得到配合。”
其实不管玛西娅王后在什么时候动手,都是很方便的。只不过这样一来,确实那些士兵也许是忠于摄政王的,也许是忠于狄德罗公爵的,说不定就要再发动一场小规模的叛乱。虽然费尔巴哈陛下的麻烦会解决掉,担心显然,玛西娅王后是不会愿意自己置身于危险中的。
对于自己的弟弟,现在费尔巴哈陛下已经不怎么去想了,他考虑的是狄德罗公爵的问题。现在看来,玛西娅王后似乎是没有必要说谎的。她把所有的事情都说了出来,又何必起陷害狄德罗公爵?
正如她自己所说的那样,即使现在费尔巴哈陛下知道了一切,也不会拿她怎么办。这对夫妻间,有着奇妙的默契。
“我要把他们调走。”费尔巴哈陛下神情威严地说道,但是这自言自语的样子,却说明了他只是色厉内荏而已。真正勇敢的人,不需要这样来为自己打气,“让他们离开我的京城塞克斯,削减限制他的兵力,我还要将我的近卫军派更多的人过去。”
“你不能这样做。”玛西娅王后提醒他道,“从来都没有国王敢于这样做的,你会让他找到借口叛乱的。”
费尔巴哈陛下恶狠狠地说道:“你懂什么?现在他就没有叛乱了?再这样下去,我都无法离开卡耳塔了。这里只是我一个休息的地方而已,我想要征服的地方,还有很多。他必须得到惩罚,是的,我发誓。以前我只是忙着征讨异教徒,懒得理会他而已。现在不一样了,我开始认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