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清爽,满天星榭,萧疏郎朗。
苏墨如今已达到了淬体的实力,方才施施然回到了金虞堂。
如今,自己至少能少奋斗三年时光,从而达到了淬体的实力,这些事已让苏墨心中暗自欢愉,一路上她的脚步也轻盈了许多。唯一不同的是她感觉到了自己的丹田内,出现了七个奇怪的契约印记,与天书少年当日所说的一模一样,看来当她达到淬体后,很多事情隐隐已经变得不一样了。
她加快了脚步,足尖踏在青石板上,无声无息。
院内,借着月色与灯火,一眼望去,一个风度翩翩的蓝衣华服美男子正站在金虞堂的院内,此人身姿笔直如竹,宛若琼瑶玉树,丰神俊朗,正面对着苏墨,似乎一直正在等着她,目光魅惑而深沉,正是虞染公子。
只见虞染看着苏墨,神情懒洋洋地道:“卿卿方才去了哪里?”
苏墨放慢脚步,目光浅淡悠然的变了一瞬,不冷不热道:“夜了,染公子在这里作甚?难道就是为了等我?”
虞染优雅扬起嘴唇一笑,以平稳的声音道:“不错,你可是我金虞堂的妖姬,我岂能让卿卿随随便便的离开,何况对方的手段可是无所不用其极的,卿卿每次离开都不曾打招呼,本公子的心中一直很担忧卿卿呢!”
苏墨美目流转,淡淡道:“公子是怕我影响了演出不是?”
“有一些。”
“可我这不已回来了!”
虞染轻笑,“是啊!你回来了就好!本公子一直很想你,不像闻人奕只知道练剑。”
苏墨依然目光淡淡,“剑是君子之器,君子当然要练剑。”
虞染立刻反驳道:“谁说君子就要练剑,练剑的也有小人,闻人奕可从来不是君子。”
苏墨眉目一转,“你是说闻人是小人?但在背后说别人的人才是小人。”
虞染目光一敛,不紧不慢的说道:“卿卿,在下可不是这种人,卿卿是误会了我的好意,本公子就不喜欢剑,剑的谐音就是贱字!现在有很多剑客都是因为剑很帅气,可以骗一骗小姑娘的芳心,何况这世上有几个真正的剑修?我敢说闻人奕绝对不是纯正的剑修,真正的剑修应该像昆仑山白发神使那样子的无情无欲,闻人奕目前也只能称为贱修。”
闻言,苏墨不由“噗哧”一笑,霎时百媚横生。
半晌,四周静得只有二人的呼吸交错声。
看着苏墨清冷无表情的面容,看着她湿漉漉的发丝,虞染不由眨了眨眼,嘴角微微翘起,伸手抚过她的斜刘海道:“卿卿,你还真是穿着衣服沐浴去了不成?”
苏墨弯了弯嘴角,看着他道:“公子难道不希望如此?”
虞染摇了摇扇子,扇子抚过鼻尖,望着皓月轻轻一叹,悠悠道:“方才天空骤然出现异相,在下不知为何心里忽然很是想念卿卿,觉着如果有朝一日能够一起抚琴弄曲,做些你喜欢的事情该有多好啊?难道本公子为你亲手绘制衣衫,再亲手为你换上衣衫,卿卿就那么的不情不愿的?毕竟,这世上不知有多少女人渴望拥有这个殊荣,能成为我虞世子的夫人是一件多么美好的大事。”
苏墨斜睨着他道:“难道染公子没有听说过……彼之蜜糖我之砒霜。”
“好一个彼之蜜糖,我之砒霜。”虞染慢慢的吁了口气,黑眸冷澈如水。
他辛辛苦苦准备了那么多日,却是为他人作嫁衣裳,总之都是那个闻人奕造成的!
但他心中对闻人奕一千个不满,一万个不满也无济于事。
想到自己有兴趣的女人被闻人奕看了个里里外外,透透彻彻,虞染便不由眯起眸子,心中很是不爽。
天知道自己有多么渴望看一看妖姬穿着舞服的样子,就像千只猫儿在心里挠着一般,就在他思绪翻飞之际,虞染的目光不由在苏墨衣襟内瞧了瞧,只可惜什么都看不到,勉强能瞧见颈部雪色肌肤隐隐一角白纱,还真是功亏一篑。
“罢了,还是我给你脱了吧。”虞染眼珠转了转,已经伸出手来。
“染公子还是不要动手动脚的好?否则我的飞针可不客气。”苏墨立刻退后一步。
“啧啧,卿卿胡思乱想了是不是?”只见虞染勾起嘴唇,脸不红心不跳,从广袖中变出了一支狼毫笔,幽幽道:“在下可是谦谦君子,为卿卿脱衣服怎会用手?不过解铃还需系铃人,我只会把上面的阵纹修了,所以你莫要担心。”
“修改阵纹,真的只是这么简单?”苏墨睨着他,神色不信。
“是啊!真的就是这么简单。”虞染悠悠笑着。
“为何我却难以解开这种阵法?”苏墨对阵法颇有研究,却是很难做到。
“正所谓难者不会,会者不难,这里有很多窍门不是?”
苏墨目光冷冷扫过他,淡淡道:“总之以后,你准备的东西,我都不会轻易去碰。”
虞染似笑非笑,嘴角微微扬起,“卿卿真是度君子之腹了,一个玩笑罢了,你还不快些宽衣解带?”
“脱衣?为何?”苏墨挑眉,眉目带着戾气。
“你若是不脱掉外面的衣服,我如何修改?”虞染一本正经的说道。
苏墨再次冷冷扫过他,勾了勾嘴唇,当她解开外衫后,立刻露出曼妙无比的身姿,那杨柳般的腰肢令人睹之难忘,真是增一分则长,减一分则短,虞染已目光深沉得看了半晌,带着欣赏之意,他就是知道这身衣物非常适合她穿着,若日后有机会他一定做一件红色的,在新婚之日穿戴,洞房花烛夜,不知增加多少情趣情调?
他抚了抚下巴,暗忖:幸好当日没有做的太透,否则闻人奕不知要占去多少便宜。
“阁下看够了没有?”忽然,苏墨眸子眯起。
“我只是看看如何下笔!”虞染言不由衷的说着。
下一刻,他用笔在苏墨的衣衫上慢慢轻轻的绘制着符篆,那笔尖轻触在她的身上,带来一种酥麻的感觉,苏墨甚至有种错觉,仿佛是他的指尖在她肌肤上毫无阻隔的描绘着,生出一种极不自在的感觉,于是,目光一瞬不瞬得看着他,免得他忽然间做出什么不轨的举动。
虞染一边绘制,一边挑了挑狭长的眸子,唇边立刻绽放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卿卿平日里对我不冷不热的,还要如此防备,未免实在是太伤我的心了,毕竟你若穿着这种衣物当众跳舞,我可是第一个不愿意的。”以后这身衣物也只有他才能看到。
言讫,他长袖一拂,收起了手中的笔尖。
“好了吗?”苏墨轻启芳唇。
“好了,卿卿现在就可以脱掉,不过你若是不放心,当着我的面脱掉也可以的,若是有什么不妥的,我可以随时调整不是?我觉着卿卿应该对自己的身材非常自信,该不会遮遮掩掩?”
“我对自己的巴掌也是非常自信。”苏墨目光看向素手。
虞染眯了眯眸子,记起了当日那个巴掌,虽疼尤甜。
这时苏墨忽然道:“染公子,我知道你绝非随随便便的人,也并非不知轻重的人,既然你在此特意等我,那么肯定有重要的事情对不对?我想阁下一定已经想到了如何去对抗百花堂的招数是不是?”
虞染目中闪过一丝赞赏之意,这个女人果然是心思玲珑剔透的。
“卿卿果然是聪明,此事是这样的……”
虞染已凑到她耳畔低低说了几句,听着听着,苏墨不由眼前一亮,觉着他的提议非常可行。
“卿卿觉着如何?”
“甚好。”她妩媚一笑,悠悠说道:“染公子,既然金虞堂这次已经赌了,何不豪赌一场,接下来让众人都下注,毕竟,还有三日时间,把大盘放下来赌一赌,究竟谁输谁赢?”
虞染没想到这个女子居然还是个赌徒,不由目中郁色一扫而空,轻笑道:“卿卿居然如此自信?”
苏墨浅浅一笑道:“赌博本来就有赢有输,真正的赌徒喜欢冒险,但是这次我们却不是在冒险,而是一直有胜算,因为染公子输了的话,回去也是世子,所以从来也不算输了,若是赢了的话,却是一本万利。不过,对方输了的话却是什么都没有了,从此再也没有百花堂,没有万花堂,没有丁香堂,更没有姹紫嫣红堂。”
虞染笑道:“卿卿这一招可是够狠的,真是趁机敛财。”
苏墨淡淡道:“还有,那琴师不是要了一万两黄金,就从这里出便是。”
此刻,虞染却是有些怅然的扶额,喃喃道:“可惜那个家伙还是没有出现,我就怕他临时变卦。”如今他什么事情都在运筹帷幄中,偏偏只有这么一个变数。
苏墨慢慢看着他道:“我想那位花公子多数会站在公子这里,因为百花堂一直宣传的很好,上百个说书先生,舌灿如花,让世人以为金虞堂必输,那么我们何不让更多人参与进来呢?何不利用这个机会挣银子?赔率越高越好!我想那位花公子一定会想要挑战一番的。”
虞染接着道:“啧啧,卿卿这个主意真是不错呢!”
齐国海域,平日里客人向来不多的客栈,如今已是家家爆满,就连每日的房钱都已经涨了三倍不止,码头上从各地涌来的贵族船只几乎停泊不下,金虞堂与百花堂的比试盛况可想而知。
如今,各大酒楼里说的最热闹的事情,就是金虞堂与百花堂的比试。
一个说书先生正滔滔不绝的说着,“有一件事情大家昨晚上都看到了吧?”
下面的托儿立刻道:“看到了,看到了,流星飞过,七星伴月。”
说书先生接着道:“昨晚究竟是什么引发了天地异相诸位可知?七星伴月,此地有绝世盛况啊!”
他目光一凝,一指远处的百花堂,接着道:“诸位大概不知道,金虞堂与百花堂的比试一传十,十传百,所以此处来了一些风月场骨灰级别的老人物……都非常看好丁大家的舞蹈,还有十六个女乐师的霓裳羽衣舞,一曲传世的舞蹈可以引发天地异相,诸位可想而知。”
昨晚的异相自然都引起了众人的瞩目,当说书先生这么一提起,众人想起昨夜那个时候正是丁大家初次与十六个女乐师一起排演的时辰,个个心中了然。
是啊!除此之外还能有什么大事呢?
真真是个众说纷纭。
渐渐的,这些传闻给百花堂带来了一些神秘与奇幻的色彩。
然而,始作俑者却在这时穿着男子的衣物,一身男儿的装扮,并不急着在金虞堂排演,而是代表着苏家,拿着银子在各大赌坊内挨着下注。
半日的时间,她已经在赌场内花费了一万多两银子。
渐渐的,金虞堂的赔率越来越高,从一赔三,已经到了一赔十。
眼下,大家都越来越不看好金虞堂,也正因为如此,苏墨方才会下更大更多的赌注,然而每当她押注子在金虞堂的上面时,立刻引来众人的鄙夷与不屑。
她向前走了两步,忽然看到后堂走出几个“熟人”,不由勾起了嘴唇,微微一笑。
对方正是夏玉儿与她的跟班儿,这些日子墨门弟子守护在金虞堂的船只旁侧,算是最接近金虞堂的人物。
自然有人出高价从他们这里买一些消息,看看金虞堂的近况如何。
苏墨唇畔勾起惑人笑意,看来上次“黑”了一把夏玉儿,现在对方不得不沦落到了买卖消息的地步。
眼下应该没有什么比出卖金虞堂的消息,更值得花高价搜集的了。
倘若消息不符,那么又会如何呢?此刻,苏墨唇边笑意渐深,有些不怀好意的想着。
但见夏玉儿一走出来就看到了苏墨,她瞪大了眼睛,目光狠狠地看着她道:“小儿,居然是你!”
“是啊!居然是他!一看到这种人,今天的兴致都没有了!要不要我们教训他一下?”周围的少年就是上次一起遇到苏墨的,此刻正齐刷刷的出声说道。
“等等,我只是来投注的,若是你们想惹是生非的话,我也不介意。”苏墨的脸上始终带着浅浅的笑容。
“小儿,难不成你以为这次投机取巧,就可以挣走许多银子不是?”夏玉儿冷冷瞪着她。
“这次我们在这里,你休想在百花堂那儿押注。”一群少年挡住了苏墨的道路。
“诸位怕是弄错了,这次我却是要押金虞堂赢呢!”苏墨无所谓地说道。
“金虞堂?居然是金虞堂?既然你押金虞堂赢,那么我与你赌一次,一赔二十,如何?”夏玉儿不甘心的看着她,接着说道:“我这次赌金虞堂会输,这个赌是我自己与你打的,在这里公正后立下契约便是。”
“很好,希望你不要反悔才是。”苏墨微微一笑,直接与夏玉儿立下契约,在金虞堂下押了三千两银子。
总而言之,这次谁若是输了,就赔给对方六万两银子。
可夏玉儿如今哪里有三千两,不过为了看到苏墨输了赌约,他们便是肉痛也得拿。
夏玉儿咬了咬牙,“三千两是吧?行,我马上就拿来。”她的目光立刻看向周围的少年。
众少年见到夏玉儿凶悍的目光,立刻拼拼凑凑,方才拿出了三千两。
夏玉儿立下赌约后,立刻咬牙切齿道:“小儿,你这次输定了,金虞堂这些日子还是与以前一样,排演都没有任何长进呢,你就等着认输吧!”
闻言,周围众人神情若有所思,有人挑了挑眉,觉着这消息肯定是可靠的。
“这世上总有变数不是?”然而,苏墨却是笑容依旧。
众人看向苏墨,觉着这少年实在是淡定,有些人也惋惜的摇了摇头。
毕竟,世上有很多赌徒就是这样倾家荡产的,做事情不考虑后果,委实是可惜了。
随后,苏墨转身离去,只留下夏玉儿满脸的鄙夷与怒意。
苏墨不紧不慢的走了出去,前世夏玉儿害得苏家大房的生意越来越差,她自然今世也会让对方的路越走越窄,只是以牙还牙罢了,最终她的目的还是为了挣得更多的金钱,如今她深知,这个世上没有钱财寸步难行,她虽不是拜金主义的女子,但为家族,为了自己也要谋取一些利益,前世的前车之鉴就是她最大的教训,人活在世上,只有靠自己的努力才是。
尤其自己是纯阴之身,她必须要掌控自己的命运。
而她现在没有任何慌乱,她一直在步步为营。
只听苏墨喃喃道:“看来银子很重要,眼下已经到了淬体的阶段,为了得到灵石,要挣更多的银子才可。”
她轻叹一声,闲来无事,用指尖轻轻敲了敲天书,“喂,我说这些时辰你怎么这么安静?”
然而,天书内少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苏墨不由抿起红唇,觉着耳畔没有少年说话的声音,似乎有些不习惯了。
人总是一种奇怪的动物,不管什么事情,喜欢的,还是不喜欢的,久而久之就会变成一种习惯。
如今,苏墨自己的实力提升了,少年也获得一些利益,算是一荣俱荣,苏墨猜测着看来少年已经闭关了,依稀记得他说过要准备闭关三日的。
算了算日子,等他出来也就是比舞结束的时候。
今日,跑了许久,苏墨已有了一些疲累,随后,她在茶铺雅间坐下,要了一壶上好的龙井茶水。
她皓腕轻伸,端起了一碗茶,抬眸正看到一个男子徐步走来。
“这位公子,我可以坐在这里吗?”那男子的声音清雅如云,又如清泉流出。
“无妨,请坐。”苏墨朱唇慢慢贴上晶莹的瓷杯,抿了一口。
此处茶馆内也是人员爆满,因为对面就是百花堂的船只,众人无不想要提前一睹丁大家等人的风采。
雅间内只有苏墨的桌前无人,那男子坐在对面,也点了一壶一样的龙井,举止从容优雅。
苏墨不经意得扫了他一眼,窗外一阵微风袭来,正吹拂起他面容一角的帷帽纱巾。
不得不说眼前是个极美的男子,虽带着帷帽,却只有苏墨能透过黑纱一睹他的面容。
但见男子里面穿着云纹广袖长袍,玉色的质地华贵而舒适,外面罩着一件无袖的米色袍子,衣襟随意地敞开,露出里面素雅的衣衫,以及色泽莹亮的腰间玉佩,贵气中透着高洁,就像一个儒雅的文人,这一身装扮衬得男子丰神如玉,皎皎似月。
男子指尖轻捏着杯子,修长的指尖完美而莹泽,完美无瑕,这只手可以说是苏墨见过的最美的手。
但见此人面庞如玉,俊美无俦,修鼻挺直,薄唇清雅。
再加上其丰逸优雅的外形,便是一个翩翩浊世佳公子。
但奇怪的是,此人的五官分开来看都清清秀秀,端端正正,高贵清雅,组合在一起时,却给人一种魅惑的感觉,眉宇间带着一些难言的妖娆。
就像一幅隽永的画面,那月,那山,那海,那舟都是清清雅雅的,画在一处却透出了神秘妖娆的气息。
偏偏,男子的眸子却是冷冰冰的,一眼望去就像是一颗清冷的黑宝石,漆黑,幽深,看不到底。
恍若画卷中浮起的神秘云雾散去,一轮冷月浮空,妖娆中带着冰寒。
坐了很久,对面男子依旧是坐的端庄,目光看向窗外,神情不冷不热。
恰是一个绝色的美男子,骨子里冷冰冰的,气质却是妖娆魅惑的一塌糊涂。
那是一种流于言表的魅惑,却又能拒人于千里。
苏墨不由暗忖这个妖媚的类型真的罕见,风姿玉骨,与自己骨子里的妖媚截然不同。
就在此刻,对方金虞堂一缕幽沉的笛声婉转流溢,淡淡而出,曲调融入周围的湖水,浅浅韵韵。有人在船中唱道:“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青玉案)
几个头发雪白的长者在岸边走着,其中一人头发披散,恰是道骨仙风,洒脱不羁。
那老儿站在那儿,欣赏了半晌,终于伸手朝腿上一拍,情不自禁得叫道:“极好!极好!极好!”
他手舞足蹈,十分不凡,众人不由指指点点,“这是哪里来的老疯子?”
一旁有人立刻低言说道:“尔等还真是孤陋寡闻,这可不是什么疯子,这是赫赫有名的帝师——张老。”
“啧啧,居然是张老,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了,了不得呢!”
原来此老者极有威望,众人立刻禁言,目光灼灼,不知老者如何评价。
湖水微波,涟漪荡漾,正映在几个白裙的少女面庞,但见众女子风情万种,眉目如画。
当前五个正是丁大家与她手下的四个美丽异域女子。
船周围亦站着数十男子,都是儒家文人,这些人个个精神抖擞,气质不凡,此番就是他们改编了歌词剧本。
十六个女乐师个个貌若天仙,站在那里,便如一幅幅绝美的仕女图。
随后,长老被邀请到船中,看过丁大家的舞蹈后,半晌都说不出话来,万分激动,极是赞赏。
当他走出甲板之后,仰天长叹,甚至当众说出要收丁大家等女子为徒,且认为这五个女子的舞蹈,恰是占了五行的金木水火土,这等舞蹈编排的很是不凡,倘若一个人跳虽然不俗,但五个人配合后则是臻至完美,有一种绝对意境上的胜出。
但见张老披头散发的长啸一声:“呜呼!天下代有人才出,各领风骚数百年!老夫昨夜看到那天空异相,今日来到此地,发现果然不虚此行,此时此刻,真是人生无憾矣。”他这句话一出,周围众人纷纷哗然,只觉着这种结果必然是如此,甚至对两日后的比舞更是无比的期盼。
苏墨瞧见此幕,依然似笑非笑,不得不说百花堂费了极大的心力,当然也的确是有些本事的。
她心中暗自忖道:金虞堂果然遇到了一个实力强大的对手呢!
然而,旁侧男子慢慢勾起嘴唇,微微挑起的眼眸虽然冰冷,却是眉宇间媚意流转。
只听他如焦尾琴般的动人嗓音响起,不屑中又带着凉薄,又仿佛兴趣盎然地道:“百花堂众女子,徒有美貌,不谙世事,有胸无脑,难成大器,今日看来不过如此罢了。”语气里带着一些邪魅与挑衅。
他慢慢起身,来到对面的赌坊,他出手就是一万两黄金,押金虞堂全胜。
真是一个有钱人,一个非常非常有钱的男人。
接下来几日,金虞堂内不断传来百花堂的各种消息。
夏枫已坐在凳子上,倒了一杯清茶,随意地在染公子面前说道:“染公子,百花堂这次不惜血本弄来一堆的噱头,甚至这次连当年的帝师张老都请过来了,据说此人对百花堂的评价很高。说她们的舞蹈不流于俗,一个人跳不好的话也情有可原,五个人一起跳着就有一种意境美了,甚至张老收了丁大家等女子为弟子。”
虞染不由摇着扇子浅笑:“百花堂真是无所不用其极,不过这次大家都觉着他们能赢,如此也好。”
不得不说,百花堂造势的确很厉害,但越是如此,金虞堂却越是高兴。
虞染已经开了五个大盘,暗自操纵着赌局,若是金虞堂赢了则会挣得盆满钵满。
若是金虞堂输了,他也不会亏一两银子,当然,虞染从来不认为金虞堂会输。
周先生慢慢品了口茶道:“你们弄错了,张老此人不是附庸风雅之辈,他是觉着百花堂真的好,方才这么说,绝对不是请来虚张声势的,张老这次出现可是一个金字招牌。”
虞染微微一笑,接着不以为然道:“一面之词罢了,不过孰优孰劣,还是要对比实力才可。”
就在这时候,外面匆匆来了一个小厮道:“染公子,外面……花公子来了。”
虞染立刻“啪”的合上扇子,轻笑出声道:“甚好,如此看来,金虞堂倒是有了极大的胜算呢!”
是夜,明月当空,星罗密布。
比舞大会终于拉开序幕,可谓八卦迭起,不断有令人眼前一亮的伶人走出来。一众伶人的票友们也个个激情万丈。有金虞堂的老票友始终支持着金虞堂,也有丁大家的票友举着牌子,高喊口号,海面空气的温度渐渐升高,观众席中常可以看到唇枪舌剑,火花四溅的场面。
此番两家演出各自都有机关船,机关船内都设有观众席座,如今,为了一睹两家较量的情形,在两艘巨船中央放置无数艘小船,但凡买票的人都可以坐入,已经不分金虞堂的戏票,还是百花堂的戏票。
今夜,戏票已经完全比不上赌场的赌注。
但见,左侧是金虞堂的大船,右侧是百花堂的大船。
众人手中都有着千里镜,只要身子来回转动一下,两边的曲幕都可以一览无余。
为了公平公正起见,两位堂主甚至请来无数的裁判,都是各地赫赫有名的文人墨客,此乃风月圈子一大盛事,甚至还有张老级别的人物自发而来,一来就是十名,这阵仗简直就是非同小可!
众票友争执声不断传来,各处发出喧嚣吵闹之音。
此起彼伏,粗细尖锐,不同语调,各种声音不绝于耳。
突然之间,一阵鼓乐声从海面袭来,“咚咚咚咚”异常响亮。
众人连忙停止喧哗,知道很快比舞就要开始,个个屏息凝气,翘首期盼,有人拿着千里镜望去,见金虞堂与百花堂各自都有十几个男子同时敲起了鼓,二者敲击的都是开场鼓,鼓点一致,动作一致,抡臂抬腿,甩头摆胯,身形摆动,婉若游龙,隐隐中带来一种剑拔弩张的气势。
另一厢,十个重量级别的风月场老者已经坐定,正是最好的位置,方便互相讨论与寒暄。
只见明镜道长对着张老恭敬一揖,“无量那个天尊,帝师张老居然也来了,贫道这里有礼了。”
“原来是明镜道长,老朽失礼失礼,不知道明镜道长这次前来,究竟看中的是哪一家的实力?”张老虽然平日性子不羁,但是明镜此人也是世外高人,当年也是可以媲美国师级别的大人物。
明镜道长只叹了一声,“如此说来,贫道还是比较看好金虞堂。”
张老立刻目光不屑道:“道长虽是世外高人,却是不懂得风月场的事情,老夫可是并不看好金虞堂,那的表演毕竟老套了一些,原班人马几乎没有任何的改变,只知道找个漂亮的女人当噱头,一场戏中都是千篇一律的陈词滥调,当年出现时或许还有一些看头,现在嘛……嘿嘿……”他慢慢摇了摇头,表示非常的看不上。
明镜却低低笑道:“不管如何,贫道却觉着金虞堂的妖姬则是漂亮得多。”
“俗,你真俗。”张老接着摇头。
“贫道修行人,哪里有阁下俗气?”明镜不甘示弱的说道。
“哼哼,我们何不打个赌,接下来有三场重头戏,此戏剧其他的内容都是一样。我们就看看这三场重头戏谁演的更精彩。”
“此言大妙,不过我还是赌金虞堂全胜。”
“哼,真是孺子不可教也。”张老不禁长袖一甩。
此刻娓娓道来,此剧是一个可歌可泣的悲剧爱情曲幕,无非是讲述一个浣纱女意外成为了帝王妖姬,不畏强权守身如玉,后来终于与情人相遇,帝王权势滔天,两人一起殉情,最终化蝶的故事。
那所谓三段重头戏,其一:就是男主人爱恋浣纱女,向她表白心意。
其二:是舞蹈时的背景琴乐。
其三:是妖姬化蝶的完美舞蹈。
眼下观众,无论是何人,当年都在金虞堂中看过这段曲幕数遍,如今自然个个都想来看看百花堂究竟有何不同。
终于,鼓声停歇,周围火把灭却,舞台机关在一瞬间启动,众人霎时屏住了呼吸,舞剧终于拉开了序幕。
百花堂的机关船打开后,月光石照耀下,展露出所有的伶人,曲调悠扬响起。
与此同时,金虞堂的机关船也打开来,与百花堂的舞台并无差别,乐师们奏起琴曲,乐声响起。
但闻两边的曲调都是相同,节奏也是合拍,仿佛两旁的乐师有了默契一般。
众人睁圆眸子,起初都害怕曲声嘈杂,此刻看来,金虞堂与百花堂并无喧宾夺主之意,表面上看来应是一场公平的竞争。
紧接着,鼓声铮铮,众伶人舞蹈而出。
帝王登基,铸造长城,场面宏伟。
天地熔炉,万物苍生,凄凄切切。
关外箫声,羽林郎归来,一将功成万骨枯。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然而,从一开始两边出现的人物,台词,剧情果然都是一般无二的。
举手投足,歌词舞曲,都给人一种看着镜子的恍惚感觉。
就在众人觉着不过如此的时候,百花堂机关船下忽然出现了一只轻舟,那舟是几根竹排编织而成,众人只随意一看并未在意,然而再一看,发现那站在轻舟上的蓝衣男子却是男主人翁,众人霎时觉着好奇起来。
张老立刻得意一笑,这种于天地间为舞台的感觉很是独特,这主意正是自己提出的。
就在百花堂男主人翁出现后,于这种极致低调的小舟中,放飞了萤火虫,但见荧光点点而现。
此是重头戏之一,男主人翁爱恋浣纱女,表白心意。
只见那男子提着灯笼,神情忐忑,周围萤光幽暗。
就在众人的目光被男主人翁吸引时,突然间,不远处出现一艘彩色的花舟,挂着红色灯笼,灯火通明,恍若白昼,在那花舟之上,娉婷婀娜的立着一个美人的身影。
笛声轻柔,意境悠悠,好一个逆流而上,道阻且长。
好一个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正是丁大家饰演的浣纱女。
那彩船飘荡在漆黑的海面之上,绚烂星河下,天上人间,显得无比的优美。
那红色的灯笼若女子的心思,酡红娇羞,就在大家目光都落在丁大家身上时,她慢慢退缩走进了船舱,船舱内的灯火接着明亮,照出她的人影如皮影戏般舞动,朦朦胧胧中更显得娇媚,她在船舱内舞蹈着,随着四肢舒展,手臂清扬,正一遍遍的做着浣纱的动作。
男子痴痴的看着她,忽然身子猛地一震,身后,一股红色花火向高空飞速而出,立刻绽放开来。
烟花,恍若他的心情,在这一刻彻底绽放。
这时,海面的天空烟花绚烂,水面倒映天空,满天的星火奇姿曼妙,争奇斗妍。
烟火绚烂,美不胜收,人儿在船中摇曳,风情的魅惑更烟花百倍!
这世上有什么能比烟花更能打动女孩子的心思呢?
有谁又能想到,百花堂为了渲染这一幕,悄无声息的准备了无数的烟花。
一缕箫声飘然而来。紧接着十六个女乐师演奏起了感人的恋曲,虽然是旧曲调,却诠释出崭新的爱情意味。
众人恍若被这美好的画卷所吸引,如痴如醉,如梦如狂,仿佛沉溺在男子深深的爱恋当中。
张老忍不住连连拍手,口中喃喃念了一段诗词,喜上眉梢,真是欢喜的一塌糊涂。
半晌,待到众人回过神来,却发现金虞堂没有任何的动静,就像认输了一般。
张老不由嗤的一声冷笑,目光挑衅地看向了明镜道长,明镜亦有些讪讪的。
就在众人以为金虞堂要放弃的时候,忽然看到那机关船亮起柔和的光束,慢慢照耀在舞台一个男子的身上。
那男子懒洋洋的坐着,俊美无俦,容颜如完美刀功削出的玉雕,单凭容颜就已胜过方才百花堂男主人翁百倍,正是一个绝世的美男子。
张老立刻不屑地道:“这金虞堂不知从哪个象姑馆寻来这等美男子。”
“啧啧,好美的男子啊!他究竟是谁?”有女子已经发出惊叹。
“长得好看又能如何?老夫最是看不起这种人。”张老更是目光鄙夷。
当明镜道长拿起千里镜看向那男子时,顿时一乐,没想到居然是虞世子亲自出场,若是张老知道眼前绝世美男就是无双城那位地位崇高的虞世子时,不知还敢不敢说出方才那番大逆不道的话语。
虞染聚骨扇置于唇边,在这时却是清唱起来,他的嗓音纯净,恍若天籁,内力施展,清澈悠远。
“浣纱佳人、青梅竹马,少不更事,两小无猜。”
“十年情殇,恋人离别,梦里辗转,思念佳人。”
“遥记当年,君子舞剑,佳人浣纱,爱意缠绵。”
“烽火之乱,千里相隔,一句别离,却是难言。”
正在这时� ��机关船忽然发生了变幻,背景一幕一幕的变幻起来,绝非单一的背景画面,这一次与百花堂的背景截然不同,机关造诣不知胜过几许,周围仿佛出现无数花海,花瓣纷飞,清清雅雅,胜过仙境。
一个白衣少女在花间旋转,没有任何复杂的舞蹈,她翩然如蝶,清丽媚人。
然她的面容隐隐朦胧,看不透彻,却更引入瞩目。
虞染接着唱道:“娇娥美人,如玉似水,花样年华,烽火无情。”
“佳人身影,依稀如梦,许下誓言,一等再等。”
“何时相见,遥遥无期,只盼一夕,天下无争。”
画面中,一个男子一身白袍,长发飘扬,只用一根银色丝带束着,手持长剑,剑舞绝世,不经意中露出清冷俊美的容颜,又是引起一众女子的惊叹。
张老已忍不住道:“这是怎么回事?又是一个绝世美男?现在象姑馆的男人倒是长得越来越出众了,不过这剑舞的相当不错,相当有水准,只是可惜!可惜了!”
明镜却是咳了咳,没想到闻人公子居然被抓来舞剑,真是闻所未闻!
若是张老知道此人是赫赫有名的东陵卫总指挥使,还敢不敢如此危言损听?
殊不知却是苏墨为了大局,方才劝说闻人奕出场,那男子却是破天荒的应了下来,只为了监视虞染。
春日桃红,夏日芙蓉,枫扬飘逸,无比飘渺。
一盏盏灯,代表一盏盏相思意,恍若一个个无家可归的离魂。
只可怜男儿战死沙场,血染江山,马革裹尸,情郎几时归来?
张老已哭的泪眼娑婆,明镜立刻递给他一只帕子,劝道:“一把年纪,哭成这个样子不好看。”
张老接过帕子却道:“老夫没有哭,老夫只是眼里进了沙子。”
明镜叹道:“海上风大,却不知是哪里来的沙子?”
张老又道:“对了,刚才看到那个浣纱女,从头到尾都在转圈儿,委实是没有本事,一会儿我那五个徒儿跳舞时,让你瞧瞧什么是真正的本事。”
明镜不由一笑,此人固执,绝对不会认输。
此时此刻,众人自然会把第一幕比试,在心中比较一番。
百花堂的烟花绚烂,金虞堂的孔明灯凄婉。
不知为何,这悲哀的一幕却深深打动了众人的内心。
这世间也只有悲伤凄美才是令人刻骨铭心,深深难忘的吧!
第一局的较量,金虞堂显然更胜一筹,但百花堂也绝不服输。
一幕又一幕的剧情演过,男儿九死一生,沙场归来,时过境迁,物是人非,昔日恋人却成了宫中妖姬。
二人情意始终不悔,却遇到万般阻挠,最终男儿被人陷害入法场,妖姬悲伤化蝶,曲幕渐渐接近尾声。
与此同时,另有两场重头戏即将上演。
就在这时候,众人下意识地看向百花堂的方向,心中无限期盼,那十六个女乐师演绎出的霓裳羽衣舞曲,究竟又是怎样一种传奇。
还有丁大家与四个女子的舞蹈又是如何的出神入化,居然得到一代帝师张老的最高评价。
甚至于,打破了一生不收女弟子的誓言。
但见一个美貌女乐师吹奏起了笛子,笛声飘渺,由远及近。
而众人立刻被这乐声给吸引了。
就在动人笛声之下,丁大家带着四个美丽的异域女子赤足立于舞台,四个女子穿戴翩然如蝴蝶,身后背着两扇巨大蝴蝶的翅膀,四人围着丁大家优雅旋转,但见五个美人一举手一投足,一笑一颦都是一致,舞姿婀娜,优美动人,笛音也是如梦如幻。
这样美丽的夜晚,海景怡人,海浪沙沙,很是适合悠扬的乐音。
笛音飘渺,听闻起来有一种神秘的感觉。
很快,十六个女乐师一个接着一个演奏了起来,每个人手中拿着一种乐器,琴瑟鼓乐,笛萧竹笙。
最后一名女子捧出一具斑斓色彩的美妙乐器,这具乐器的形状是龙身凤形,半月弧度,弧形连翻窈窕,琴身竖起,崆峒木漆以金彩璀璨生辉,顶端探出菩提悠,刹那之间,众人屏住了呼吸,直觉得五个女子仿佛都已翩然若蝶,直觉着那旋舞的美人,要化蝶而去,遥不可及,却又是那么的让人怦然心动。
五个女子化茧成蝶,褪去了外面的衣衫,穿着单薄的白色舞裙,露出修长的**,齐齐躺在甲板上,十条腿抬起,放下,扭动,屈膝,抬起,十条腿组成各种美丽的造型。
众人惊叹,果然就如张老所说,这舞蹈五个人一起跳着,给人一种意境的享受。
五人配合得天衣无缝,舞姿翩翩,愈发凄婉,众人目光都不由地痴迷。
百花堂果然是有实力的,十个评判目光深深望着百花堂的表演,一言不发,生怕错过任何一个曲调,任何一个舞蹈细节。
没有人去想金虞堂该如何表演,没有人会认为金虞堂能胜出眼下的两场比试。
固然金虞堂第一场赢了,但这两场却是望尘莫及。
张老已忍不住自傲地道:“老夫觉着能收这五个女弟子,此生足矣,此生无憾!”
就连明镜此时也叹了一声,只觉着金虞堂要败了,因为没有人能胜过眼下的意境。
忽然,空中一个男子优雅的声音不屑传来,“世人真是无知,乐器只是一种器具,根本乃是无心之物,因人而生,因人而奏,乐器当以心弹奏,岂能这般只知炫耀乐器,舍本逐末,真是华而不实,生生糟蹋了那凤首箜篌,更是对霓裳羽衣舞的侮辱!”
但见金虞堂台上一个男子优雅地坐着,带着帷帽,让人无法看清他的面容。
波心处,那男子的头顶一轮明月清澈,而他声音优雅似水,婉转盈盈。
他抬起修长玉指,轻轻抹过面前琴弦,语气淡淡地开口,亦带着淡淡的讥讽:“可惜霓裳羽衣曲根本就没有失传,只是在你们意想不到的地方流传而已,何况那十六个女人所杜撰的乐曲根本就是自己随意所创,今日就让你们见识一下真正的霓裳羽衣舞曲,世间人能驾驭这一曲,能随这一曲舞蹈的,怕是根本就寥寥无几,若是你们那五个女子还能跟上我的霓裳羽衣舞曲舞蹈,方才是真正的实力!”
男子慢慢抚弄琴弦,忽然轻声道。“道从心生,本心为乐。”
琴弦一挑,“砰砰砰”几声,十六个女乐师手中的乐器全部被摧毁。
霎那间,周围的声音全都消失殆尽。
无耻!众人脸色一变,张老正要发怒。
“咚”“叮”“咚”,接着淡淡绝美的琴声响起,众人眼前宛如看到海面升腾一朵朵娇艳的莲花。
张老揉了揉眼睛,发现这不是幻觉,的确有一朵朵莲花从海面升起,含苞待放。
本心,何为本心,他忽然感觉到一些玄奥之意在内。
他忽然想到了观音法门的耳根圆通章,但自己却是无法参透,只听到灵魂深处那一声声拨动的弦音,那莲花闪耀着金色光芒,等待绽放的那一刹那。
忽然,节奏发生了变幻,男子左手右手的韵律已不同,一手如高山流水,一手若霓裳花开,一手极快,铮铮而响,一手极慢,慢如花开。但见他左手晃动,指尖翻飞,广袖清扬,幻做千手观音般,琴弦嘈嘈切切,宛如雨丝,纷纷扬扬落在了七根琴弦上,右手慢条斯理的挑、拨、抹、撩、滑……
瑶琴虽有七根弦,不及凤首箜篌的十四根弦,但却曲韵千变万化。
各种奏弦技艺让人不可思议,眼花缭乱,叹为观止。
微风吹拂帷帽上的黑纱,男子琉璃般的眼眸若隐若现,让人看不透他的内心。
他的眼神就像没有任何情感,幽邃的黑眸带着淡淡冷漠,淡淡的魅惑。
张老此刻瞠目结舌,没想到对方的乐师如此了得,十六个顶尖的女乐师在他面前宛如尘埃一般。
丁大家正在舞蹈着,直到十六个女子的乐器被毁,几人不得不跟随着男子的曲调舞蹈,却发现自己难以驾驭。
五个女子居然无法合拍,情急之下,丁大家只得一人领舞,四个女子在旁侧伴舞。
就在这时,金虞堂的妖姬出场了,她的出场与众不同。
她从最高空飞舞而下,慢慢的,慢慢的飞落下来,艳丽的衣裙翩然飞舞,背后也有一对漂亮的蝴蝶翅膀,看上去就像是一只五彩而蹁跹的蝴蝶,而她雪白的面庞媚意袭人,姿态完美。
虽然众人已有了心理准备,在第一眼看到妖姬真容的时候,还是被惊艳到了。
张老望着妖姬瞠目结舌,已说不出一句话来。
明镜面无表情的拿出早已备好的帕子,擦着鼻血。
她虽画着妖艳的妆容,红色眼线斜挑,但众人并不觉着与剧情冲突。
在众人的眼中,她已不是人,她是妖。
一个失去爱人,殉情的女人,从此化身为蝶妖。
她穿着一身紫色蝶恋花的纱裙,轻裹住她窈窕修长而且完美的身体,动人中带着些靡丽浮华,而她的姿态是那样的妖娆惑人,斜斜地摆出一个定格的舞姿,微微侧着身子,转过头来,黛眉轻挑,如云清扬,凛冽的眸子中更有一种惊艳绝世的美。
那已不仅仅是一种美。
那甚至是一种魅,妖娆入骨的魅,绝世妩媚之魅。
是那种只需一眼就觉得心神巨荡,夜不能寐,魂不守舍的绝世妖魅。
这一刻,她只是出场,就已惊艳全场。
世上没有哪个男人不喜欢漂亮的女人,这般魅惑的妖姬更是无法阻挡众人对她的欣赏喜爱之意。
就是那弹奏琴曲的男子,看了她一眼,目光中也闪过一抹惊艳,随之微微一笑。
指尖轻抹琴弦,曲调中,内心世界开始一点点的崩碎,这世间恍若幻化而成的一般。
曲调骤然往下掉,对方似乎不安好心的想要看到这个出场的妖姬如何出丑。
她却依然不为所动,姿态优雅而慵懒,同时指尖划过颈部,露出一抹精致锁骨,里面白色纱衣则显露出肤色白腻,宛如美玉,胜过丝绸。
忽然,她背后的翅膀“啪”的散开来,变成一只只绚烂的蝴蝶。
那翅膀正是成百的机关蝴蝶组成,但闻琴声悠悠,但见蝴蝶飞舞,无数翅膀拍打着。
而她与蝶共舞,此处不胜寒,仿佛要随风而去。
这一幕,凄凄然,胜妖娆,愁煞人。
究竟是谁把爱情的烛火点燃,却又无情的熄灭?
究竟是谁把谁的爱情唤醒,却又无奈的离去?
这一刻,任何人都能感受得到妖姬舞蹈中的悲伤,感受到爱人离去深深的绝望。
感受到她难言的思念,仿佛要追随他到海角天涯,天涯海角。当众人看到她的舞蹈,不由又是呼吸一滞,没想到人已美到极致,舞蹈也毫不逊色,长腿踢起,衣诀飘飘,裙子犹如漫卷的云层,又如荡开的水波,在众人心中泛起了一圈一圈的涟漪,震撼着每个人的内心。
乐声节奏极快,女子随着琴声舞动着,数百只蝴蝶翩然而飞,荡人心波。
随着她的舞蹈,周围众人不断的发出惊叹,抽气声。
只是,舞蹈能跳到这样完美,实在是一种罪过啊!
男子不由勾了勾嘴唇,没想到这个女人居然可以驾驭他的琴音,可以随着他的琴音而舞,游刃有余。
反观丁大家五人的双腿,在那里摆弄扭动着,勉强跟着节奏却失去了美感,就好像跳着艳舞的女人,露出大腿,颇有些艳俗的意味,真是污人双目。
“老夫认输了,此时此刻,欲语已无言。”张老不禁站起身子,目光深沉,长叹道:“听闻到真正的霓裳羽衣曲,方才知道山外有山,人外有人,但是听闻到这样的曲声,又能看到妖姬这般的舞姿,我心情澎湃如海,纵想说些什么,却是发现言语完全苍白,面对这种境界,词藻已感贫乏,完美的让人无法形容。”
“无言,有时也是一种境界。”明镜道长慢慢地道。
“佛家讲究一个禅机,此也是无言,却是世间的最高境界。”
“其实,有些事物,本就是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明镜道长喃喃说道。
“不错,不错。”众评判听闻此言,慢慢点头,觉着忽然悟到了一些什么。
然而,就在此刻舞台忽然发生一个变故,顿时让众人真真无言,只见一个男子忽然出现在妖姬的身侧,张老霎那间神色惊诧无比,这男主人翁怎出来了?按理说剧情里已经死了人物,怎能在这里出现?
“你怎来了?”苏墨也是不由一怔。
“卿卿,我要和你共舞。”虞染说道。
“为何?”苏墨挑眉。
“方才看到你好落寞,我要陪着你才可。”虞染深情地望着她。
星空下,虞染目光潋滟如波,唇边似笑非笑。
只见男子握着女子的手,两人翩然共舞,身姿潇洒,无数的蝴蝶在二人身旁飞舞,栩栩如生。
孰料到男子的舞蹈亦风华绝代,堪称一流,眼前绝对没有人能够抵抗得了这般双双共舞的魅惑。
张老瞠目结舌,没想到金虞堂人才辈出,不但那妖姬可以舞出完美的舞蹈,眼前男人竟然也不是泛泛之辈,两个人的舞姿配合地天衣无缝,可以说是出神入化。
虞染唇边似笑非笑,那一身精美蓝色锦袍暗光流动,在他舞动的时候,清爽的竹香气息不断传来,那是一种舒爽而又清涟的气息,男子舞蹈时洒脱优雅,姿态宛若行云流水,一个转身已是落英纷飞。
妖姬与虞染的配合,二人风情无限,最终就像一对恋人悱恻缠绵。
两人的舞动,渐渐令天象发生了异变,晴空一道道雷电划过,张老吸了口冷气,方才知道这是一种更高的意境。
台下众人不由惊叹,没想到并非是妖姬化蝶,连男主人翁也一起化蝶。
这个凄美的爱情故事,最终却有一个让人感到欣慰的结局,倒真是一个令人意外的落幕曲。
旋律越来越悠扬,越来越婉转,二人的舞蹈就在这时结束。众人疯狂欢呼。
虞染忽然吻住了她的唇,“卿卿,我愿意与你化蝶。”
大概这一舞观众太热情,她已无法当众打他一巴掌,远处闻人奕的目光阴沉了下来。
台下一众女子已开始尖叫,男人们一双双火辣灼热的目光,似要把虞染盯个窟窿。
“呃。”张老红着脸,几乎捂着面颊道,“现在的年轻人实在太热情了!”
“无量那个天尊,年轻真好,年轻真好。”明镜道长擦着鼻血道,“贫道想要还俗,真的想要还俗。”
“金虞堂,妖姬。”
所有人都喊着妖姬的名字,正是金虞堂的妖姬,这一宿,金虞堂的妖姬已红透了半边天。
百花堂堂主摇了摇头,现在他知道百花堂已败了,彻底的败了。
丁大家扭动了半晌双腿,曲终方才从地上爬起了身子,已无人多看她一眼,她看着对方二人,是那样的相衬,她已自惭形秽,完全低下了头。
胜者王侯败者寇,从此世间再无百花堂,从此也再无丁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