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开学过后没多久的一个周末,和照桥约好了的小野寺律就坐上了一辆眼熟的黑色轿车赶往照桥宅。
这是他在自家出版社负责的最后一本小说,无论是为了职业精神,还是为了温柔善良的六神老师,他都必须做到尽善尽美才行!
照桥宅安装在门口的智能识别系统认出了将小野寺接来的赤司家的车子,自动打开大门。即使不是第一次来到六神老师的家,小野寺还是由衷地感叹老师和赤司财阀继承人的关系不是一般的亲近。
第一次知道,其实每次接送他的低调黑色轿车不是照桥家的而是赤司宅的时候,小野寺律给下了一大跳。
好歹也是小野寺出版社的大少爷,他对赤司这个姓氏的分量还是知道的。
“实在是太麻烦了,下一次我还是打车吧。”小野寺一边放下公文包,一边忍不住叨叨。
“可是你总不能让出租车等到你工作结束。”照桥恪守礼仪,端上茶点,“不过,小野寺君不考虑买一辆车吗?”
捧着茶杯的小野寺律回想了一下自己意外频发的学车过程,以及教练那震惊且崩溃的神请,沉重道:“我不会开车。”
一瞬间,连气氛都变得颓丧起来了。
……说错话了。照桥努力眨眨眼,微笑着岔开话题:“《不如夜行》剩下的部分已经全部写完了,你喝杯茶,我去拿打印稿。”
小野寺律听说他完稿就迫不及待地直接赶了过来,并没有像以前那样先看过电子稿、并在打印稿上做出修改意见后再和照桥讨论。
不出意料的话,他会在照桥这里待上不短的时间。
走进二楼的书房,里面只有打印机还在嗡嗡嗡地往外吐着纸张,空气中散着一股油墨的味道,不大不小的空间安静得近乎静谧。
所以当书桌上的电脑突然响起刺耳的警报声的时候,出神地站在原地等机器打印完原稿的照桥被吓了一大跳。
他从来都不知道自己的电脑居然能够这么吵!
同样被吓到的还有端坐喝茶的小野寺律,手里细腻的瓷杯全都合在了裤子上,加了奶和糖的茶汤在喝得时候的确享受,但是泼身上的时候就未必了。
幸好,因着天气还热,照桥端出来的茶并不热,人没有被烫到。
小野寺律手忙脚乱地将摔在腿上的细腻茶杯小心放回茶几,都顾不得拿抽纸擦擦身上不住往下滴水的茶汤,站起来就往二楼的书房跑去。
推开门一看,就看见照桥月见正站在已经停止工作的打印机边上,整理已经打印出来的文稿。
身后的电脑还在持续发出刺耳的警报声,整个界面已经变成了黑色。只留下一个红框框,里面写着四个大字:侵入警报。
还在一闪一闪地发着红光。
这堪比电影的场景叫小野寺律一下子呆立在原地,失语。
“文稿没有全部打完,你先看吧。”相比之下,除了一开始被那刺耳的声音给吓到,之后就完全淡定下来的照桥还有心思继续原本的计划,将手里的文稿塞给匆匆赶上来的小野寺律。
“咦,没烫到吧?”
走进后,才注意到小野寺腿上氤氲出的大片深色,结合着鼻端的茶香,照桥脸色一变,显然猜到发生了什么,连忙拉住人,准备检查看看有没有伤到。
“啊,什么?等一下!”小野寺惊恐地按住照桥伸过来的手,一边抱住他塞过来的文稿,紧紧护在胸前,“我没事,茶不热,所以根本没烫到。”
照桥不放心地皱眉,道:“文稿一会儿再看,我先带你去客房,那里有药箱。裤子就这么湿着也不行,难道你想这样回去吗?听话!”
说着,不容拒绝地将文稿抽出来,搁在一边的桌子上。
……原来是要拿稿子啊,小野寺律松了口气,拍了拍涨红的脸颊,顺从地被照桥拖着进了客房。
照桥宅占地面积不小,房间众多,除了随着照桥夫妇去世而空置的主卧之外,三个子女都有自己的独立卧房。不过,偌大一个宅子,现在也只有月见一个人住着。
赤司从小和月见一起长大,小的时候两小只常常一个床睡。后来长大了一点,照桥夫人特地在月见的房间边上收拾了属于他的卧房。就像在赤司宅,照桥也有自己的卧房一样。
琴酒的情况特殊一点,他虽然常常冒出来住上个十天半个月,算起来比近几年赤司在这里住的时间还要长一点。
但是,就算照桥将他视作了家庭的一份子,特地给他收拾了卧房,他不在的时候就锁起来,这房间和别的客房也看不出来有多少差别。
除了消耗量特别大,以至于需要及时补充的药箱之外。
琴酒很小心地不让属于自己的痕迹遗落在照桥家,担心会给月见带来麻烦。这一点,无论照桥怎么劝都没有用。
这两年,他愿意开着自己的爱车保时捷356a过来,让照桥将自己的车牌信息添加进安保系统白名单,已经是最大的进步。
就这样,在住过来的这段时间里,他依旧会亲自动手将自己所有的往来消息给清理得一干二净——顺便检查一下,自己不在的这段时间里,照桥宅的附近是不是有危险的不明人士出没。
前几年,照桥刚安装上和赤司家同款的这一套智能安保系统的时候,琴酒就里里外外地亲自‘测试’了一遍,然后一边冷笑一边说:“智能?智障吧,我不动脑筋都能找到十七八条路径摸进来!”
然乎在月见崇拜的眼神中,亲自挽起袖子给系统升了级,还在宅子上上下下许多照桥自己都不知道的地方装上了监视器。
而且,只要有时间,每一次来的时候他都会这么来一次。
裤兜之中的手机嗡嗡地震动了两下,照桥掏出来一看,果不其然。
邮箱中,一封发件人显示“unknow”的邮件静静地躺着。
照桥点开一看,邮件中的内容一如本人的用词简洁:“情况?”
他动了动手指,正想回复的时候,手机已经迫不及待地响了起来。
将翻出来的医药箱放在一边,照桥对着看过来的小野寺律指了指衣柜,道:“你自己检查一下,不需要上药的话,那里有新的浴袍,房间有附属的浴室,你先洗,我先接个电话。”
说完,也不等小野寺律点头,就匆匆地走出客房。
在照桥给客人交代的空档,手机锲而不舍地响着,丝毫没有挂断的意思。
“喂,阵哥?”
来电显示和邮件一样,只会显示未知的,在照桥的联系人中也只有这个人了,所以他连猜都不用猜。
“是我。”电话的那边,琴酒稳稳地拿枪指着对面哆嗦站立的中年男人,在他因为获得了短暂的喘息而劫后余生的目光中,对一边的伏特加使了个眼色。
对大哥的意思心领神会地伏特加抽出塑料手铐,将人反绑在椅子上,并将他进屋时脱下来的西装随便团了团,也不顾他不住摇晃拒绝的脑袋,卸了他的下巴就往他嘴里一塞,不管那大张得开裂的唇角。
保证这个家伙一个音节都飘不出来,伏特加得意地想。
男人发现两个穿着黑衣的煞神根本没有放过自己的意思,因为琴酒突然停下动作而升腾起来的希望,也随着面前黑洞洞的枪口逐渐地消失。
下半张脸的剧痛提醒着他眼前人能够为了他们想要的消息做到什么地步,男人感受着银白色长发的杀手落在自己身上阴冷而戏谑,仿佛在看垂死挣扎的猎物的目光,仅有的一点点勇气开始消失。
他们……是不是知道了?
男人的眼中开始浮上浓重的不安,原本死死盯着枪口的目光不自觉地往边上移了移。
见状,敏锐地发觉出不对的琴酒微微眯起眼睛,推翻了原本速战速决的打算。
看样子,眼前的老鼠似乎知道一些不该知道的东西呢!
“你在开门吗,阵哥?”听见话筒那边一声细微的咔哒声,照桥疑惑地问道。
“啊,是啊。”琴酒慢悠悠地收起贝雷塔,看着被绑起来的男人,意味深长道,“正忙着检查是不是多了一些不该存在的东西。”
男人的膝盖不由得颤了一下,轻微的瑟缩没有逃过琴酒的眼睛,他忍不住愉悦地勾起了唇角。
嘴边却没有停顿地反问:“你那边怎么回事?”
“我这边没什么,只是电脑被黑了。”第一次面对电脑被侵入的状况,照桥却一脸淡定,“除了作业和稿件,没什么有价值的内容,阵哥你忙你的吧!”
“等等。”琴酒却不急着放过电话那一头的照桥,盯着椅子上的男人冷笑道,“前头那件事别以为你不说我就不知道……”
“……注意身体,早点回家!拜拜!”
咔嚓一声,琴酒话还没说完,就被月见抢白了两句,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挂断电话。
琴酒:“……”
很好,胆肥了,敢挂他电话了。
沉默地盯了眼手中的电话,半晌,琴酒抬起头,面无表情,平静地吓人。
伏特加默默地、默默地往后退了一步、又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