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各有心思,但看上去倒也其乐融融,一个个都在开怀大笑的样子,科内斯里乌突然说道:“大家一起来吃点东西,喝点酒吧,好好乐一乐。”这个提议得到了众人的欢呼,韦林虽然觉得早上起来就喝酒有点离谱,但也知道这只是个手段。
哈伯尔尼亚人在聚餐的时候和卡耳塔人是不同的,他们不是坐在桌子边,而是喜欢围坐在火塘旁。但是大厅里原有的那个火塘边可容纳不下这么多人,马上就有仆人进来了,他们抬着一个木头做成的大盘子,放下后大概快到人的膝盖这么高,不比大厅里的那个火塘小。
然后他们就往里面倾倒干净的沙子,众多仆人穿梭往来,很快就把大木盘里面装满了沙。随后木柴被搬运过来,火堆点起,一个移动的火塘就设立起来了,这样在大厅里就有了两个火塘。
芮尔典人和科尔特人的酋长们在两边坐下,泾渭分明,蛮族王科内斯里乌带着芮尔典酋长们到了大厅原有的火塘那边。华莱士则带着韦林坐到了科尔特人这边,大家用的是后来搬进来的火塘,这也许是一种平衡的表现。没有人会想在对方那里去坐,那只是自讨没趣而已。
在屋子里能够让人烹饪的火堆是不能象在野外一样,燃起熊熊篝火的,火塘有足够大,上面点燃了好几堆火。有的上面架着锅,正慢慢炖着鱼汤,当然里面按照哈伯尔尼亚风格,放了一大堆东西在里面,鱼只是主料之一。虽然香味正变得越来越浓郁,但是现在还没有人准备去享用它。
还有的火堆上面是架的是平底锅,肥厚多汁的大块牛肉正滋滋作响,遗憾的是,这肉是水牛的,口感差了点,估计是在森林里猎到的。还有鹿肉和猪肉被切成了薄片,在火上烧烤着,虽然别指望会有孜然和辣椒,但即使只是放了点盐,味道也不错。何况上面还洒了些芹菜籽和弄碎了的鼠尾草叶,更是增添了辛香。
对于这种哈伯尔尼亚风格的聚餐,韦林感到很不错,当然,那是在完全忘记所处环境的情况下。现在看着如此之多对胃口的好东西,却不敢放下心来大嚼,是一件极其残忍的事情,韦林甚至担心这样的情况多来上几次,自己会患上胃病的。
不过现在要担心可不是胃,韦林小心谨慎地和酋长们保持距离,以防止他们发现自己身上暗穿锁子甲。同时还要略带一点恰到好处的矜持,用貌似平易近人的态度和大家闲聊,当然不能忘记要表现出开开心心的样子,和大家一起喝酒吃肉。
这样的工作不简单,却是任何一个贵族的必修课,当然大家在做的时候,就能分出成绩的好坏了。由于老是在提醒自己这是个危险的地方,韦林感觉自己是超水平发挥了。他挥洒自如,谈笑风生,那些坐在旁边的科尔特酋长们丝毫没有发现韦林满腹心事,他们能够感受到的,是韦林把握好的距离感,不至于让人觉得受到了冷落,但是同时也不会有人会被热情感染到来拍韦林的肩膀。
装着葡萄酒和樱桃蜜酒的罐子就在脚边,酋长们抓起来就喝,然后把空了的罐子顺手扔到墙边上。韦林也学着他们,装出猛灌的样子,却每次只是抿一小口,大概只喝了一小半,就把手中的罐子扔到墙边。
那些残酒早就把那边弄得到处都是湿的,并且墙角总是要黑一点的,也就没有人注意到韦林在耍滑。“只是可惜那些酒了。”在这个时候,韦林还有闲心来谴责一下铺张浪费,然后他借着扔酒罐的动作,向科内斯里乌那边望了一眼。
科内斯里乌正和那些芮尔典人的酋长们拍着桌子大叫大嚷,不过看起来不象是要翻脸了,而是某人刚讲了个笑话,大家正快活着呢。“真该让那些认为蛮族人就真的是野蛮人的卡耳塔人来好好学习一下啊。”韦林这样感慨着,至少他自己现在是做不到象科内斯里乌这样,在准备谋杀对方后,还能象最亲密的朋友一样分享着早餐和笑话。不过看他肆无忌惮地和那些人勾肩搭背的样子,科内斯里乌应该是没有内穿软甲了。
现在韦林感觉到有些心浮气躁了,他一直等待着在某个时候科内斯里乌以掷杯——嗯,应该是扔盘子为号,帐后杀出五百刀斧手。但是知道现在,都没有动静,这让韦林有些不耐烦了。
“这家伙不是准备醉死敌人吧?或者是下了蒙汗葯,等着他们葯效发了,自己栽倒在地?”韦林开始胡思乱想了,当然他自己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只是想用这种方法来缓解一下焦虑而已。但是想一想也可笑,旁观者居然比动手的更心急,韦林忍不住看了眼坐在旁边的华莱士,不知道他是不是也把烦躁不安藏在心里呢?
华莱士正在自己动手烤一串野猪肉,发现韦林看了过来,就空出一只手来提起脚边的酒罐,向韦林示意了一下,仰头喝了一口。韦林在心里赞叹着,也微笑着提起酒罐来抿了一口,然后他就听见了一声巨响。
韦林迅速扭过头去,看见的是科内斯里乌已经站在了这边火塘旁,在芮尔典人的火塘那边,屋顶上的一块框架掉下来,砸在了他们的头上。有那么一瞬间,韦林还认为这是意外事故,“这里也有黑心建筑商吗?这工程质量也太差了。”韦林首先想到的竟然是这个,但是他马上看到了科内斯里乌没有过去救人,也没有呼喊仆人,而是马上向后退去,离那些芮尔典酋长们远远的。
看到这样的场面,韦林突然感到自己的背上有点冷,还有些湿津津的,他一下子就明白过来了。那块框架是粗大的树干做成,钉成了网格的形状,应该是在聚餐开始以前就被弄到了火塘的上方,然后固定住。当大家喝得酒酣耳热的时候,科内斯里乌借故离开,接到信号的士兵移开固定物,那框架就砸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