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薇面无表情,眼神空洞;之绣哭得伤心,但在皇帝面前却是一丝痕迹也不敢露出来,紧咬着双唇,眼眶泛红。
“跟朕坦白,你们主子是怎么安排你们一起来欺骗朕的?”
二人连摇头都出奇的一致,不是事先排练过,他可不信,这小狐狸做事滴水不漏,竟然串通这么多人来引诱他中计。萧祁钰垂着眸子,几秒后忽然笑了,手心里的那双滑若凝脂的素手在一点点一点点地变凉。
也许是下雪了,天寒,得拿个汤婆子,她最怕冷了。
“陛下。”
不时,温清卓神色慌张地从外面进来,将自己在书房找到的信呈到萧祁钰的面前。
萧祁钰有些迟疑,却在瞟了一眼信封上的字后像是急于确定什么事一样,接过信封迫不及待地打开。
祁钰:
生辰快乐呀!好希望能窝在你怀里,悄悄跟你说这句话。也许,当你看到这封信时,我已经不在了。
今天是你的生辰,一定要开开心心的。一直在想要送你什么礼物,不如把自己最美的样子留在你心里,所以准备了这次生辰宴会,不知道你此时心情怎么样呢?你可不能哭哦!我无所不能的王怎么能哭呢?只允许你感动,允许你深刻铭记。
萧祁钰,要抱歉了,不能陪你白头偕老了。
浮生若梦,终须一别。从前的是是非非,恩恩怨怨,如今不过风拂林梢,雪落无声。还记得上次跟你说过的话吗?此行,我可能要回去属于我的世界,你要好好活着,好好地替我看顾那一林西府海棠,看这海晏河清的盛世。
回想起我们第一次在佛音禅寺相遇,那场景至今还历历在目,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男孩子呢?这么好看的男孩子事事以我为先,爱我,尊重我,保护我,我以为这大概就是三生有幸的定义吧。
外公说我出生时也是下雪,大地白茫茫很是干净,佛家云‘来处即归处’;所以祁钰,答应我,我走之后,你一定要在一个下雪的日子把我安葬在我们相遇的地方。我不喜欢这宫里四四方方的天空,也不想活着跟其他女人分享你,死后还跟她们待在同一个陵寝,我怕挤怕吵架吵不过她们。
阅尽好花千万树,愿君记取此一枝。
小狐狸绝笔。
“噗——”
萧祁钰紧紧抓着那封信,指甲几乎要渗出血来。
娟秀的字迹,任何人也仿不了的书写习惯,却写着最伤人的话,字字都像淬了毒的利箭,急速地从纸上跃然而起,精准地插进他的心脏,把他最后一缕希望烧得粉碎。
“陛下!”侍奉在一旁的人见着皇帝吐了一口血之后就不省人事,顿时面如死灰,目瞠口哆。
“快,快扶陛下到榻上。”温清卓面色凝重地吩咐。
黍离叹了一口气。一个是天子,一个是妃子。自古红颜多磨难,遇到深情帝王,这其中已经说不出谁是谁的劫,谁又负了谁,想来,若不是彼此用情,又怎会小心翼翼,不停试探?早知道今日生离死别,陛下一定很后悔利用其它娘娘来测试贵妃心意吧!
若不是萧祁钰素日练武的习惯保证了身体的健壮,这一下子的怒、悲、惊情绪上来,定是要元气大伤。这不,服用了回魂丹没一会儿便醒了,挣扎要起来,无人敢上前阻拦。
“陛下,好歹喝口参汤吧。”温莳萝伺候在榻前,关切又小心翼翼地劝着。
“啪——”
萧祁钰二话不说地拂手打翻呈到面前的还冒着热气的琉璃碗,眸子里敛着寒冰,冷声道:“还敢带着她的东西,拿下来。”
温莳萝丝毫不避忌他冷若冰箱的眼神,任由他的视线再一次像冰柱一样插进她的心脏;一面抬手缓缓从发间拔出那支黑曜石成簇梅花簪子放到他手里,那最后一点希望的火光被燃尽。
同样是女人,她却要靠着别人的物什,每天巴巴儿地盼望着那个男人能爱屋及乌看她一眼。
你瞧,多可笑。
“可她已经死了。”何不怜取眼前人?温莳萝自哂一笑,是嘲笑她自己,也在嘲笑萧祁钰。
萧祁钰此刻根本没有心情来处置她,只是极力忍受着心中痛失所爱的悲楚,沉声闭眸叫来了黍离,在他眼前的这个女人已经不是当初那个温婉贤淑的皇后了。
“去尔雅宫前的宫道上跪着忏悔,在那里遥儿和朕都看不见。”
说罢,握着梅花簪子径直离开,没有再看一眼温莳萝。他相信她一定会回来的,只要再一次出现五星连珠的天象,她就会被带回来。
身后,温莳萝听着这样的处罚笑出了声,多讽刺啊,即使那个女人死了,他依旧吝啬他的温柔和爱意。
回想起在潜邸的那几年,虽然他们之间没有爱,可总算得上举案齐眉,相敬如宾。如今她站到了他的身边,他却连一丝丝的温暖都不舍得给她,呵。
俄而雪骤,这一下便是一夜,白雪深数丈,覆盖千里。
民间都在传这样大的雪和多年前的立秋天劫有得一比,不过此次各地方早根据国家律令有了相应的应急预案,受灾程度降到了最低。
那日后,似乎发生了许多事。
宫里都说陆妃受不住良心的谴责才悬梁自戕,她的鬼魂夜夜都会在云深不知处宫门口徘徊。
听说,皇帝陛下最宠爱的妃子受命于天,迟早会醒过来,所以存留在寺庙里的尸身至今不腐宛如熟睡。
痴情帝王从此不设六宫,一心搞朝政,一心等待爱的人复活。
可惜,这世上已没有福嘉县主曹云卿,宠妃凤云深了。
采薇?云卿是不消担心的。毕竟她的武功不差,如果没有随着她消失,那么她就是萧祁钰的人,如果她消失了那说明她和面具男是一派的。
早在云卿进入皇宫那会儿,采薇对云卿而言便已经不是从前的那个贴心丫鬟了,虽没有伤害过她,但不是自己的人,始终不可心,很多她以前会提及的话再也没有和采薇说起过。
这些事也不是云卿故意去打听的,只是到过的地方多了,你一言我一语云卿也听说得七七八八了。
自那日云卿假死离开皇宫后,生怕走漏风声,吃住只能都进了凤家的名下的酒家客栈。
这是为何呢?谁叫云卿是以凤家大小姐的身份入住后宫的呢?准备的嫁妆里便有号令凤家所有产业的信物,持信物如见凤家掌权人,任谁会多嘴说不该说的话?所以一路从南到北,他们的行迹都被掩藏了。
偏巧不巧,林溪南像是运筹帷幄之中似的,云卿等人脚一踏入凤家在边境的客栈,店家便呈上了林氏“锦囊妙计”还有凤于栖的“威胁信”。
锦囊里有三个身份三条路。一个是北国的凤家商号;一个是澜清子先生徒弟(题外话:云卿老师澜清子是南北国著名的美食家、文学家、画家、棋手、收藏家等等);最后一个是平平无奇但有花不完的钱的“在逃公主”。
当然,小孩子才选择,云卿都要。于是,锦囊一烧头脑一热,云卿要一边享受生活一边查身世一边赚钱,虽然之前存在钱庄的钱已经够她度过余生,但是赚钱的成就感没什么能比拟呀!
至于威胁信,凤于栖在信里喊话他要来和云卿一起浪迹天涯。云卿的答案肯定是否,连夜和三人从边境的客栈逃走了。
“主子,去哪儿?”非攻驾着马车问,非忽非然一脸云卿去哪儿他们去哪儿的势头望过来。
云卿面纱一带,眸子含笑,意味深长地说:“听说蜀地多美人,带你们去找媳妇儿去。”
语罢也不顾三人怪异的面色,将腰间的紫玉萧取下。身后的酒旗猎猎,两盏特制的防风灯笼在黑暗里亮的明显,车轮辘辘,寒风呼呼,清脆的箫声在这样的夜里实在有些动人心魄。
经历了世事,云卿原本打算这一辈子都不沾酒,以此向她的孩儿忏悔。虽然与那孩子无缘,但她已经为她的孩子报了仇,如今是孤家寡人一身轻。这酒,云卿终究还是离不开。
于是箫声止,几壶美酒碰撞在一起,云卿便开始带着三人玩“真心话大冒险”。酒壶口对着的人选择从真心话和大冒险中二选一,壶底的人出题。
巧不巧,连续三次云卿都是出题的那个人,而三人竟不约而同地都选择了真心话,这不就是瞌睡了有人送枕头嘛,云卿正在愁着怎么让三个锯嘴葫芦说说自己这些年的遭遇呢!
非攻这些年一直遍访各地,虽然没有得到墨家嫡系的机关术亲传,但是作为外门弟子也习到了不少技能,甚至在机缘巧合之下得到了《鲁班书》。