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猴子被聚云锁星大阵折腾,想要个说法的心情,都被老龟难言的情绪所冲淡。【】
心底有个声音,不住在响——他是百万年前之人,为数不多的幸免之人。
可是,连他这般划地为界的实力,都敌不过禁忌力量的清算,行将化为飞灰。
造就这般下场,仅仅是因为算了有关大圣爷的消息而已。
不知不觉间,猴子竟生出了股兔死狐悲般的感叹。
“大圣爷,不用替老龟伤心。就算老龟不好奇,强行给你算上一卦,也早已被禁忌力量给盯上,早晚都会被清算。只是,老龟算了一卦后,这禁忌天罚,凭空增大了上万倍而已。”
事关生死,老龟竟已看得那般淡然。
曾经位极人臣过,也曾历暗无天日的仙神大乱,之后,更是算尽天机,成就划地为界的无上威势。
无尽精彩的一生,夫复何憾?
“那你的门下子弟呢?难道也要与你一道历经劫罚,化作一缕劫灰?”
猴子咬紧了牙,心中有股不甘之火在燃烧。
若是自己身在绝巅,眼前的劫罚,纵再浩大上万倍,又有何惧?只管一力破之!
然而,眼下即便是拼命,也最多可能发挥金仙境的威势,根本不足以挡住头顶的劫罚。
力量,力量,老子需要力量!
猴子又一次体会到了力有未逮的无奈,心中那股对力量的极度渴望,再度熊熊燃烧了起来。
老龟早已看淡生死,闻言洒然一笑,道:“门下弟子,自然早已被老龟遣散至各地。在老龟独创的欺天阵纹遮掩下,连他们,也是不知道这禁忌力量,早已临顶高悬。”
“老龟虽不是什么圣人,却也不会做出那等让门下子弟陪葬,丧心病狂之事。”
“在此,老龟有个不情之请,还望大圣爷能够成全。”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猴子无论如何,都不可能狠下心来拒绝。
“说吧,只要我办得到,一定不负所托。”
“倒也不是什么难事,只是老龟的一点私心而已。只要大圣爷肯答应,老龟死亦无憾!”
“他日大圣爷再度登临绝巅,若是遇上百晓门下子弟落难,还请照拂一二。”
百晓门,是老龟所创,屹立天下百万年,创下无数传说。
从古至今,未曾传出任何负面传闻,端的是全天下唯一享誉无尽的门派。
此刻,就算老龟不说,猴子看在故人面上,也绝对不会坐视不管。
“好,这等小事,我一定不忘!”
“那老龟就放心啦!你们想要的东西,老龟已吩咐身边道童,送到了一处密地。大圣爷只需照着道符上所述,就能找到那里。如此,老龟也该上路啦!”
老龟话音未落,头顶的劫云,就如获指令,极速翻滚了起来。
正对老龟.头顶的上空,一道山岭般粗细的五彩神雷,竟已吞吐着,逐渐成型。
原来,老龟留下印记,引领猴子们到此,竟仅仅只为证实一下,算不出的禁忌,到底是谁。顺便,也跟可能的故人,道个别。
而猴子等人需要的东西,却早已在老龟刻意安排下,远远送到了其他地方。
这份人情,即便猴子不想欠,也必须欠下了。
“咱们,就此别过!”
随着老龟一声道别,乳白色的云雾,再度在猴子脚下升腾而起,就如来时般,将猴子与云中雀极速送到了山下,抛在早已焦灼不安的青鳞鹰背上。
却是老龟再也无法遮掩天机,于间不容发之际,将猴子与云中雀迅速送到了山下。
这回,被天地威压所慑,青鳞鹰不等他人控制,就依照本能,冲入天际。
轰!
身后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轰鸣。
一道山岭般的五彩闪电,贯通天地。
一瞬间,下方布置的所有阵势,全都撑不过哪怕半息时间,就告灰飞烟灭。
直.插天际的笔架山主峰,也刹那化为飞灰。
连带着附近的两道山峰,都被雷霆轰沉了大半边。
原地,瞬间出现一个方圆数百丈,深不见底的黑渊。
浩大的天地之威,即便青鳞鹰以冲出了三里多远,还是被余波掀飞,哀啼着,身不由己地抛飞出数千丈外。
“老龟——!”
猴子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悲吼,就被狂风掀飞出青鳞鹰之背,满嘴皆被狂风灌满,再也开不了口。
与此同时,聚云锁星大阵震荡起的狂涛,刚好席卷到年青一代聚集的湖岸。
狂涛以排山倒海之势,拍打上岸,将乱成一团的年青一代冲得东倒西歪。
有些倒霉透顶的,甚至被巨浪翻卷,拍打在树干或者巨石上,一命呜呼。
事出突然,直到老一辈人物反应过来时,绝大部分年青一代就已被巨浪吞没。
所以,整片湖岸,成千上万的年青一代,几乎无人逃脱巨浪冲击。
滔天巨浪,足足肆虐了小半盏茶功夫,才带着满地狼藉,徐徐退去。
浑身湿透的年青一代们,一个个惊魂甫定。
一个离得较远之人,侥幸地被老辈人物拉上了高空。
也只有他,免了受巨浪拍打之苦。
而且,他还与身后的长辈一道,见证了一道灭世雷罚,彻底轰沉悟道湖另一岸生命禁区的全过程。
这位“幸运儿”,浑身急剧震颤几下后,裆下就已滴滴答答地滴落腥臊难闻的黄水。
先别说他心智本就不怎么坚韧,即便是比他胆子更大之人,亲眼目睹了那一幕,也有可能吓破胆。
“这……不会……不会是那两只青鳞鹰背上的存在,搞出的阵仗吧?”
他哆嗦着,声音不住颤抖,着实被眼前极其震撼的一幕给惊呆了。
那片几乎无人可踏入的禁区,就在一道灭世雷罚之后,竟刹那消失不见。
原地一个黑漆漆的深渊,方圆上百里的浩淼水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水面极速下降。
包括刚才肆虐上岸的狂涛,都极速退却,往百里开外的一个巨大漩涡退去。
那黑漆漆的深渊,幽深至极,真如打穿了幽冥地狱。
是以,那数百丈的洞口,才鲸吞海吸,疯狂吞噬方圆上百里水波。
“或许吧。除了他们之外,连九叔祖也想不出来,还有谁能造出如此惊变了。”
身后的老辈人物,同样满脸惊惧之色,骇然望着远处的深渊与漩涡。
悟道湖惊变,就此拉开了帷幕。
……
两个时辰后,真贤城中最大的医馆——回春堂,来了两个特殊的“病人”。
他们的脸,都是普通至极,普通到,前一刻你还盯着他看,下一刻他混进了人群里,你就绝对认不出来了。
唯一具有标识度的是,他们都是满脸悲苦之色,好像刚遭逢大变。
回春堂首席医师木神医,一见两个人进门,明显错愕了一下。
“两位到此,可是要看病,还是抓药?”
“既看病,又抓药。”
“哦?伸出手来,先让老夫把把脉。”
“不了!我等皆是染了风寒,大夫只需给我等开四钱巴豆即可。”
身旁路过之人,登时匪夷所思地看着两人,如看两只怪物。
巴豆从来都只听说作泻药用,何曾见过谁拿来治风寒?
可更叫众人惊掉一地下巴的是,木神医竟然即刻离座,满脸喜色的将两个怪人迎进了内堂。
难道,这两位,是比木神医还厉害的医道高人不成?
今天,可算长见识了!
两位怪人,自然不是什么医道高人,而是刚从城外赶回的猴子与云中雀。
至于刚才的问答,却是老龟留在道符上的暗号。
一入内堂,一位丰神如玉,比云中雀还俊雅几分的少年,就已等候在内。
虽然囿于年纪,他脸上还有几丝未脱的稚气,却完全遮掩不住,脸上日益俊朗之色。
“在下胡天机,师父座下唯一弟子,见过二位。”
“师父他老人家怎样了?二位可曾有法子救救我师父?”
胡天机往日里一向沉稳,要不然也不可能形成如今的气质。可眼下,一见到来人,他却满脸着急地抢上前来,一开口,就是关切他师父的消息。
猴子脸色一变,略微犹豫了下,终究是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胡天机一脸煞白,听到灭世雷罚贯通天地之时,更是“噗通”一声跪倒,面朝东南,泪流满面。
“师父……师父……其实弟子早就猜到了您的苦心。为了让您瞑目,弟子不得不装作不知。您若泉下有知,就睁眼看看,弟子一定不负师门,将百晓门,发扬光大,更胜往昔!”
胡天机趴在地上,直哭了个死去活来。
“起来吧,你师父若泉下有知,必定也不愿看到你这样。”
猴子心有戚戚,禁不住出言安慰。
“你若将百晓门发扬光大,还怕不足以告慰你师父天灵吗?”
胡天机应了一声,却还是情难自已,好半晌,才抹着哭红了的眼睛,哽咽着站起身来。
“抱歉,让二位贵人久等了。”
“你们要的东西,在下已经整理成册,全在这个包裹里。”
胡天机回身,捧来一个包裹,继续低声道:“虽然师父有言,他日我们必定会聚头,共创一份轰轰烈烈的大业。但天机在此,唯有为师父守灵之念,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念头。所以,抱歉了二位。若是他日有缘,我们必定还可以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